《[快穿]甲方爸爸是公主》六月砂

4、智子

　　回去的路上，司机山本依然保持着一贯的职业素养，专车如同在传送带上滑行般平稳。安静的环境加上舒适的座椅使得困意来袭，季秋不由闭上了眼，细细回想放学后的那一幕。
　　若是在普通学校，阴谋论的说法也许站不住脚。幸运的是，在这所历史悠久、汇集了贵族、财团、政客子女的学校，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季秋不怕他们多想，甚至希望他们根据周遭的传闻，将事情彻底复杂化。

　　敏锐些的人或许会联想到，去年邻国女总统Miranda爆出的腐败丑闻。
　　那位女总统上任之初，也曾是个精明强干的领导人。但几年过后，她经不住自己情人的枕边风，不仅为他的非法勾当提供保护，并且借机获得了大量的灰色收入。这件事情一经曝光，顿时激起了巨大的反响。
　　在优子的记忆里，本国就有借题发挥者开始讨论，“感情用事的女人是否适合担任领导人”。
　　而皇帝爷爷原本就动摇的心，也一度偏向了亲王叔叔。

　　季秋也看过一些小报的花边新闻，其中不少都暗示她是“受到情伤”休学，网上的评论更是对她十分不友好。
　　“呵呵，失恋了就要休学？这也太脆弱了吧？”
　　“咱们的大公主真是情种，以后怕是M女王二号…“
　　“匿名爆个料，那男的我见过，真人比照片还帅。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被抓去做王夫wwwww不说了我去抱大腿了。”

　　季秋很清楚，她之所以能冷静地面对这个烂摊子，是因为她并不是优子本人，也没有完全继承那段痛苦的回忆。她甚至猜测，优子出于某种自我保护的心理，已经将这些不堪回首的记忆自我封存了。

　　许多成年人都忘记了自己曾经荒诞可笑的青春期。在那个年纪，每个人都是世界的中心，而只要周遭对他们的完美表现出一丝质疑，便会刺激他们敏感的心。奇怪的是，大人们可以宽容一个青春期女生为了脸上的两颗痘痘歇斯底里，却不能理解她在面临同龄人排挤后的抑郁低落。
　　“你为什么不能看开些呢？他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但是真正接受了优子的记忆，感同身受后，季秋完全不这么认为。原本的优子即便朋友不多，在校园里却是无人不知；所有人都会向她投去或敬畏、或羡慕的眼神。原本的野田再怎么嚣张，也没敢对她开过“玩笑“，而林美原先虽然高傲毒舌，却和她保持着亦敌亦友的竞争关系。
　　顺风顺水的日子里，优子过着小说主角般的生活，直到情书事件将她拉下了神坛。从那以后，她成了被霸凌对象，以往的艳羡一夜间成了背地里的嘲笑：这对一个十来岁的女生来说，比世界末日还可怕。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优子的传闻在京都贵族圈子里已经成为了笑柄。一些人甚至戏称，她“继承了姑妈那无可救药的浪漫”。

　　他们所说的姑妈，也是皇帝当年最宠爱的小女儿，当年便是被一位平民的追求冲昏了头脑，做出私奔这等丑事。自那以后，她便永久地失去了皇族身份。

　　所以说，受到同龄人和长辈的双重鄙夷的优子，如果还能镇定自若地继续按时上学，反而是不正常了。

　　季秋在设身处地地感受优子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后，心中升起了为她做些什么的冲动。尽管她心里也很明白，同情心泛滥的行为在专业的梦境交换者眼里都是浪费时间。

　　但是洗白优子的形象有助于任务目标啊。她揉了揉皱紧的眉头，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反驳道。

　　就算是新手通病，她也要尽力帮助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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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室成员每日的作息都十分规律，除了社团活动以外，优子每天下午四点到家。她的妹妹智子仍在上小学，因此比她早半个小时。在她踏入家门的时候，智子一般刚刚结束她的下午茶，会礼貌地和她打个招呼，然后径自回房。直到下午六点，平雄和百合子坐上主位，一家人在静默中用完晚餐，迎来一天中最为自由的时间。

　　这天也不例外，季秋推开正门，蹲下换鞋的时候，客厅内古老的座钟发出四下悠长的敲击声。
　　“我回来了。“她按照优子的习惯咕哝了一句，

　　洁白的桌布上摆着两盘曲奇饼，热腾腾的黄油味弥散在整个餐厅，引得季秋吸了吸鼻子。
　　智子注意到季秋的到来，忙放下刚刚饮完的茶杯：“姐姐。”
　　她草草行礼，像往常一样想要转身离开，却被季秋叫住了。

