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对酒逢花

1、九川

　　上言世外桃源，下言天外九川。
　　桃源可进不得寻，九川可寻不得进。
　　九川者，九黎也。
　　说是九川，山川不得数，九川只是外世根据九黎一名猜测罢了。千百年间，自洛川山脚下白雾十余里，无论秋冬，乃至春夏，未有尽散时。历朝历代的野史正传皆有其言，详略不同。大多数的记载更多是鬼神志异的话本子中。
　　“中有三万万层石阶，上可通天。”
　　“中有灵泉，四季常温，浴之可医百病，沐之百岁长寿。”
　　“仙人贪恋红尘，谪居其中。”
　　“山中四季共存，花开九寒，雪落三暑。”
　　“山中之人一盘棋斗百年，误入山者观棋百年，衣衫尽烂”
　　“......”
　　如此之类志怪之言，给九黎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引得世人心向往之，更别提这熙和乱世。
　　也曾有人试图穿过白雾，但大多数都无功折返，剩下少数，生死不知。
　　在熙和乱世中，九黎山脉位于三国交界之处，山脚下的九川城，嵌于山谷之中，依河而建，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大湫先民聚集之处。在熙和之初，也只是几个隐士的散聚之地。后来啊，西河这场乱世持续了三百多年，故楚南迁，不少三教九流人世聚集于此，势力复杂，再者城中之人大多数寻求乱世一方净土，毫无争斗拉帮结伙之意。故九川城也成了三不管之地，倘若这世上真有桃源，那便是九川了。

　　阳春三月，九川城，中庸客栈。
　　“吆，两位客官里面请。”小二连忙招呼客人。只见两名少年一前一后进入客栈，前者身着玄衣，领口混着银线绣着一枝梨花，冠缀金线红绳，腰中佩剑，形貌昳丽，目若星辰，眉黑如漆，唇红齿白，脸上挂着笑意，如同三月暖阳，叫人离不开眼。后者青衣覆身，胸口一侧绣着青竹，玉冠锁发，背负双剑，面容如玉，灼灼其华，若说前者是买花载酒的偏偏少年郎，后者便是神启的仙童，居于尘世的谪仙。
　　“小二，来两件上房”
　　玄衣少年率先开口，小二应道，却听见青衣少年开口：
　　“阿璃，盘缠不多。”
　　少年口音十分好听，似碎玉叮咚。
　　“哦哦，那就一间上房。”
　　“哎等等，你叫我啥，你不应该叫我师兄。”
　　青衣少年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随着小二上楼，留下玄衣少年在后面嚷嚷。
　　“齐二愣子，我是你师兄。喂，你等等我。”
　　而这一幕都被一老者看见，端起酒瓢子灌了一口，酒水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脏兮兮的外衫，枯黄干瘪的脸泛红，一副醉态，喃喃道。
　　“煕和三百年了，九黎终于有人再下山了。”说着便狂灌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笑着哭，哭着笑。
　　中堂的伙计为了他不再发酒疯，便齐力把他架了出去。
　　那人口齿不清，呜呜囔囔的，任谁也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乱世人大多数都醉了，少有清醒的人，于是，在大多数人眼里，清醒的人或许都是醉的。