　　对于优子来说，妹妹的冷淡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但是仅仅当了两天公主的季秋本能地想要了解自己家人，一句“等等“便脱口而出。
　　智子诧异地望向她，她这才反应过来: 原主姐妹俩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一起吃下午茶。
　　“去你房间吧，我想看看可可。“季秋略一思索，想到了办法。

　　可可是智子的宠物，一只精致慵懒的橘猫。智子从小爱猫，每周都要光顾几次女仆咖啡店，零花钱几乎都投喂了那些喵喵叫的小妖精。这只可可便是她从某家宠物店领养来的，如今完全成了家里的宠儿。不仅优子的手机里塞满它的照片，连平日里严肃的爷爷见到它都会微笑着摸摸它的脑袋。
　　因此，可可恐怕是季秋能想到的最合理借口了。悲哀的是，就连优子都不记得，姐妹俩是从何时起渐行渐远，只剩下这一个话题的。

　　智子的卧室并不远，从走廊经过优子的房间后向左拐弯便到了。两人的房间都处于皇宫内院，紧邻御花园，打开窗户就可以欣赏到竹林和一泓泉水。
　　智子拉开房门，夕照穿过门缝笼罩在她身上，少女纤细的身影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窗外，传来竹叶在风中若有若无的摇曳声。
　　眼前温馨的场景让季秋的心中升起久违的暖意, 然而踏入房间的那一瞬间，唯美的幻想就立刻破灭了。

　　“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上次根本没有这些？“季秋长大了嘴，指着墙上满满的海报。
　　四个长相俊美的小鲜肉以各种排列组合出现在海报上，深情款款地从四面八方环绕着房间的主人。几乎每张海报的下方，都用骚粉色的字体写着OJKB几个字母。

　　智子的大脑嗡的一声，险些当机。她居然忘记了在姐姐面前藏住自己的爱豆！
　　她紧张地低下头，手指扣住衣角，等待长篇大论的教训。可预想中的威压没有来临，反倒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是什么名字啊？OJKB？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维护爱豆的气恼战胜了对姐姐的畏惧，智子大声道：“你居然不知道OJKB？他们上个月发行的专辑可是在音乐榜上排到了第七名呢！还有，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季秋擦掉眼角的泪，正色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个组合名让我联想到一些事情。”

　　看着又哭又笑的姐姐，智子突然想起一些传闻。刚刚五年级的智子不能理解大人私底下说的那些话，她越发相信，姐姐这样反常地大笑，恐怕是有些疯了…

　　以为自己明白了真相的智子同情地看着姐姐，自告奋勇地捉住正在打哈欠的可可，把它递给她。
　　“可可，快和姐姐打个招呼。“
　　季秋的怀里猛地被塞进一个沉重的毛团，手忙脚乱地抱住，顺势撸了两把。毛茸茸的橘色小动物动了动耳朵，萌了她一脸血。

　　“它好像饿了，等我一下。“智子读懂了可可焦灼的表情，熟练地从边柜里摸出一袋猫粮，倒在白色的小食盆里。可可闻到香味，挣扎着从季秋臂弯里跳下，迫不及待地享用起来。季秋也蹲下身子，继续给它顺毛。
　　也许宠物是有魔力的，和可可在一起时，季秋心中的焦虑感不知不觉烟消云散了。她含笑看着智子用逗猫棒和可可玩耍，内心深处突然闪过一道火花。

　　等等！

　　优子的愿望是交真心朋友，但是没有限定于同学吧？
　　季秋为自己的天才想法惊呆了，又或者说，她被刚刚想到这点的自己蠢哭了。

　　智子和优子的关系一直不错，但在彼此心中从来没有达到朋友的位置。优子出生后没多久，失望的祖父母便暗示太子夫妇尽快准备下一胎，于是三年后智子诞生了。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却一直由各自的保姆教养，为的是减轻百合子的负担，让她全心备孕。
　　也许是压力过大的缘故，平雄夫妇再也没有诞下期盼已久的皇孙。因此，渐渐失望的祖父母才把优子姐妹俩还给他们抚养。

　　在优子的印象里，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习惯，也不过是两年前形成的。正是这两年里，一家四口有了些许“小家庭”的氛围，而不只是诚惶诚恐服侍在帝后身边的晚辈们了。但错过的时间无法弥补，尽管父母安排了无数机会让两人相处，早已渐行渐远的姐妹们在过程中反而感受到了尴尬。
　　假如说季秋走“变妹为友”的捷径，那么不仅是优子，连她的父母都会高兴吧？
　　怀揣着这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季秋看向智子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

　　沉浸在逗猫中的智子并不知道季秋脑海里的惊涛骇浪，幸而也没有感受到背后老阿姨般慈爱的目光。
　　“我说智子呀”，季秋笑眯眯地膝行两步，拍拍智子的肩膀，“仔细看看，OJKB里最帅的果然还是kirin呢。“
　　虽然她眼尖地瞄见了桌上厚厚的kirin写真集，不过这倒不完全是投其所好的恭维。这个金发的阳光健气男确实比其他几个牛郎模样的顺眼多了。

　　智子猛回头，眼睛里亮着的光芒让季秋想起了曾经在纪录片里看过的饿狼。
　　“你知道他？我就说嘛，大K的人气是最高的！“智子兴奋地摇晃着姐姐，一扫刚刚拘谨的模样，“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上次去看演唱会的事？”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季秋被迫听完了一整个男团内部勾心斗角的“甄嬛传”。

　　“最讨厌的就是Ozu了，仗着自己是队长欺负我家大K。上次大K生日会，他竟然在合影里抢C位？！也就我家大K好说话，居然还在评论里维护他，我们真是操碎了心啊啊啊！”
　　“哎对了，我给你看他的20岁生日特刊，超有料的！据说在外面只有限量100份，不过对我来说没所谓啦。”

　　显然么，作为公主兼后援团团长，智子享有最高等级的特权，“限制”这个词自她出生以来便与她无缘。当普通粉丝还在场外苦苦等待签名时，智子已经坐在休息室内，接受爱豆热情的招待了。
　　“后援团的人知道你的身份吗？“季秋好奇道。
　　智子得意地摇头：“除了面基过的几个核心团员，其他人都不清楚，只知道我比其他三家的团长厉害，可以争取到更多的福利。“

　　也许是被姐姐难得的和蔼可亲所鼓励，智子开始炫耀自己管理的小论坛。
　　一开始，OJKB的论坛是由两位老粉建立的，不过在组合蹿红以后，愈演愈烈的撕X贴也让他们无力应付，只好把各版块的管理权限交给了各家团长。智子便是Kirin版的版主，享受几万粉丝的簇拥——季秋毫不怀疑，只要她一句话，手下这些如狼似虎的小姑娘就能在任何一个版块厮杀出一片腥风血雨。

　　智子熟练地登陆，随即页面上出现了漫天飞舞的粉色樱花，消息提示音也响个不停。被当作头像的可可四周环绕着荧荧发光的勋章和等级，想必是高级会员才有的装饰。

　　进入版主状态的智子表情严肃，一边飞快地回复帖子，一边和季秋讲解起来。

　　“你看这个热帖，明显是黑装粉的，底下一水的‘纯路人’控评。还有这个账号，O家大毒唯，每天都要来我这里刷存在感，被我禁言就注册新号，跟他主子一样无聊。”

　　智子点开另一条消息，匆匆扫了几眼就笑出声来，“‘玉子烧’大大又更新了，我给她加个精。”
　　季秋好奇地凑过去，原来是Kirin同人文，哪怕是粗略的浏览都能看出文笔老练，在小学生水平的版面里显得鹤立鸡群，底下还有不少催更的回帖。她见“玉子烧”的头像上也有一个勋章，便问了一句。
　　“你说这个吗？这是我设计的骑士团勋章，一共只有5个人有。除了玉子烧太忙，没法面基，其他4个人我都认识。“

　　智子简单介绍了几句，便继续沉浸在回帖删帖中，渐渐忘了姐姐的存在。季秋抚摸着可可蓬松的毛发，欲哭无泪。她在心底给一刻钟前刚刚想到的天才计划打了个问号。

　　这已经不是代沟的问题了...她们的兴趣爱好，似乎相差了一整个马里亚纳海沟。

　　“优子殿下、智子殿下，”门上传来清晰的叩击声，吉永沉稳的声音响起，“晚饭已经备好了。”
　　就好像老天听见了季秋抓狂的内心戏，于是派出吉永来解救她一般。季秋猛地拉开门，欢天喜地地与吉永打了个照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吉永面上闪过一丝错愕。但瞬间过后，她恢复了平静无波的常态。
　　“殿下，稳重些。”她欠身道，“您可是一位公主”。

　　季秋嘴角的笑容凝固在一个尴尬的角度，经过上百次训练的直觉疯狂发出红色警报。
　　这个女人，恐怕发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