　　十一年前，九黎山。
　　卫璃正在溪边玩水，他来到山头已经三个月了，这儿吃食很好，人也和善，风景也美，不再像以前他生活的那个地方，人总是说着一些让别人听不懂的话，饭多一筷子都不能吃。关键是这天不再是四方方的，他能从一个山头跑到另一个山头，打果子摘花，追狗撵鸡，不再不能多说一句话，不能多走一步路。也有和他同龄的玩伴，比那些动不动就跪着祈求他安康的人好的很多。
　　若说着最大的短处，便是有点想念他兄长。卫璃想着他师傅带他离开皇宫的那一天，兄长欣喜而泣，卫璃顿时伤心了好多，肯定是自己过于顽皮，不好好听话，所以他走了，兄长是那么的开心。等到下山的时候，一定把兄长想要求自己背的书都背了，在兄长面前装乖一点，一定要好好的学好武艺，打倒欺负他兄弟俩的坏人，卫璃想着。
　　“阿璃，阿璃”
　　不远处传来声声呼唤，灼华师姐在喊他，卫璃走过去一看，果然是灼华师姐。
　　“阿璃，苏师叔回来了，咱们一块儿舜钦境看看吧！。”
　　灼华说着便顶着阿狸往舜钦走去。
　　来到舜钦的别院，卫璃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他仙风道骨，白衣飘飘的师尊，而是躲在他师尊身后的那个不知衣服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脏兮兮的小孩。
　　那个脏小孩看见堂中众人到来，眼睛有些躲闪，透露着一股不是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的凶意，双手紧紧抓住师尊的白色衣袍，白色的袍子瞬间留下一片片黑手印。
　　“父亲，这位是……”
　　“他叫齐琏，乃是故人之子。小琏，这是你大师兄，苏哲，字子行。”
　　那个叫齐琏的小孩没有说话，依旧躲在玉衡真人的背后，这次连脸都没抬起来。
　　玉衡见此说到:“罢了，小琏初来乍到，一时还不适应，可能是怕生人，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
　　玉衡又吩咐小童带齐琏洗漱，坐了下来，简单聊了几句这三个月，他在游历中的见闻。
　　卫璃表面虽然洋装听着，静坐不语，实则心思早就飞到九天云外，一来是他听不懂，上课走神是常事；二来内心暗自为自己有小师弟而窃喜。他在家中排行老九，原本就是最小的了，后来来到了山上，依旧还是最小的，如今有比自己更小的，如何不开心。
　　他都能想到洗的白白净净的小齐琏，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师兄的画面了。倘若他不听话，自己也能像大师兄罚自己那样罚他，这样的话，张师伯让自己抄的经文也有了着落，想到此便偷偷笑了出来。
　　“卫璃，你笑啥什么？”玉衡看到卫璃一直面带笑意，到最后都笑出声来，不快问道。
　　“回师尊，璃也可以当师兄了，心中甚喜。”
　　正正经经地做个礼，与平日中欢脱的形象一点都不符，话一出，便惹得通堂大笑。
　　玉衡真人顿了顿，又想到这小子，平日里弄得九黎上下鸡飞狗跳的样子，阿璃心善好动，长的讨喜，没有一个人见他不喜欢的，或许……。
　　“阿璃，以后你既然是师兄了，就要好好的照顾师弟，你齐师弟就和你住一块吧！”
　　“好，师尊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师弟的。”
　　齐琏被小童领到了堂中，头发还未全干，头发只是简简单单的用头绳束了起来，遮住了半张脸。
　　用过饭后，卫璃就把人领进房中，小童早就摆好另一张床，铺上被褥。
　　只是二者从见面到现在，卫璃没有听见齐琏说过任何一句话，他一直都沉默着，眼神阴郁的吓人。
　　“咳咳，齐琏师弟，我叫卫璃，保家卫国的卫，琉璃的璃，你可以叫我师兄，卫师兄，阿璃师兄。”
　　卫璃笑嘻嘻地说，而且还特别在师兄二字上加了重音。
　　只是齐琏完全没有给他面子，只是自顾把领的东西放在柜子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首战告败，但是他卫璃，不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人，师尊说了，师弟性子清冷，怕生人。
　　“你若实在不行，唤我声哥哥也行，我不嫌弃你的。”卫璃轻轻说道。
　　齐琏叠衣服，未言。
　　“张师伯家的清欲酿很好喝，他家的姐姐也特别好看其实是，今天你看见最漂亮的灼华师姐就是张师叔门下的，师弟想去吗？”
　　齐琏关柜子，未语。
　　“姬师叔家的师娘手艺特别好，姬师娘最喜欢你师兄我了，师弟想尝一尝吗？”
　　齐琏擦头发，未答。
　　卫璃又试探的说了几句，整个九黎都数了一遍，齐琏都为搭理他，自顾做着自己手中的活。
　　卫璃气瘪，这莫非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或许是个聋子？
　　这时，门吱拉一声被推开，苏哲走了进来了，卫璃笑着喊了一声大师兄，这时，他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也喊了一句“大师兄”。
　　卫璃:……！！！
　　苏哲端了一碗药，又从袖中取出两颗蜜饯，放在桌子上。
　　“小琏，赶紧趁热喝下去，要有点苦，这儿有蜜饯果子。”
　　“谢谢师兄。”齐琏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连个眉头都没皱，自然也没动苏哲手中的蜜饯。
　　“阿璃，你看小琏，不像你喝个药还得哄着。”苏哲打趣卫璃。
　　“师兄，我明明也喝了下去啊，有些人怕苦，有些人喜甜罢了！”卫璃嘴犟争辩。
　　“哈哈，不说了，你们早些睡吧，你是说无事可去寻我，小琏刚刚入门我带他去见见九黎其他族氏。”
　　“嗯嗯，大师兄慢走。”
　　送走大师兄后，卫璃见齐琏还是不同和他说话，已经转身上了铺，只好作罢。
　　卫璃吹了灯，也上床睡觉，约莫一会儿被声音弄醒，听见隔壁床上的齐琏来来回回的翻身子，想着刚才师兄送来了药，说明小师弟身体应该有病，许是这会儿不舒服，是时候彰显他为人师兄的时候到了，便蹑手蹑脚跑到齐琏床边。
　　“师弟，你怎么了？”卫璃问道，只听见齐琏沙哑的喉咙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
　　“阿……娘，阿，阿娘”
　　卫璃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齐琏拽进床上，他感受到怀中人颤抖的身躯，后背瘦的硌手，师弟受了好多罪吧！不然也不会被师傅脏兮兮带回来，身上还没二两肉。卫璃从小没有娘亲，便心疼起来小师弟。
　　卫璃只感觉齐琏抱着他又紧了紧，怎么有点像梦华姐姐曾经说宋师兄吃她豆腐。
　　齐琏是不是吃了他的豆腐？
　　算了，看他那么瘦的情况下，姑且就让他吃一回吧！怎么说，自己也是师兄。
　　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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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小说，请大家多多关照呀，感谢相遇，手动笔芯。
第一章是作为一个楔子，是全文的一个引文，以后每章不会那么少的，好激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总之我会好好努力的，一定会写完的。
感恩，感谢，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