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游戏制作人》荒熊

6、第五章

　　好眼熟。

　　林梦华内心像过了电一般愣住了。一边的邱一凡反而吃吃笑了起来。对面的服务员也如定格胶片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喃喃地说了一句“卧槽”。

　　“这就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邱一凡笑得想拍桌。

　　“你怎么这个比喻？这谁来着？”林梦华眯起了眼，内心忽然涌起了一阵反胃，“……跟他好像。”

　　“嗯，是程东他弟，剃了光头也是他亲弟。”

　　服务员刚想朝他俩喊话，新来的客人又坐满了整桌，他只好迅速地收拾好碗碟跑进内堂去喊别的服务员来点单，根本无暇顾及邱一凡和林梦华。

　　就算混得再怎么不行，这家伙也不该出现在这儿吧。

　　林梦华满脸写着问号，转头去问邱一凡。

　　“他怎么在这儿工作？他不是从东魔跳槽去别的公司干程序了？”

　　“程东没跟你说吗？他刚毕业来东魔实习的时候嫌李广宽给的工程太简单，一周的工作量只用两天就做完了，觉得我们公司太无聊，就辞职不干了。”

　　“他是公司创业初期来的吧，校招再也招不到这样的天才了。”

　　“真的挺可惜，李广宽也没来得及挽留他。”

　　“然后呢？”

　　“然后在第二家公司认识了他的梦中情人。”

　　“……说正经的。”

　　“是真的……”邱一凡凑近林梦华说悄悄话，“好像就是那时候失恋了，然后又辞职不干了。”

　　“这小子真是阴晴不定啊。”

　　邱一凡心想你林梦华和这小子比可能还不相伯仲，看到林梦华急于解惑的表情，于是道，“他后来为了抚平失恋的悲伤情绪就跑去东北放飞心情滑雪了，结果从露天滑雪场的陡坡上摔下来，摔成了粉碎性骨折……”邱一凡比出了一个手势，“骨头里钉了三十几块钢板，啧啧啧。”

　　林梦华的眉毛拧成了一团：“所以就不继续干程序了？在这儿皈依佛门，吃斋念佛？”

　　“谁知道是看破红尘，还是逃避现实呢。”说到这儿邱一凡瞥了一眼林梦华，补上一句，“你可别像他这样啊，你剃光头不好看。”

　　林梦华拿起筷子摔在桌子上，没好气道：“我要是真失恋，跳崖之前一定先给你剃个头，再把你推下去。”

　　邱一凡笑得东倒西歪：“咱俩殉情吗？殉情也不错。”

　　林梦华受不了邱一凡开玩笑，想起身往外走，刚才的服务员端着一盘海鲜过来“啪”地丢在桌子上。

　　“老板请你们俩的，斋院今儿破戒，送清蒸淡菜，吃前先去壳。悄悄吃不要让别桌的客人发现。”

　　邱一凡喜笑颜开地盯着他的光头，点点头道：“谢谢你们家老板，淡菜我们都吃过，知道怎么吃。”

　　对方见邱一凡没有开门见山，于是说道：“找我有事？还是找我叔有事？”

　　“这家店老板是你叔吧？”

　　邱一凡跟对方很顺畅地聊天，剩下林梦华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俩。

　　“绕这么一大圈，原来是你找他有事？”林梦华发问。

　　邱一凡让对方坐下，说道：“其实也不是我找你，是我替林老师问你件事。”

　　邱一凡这样说，林梦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东魔创业初期没机会抓住的种子选手，邱一凡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调查过了。或者说，他可能从对方走后都没有放过他一丝丝行踪的消息。如果是为了林梦华将来有可能实现的游戏制作计划的话，对面这台活体代码机将会掌握所有成功的可能性和主导权之一。

　　对方在邱一凡问出话的三秒钟迟疑后，俨然摸清了他们来的目的，淡淡地否定道：“不干。”

　　“考虑一下吧。”

　　“不考虑。”对方低下头指着自己的膝盖道，“我在ICU里躺了半个月，望着自己的断腿，回忆着李小倩对我说，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一盘散沙。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痛吗？我几乎丧失了活着的欲望。”

　　邱一凡伸手过去揉着他的脑袋道：“你的心胸不是只有一米四，你应该知道爱情从来不需要物质来代表，表达爱情可以用多种多样的方式。”

　　对方使劲甩了甩脑袋，把邱一凡的手甩开：“你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是不会明白我的苦处的。”

　　林梦华在一边说风凉话：“算了，他不会明白怎么赚钱才能提升物质生活的质量，也不会明白怎么样才能获得女孩子的芳心。”

　　林梦华说完就想拉邱一凡起身离开，邱一凡故作应和地说道：“本来还想给程非分享一些泡妞心得的，这次以后看来是没机会了。”

　　听到“泡妞心得”四个字，对方显然动了动神色，嘀咕道：“我就是想远离李小倩的公司，才回来普陀生活的。你现在让我回去上海那个伤心之地，我是打死也不干。”

　　邱一凡问道：“不是劝你回东魔，是咱们自己单干。”

　　“单干也不行。”

　　“找个离光茂大厦远一点儿的写字楼都不行吗？”

　　“不行。”

　　林梦华叹了口气，喝了口啤酒，缓缓放下酒杯道：“咱们不在上海办公，上海房租太贵了。”

　　说完这话，连邱一凡都愣了一下，争执的两人陷入了死寂，同时回头望着林梦华，等他继续说下去。

　　“去苏州游戏产业园。”林梦华字正腔圆地说，“开独立游戏工作室，那边有一系列的国家补贴和奖励，包括商业用地的租住、人事报销和研发经费等等都有补贴，只要在一年之内研发出产品，拿到版号，就可以大大减轻我们的财务问题。”

　　邱一凡接话茬子的速度很快，拍了拍程非的肩膀道：“听到了吗，去苏州游戏产业园。”

　　程非眯起眼望着邱一凡道：“去苏州该不会是你俩临时想起来随口说的吧。”

　　“那你去还是不去？”

　　林梦华沉下声，正色地说，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邱一凡心里打鼓。去苏州这事确实没有在这三天里听林梦华提起过，自己也没跟他提起过来普陀真正的目的是把程非挖走。如果是在刚才的聊天中就迅速决定需要程非这个人才的话，林梦华是绝对不会如此正经地编出去苏州的谎言的。所以，他一定是早就考虑清楚要去苏州成立工作室这件事了。这反而和自己之前的预期有很大的出入。

　　程非有些犹豫，林梦华道：“我们得走了。你现在考虑好了就说。没考虑好的话，下次单独告诉邱一凡也行。反正是你俩之间的事，新程序来我这儿都得经过测试。”

　　邱一凡嫌林梦华说得太直接了，赶紧捞起几颗淡菜边剥边说：“浪费了这么好吃的海鲜了，佛门重地今日为你这位贵客杀生，梦梦你还不多吃几口以表感谢吗？”

　　“别装模作样了，不吃了，走了。还有别在外人面前喊我梦梦。”林梦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自个儿走出斋院，到靠近海的一侧去晒太阳，留邱一凡和程非在里面聊没聊完的话。

　　“你俩还谈吗？”程非望着林梦华走出门的背影出神。

　　“谈什么？”邱一凡故作不知。

　　“我来东魔半个月就知道，你对他有意思。”

　　“啥意思？我这么明显吗？”邱一凡摸着自己的脸，想知道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粘着。

　　“你不仅明显，还不加掩饰。”程非捂着额头道，“我在朋友圈看到前同事们都在说，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先提的辞职，你却跟他一起走了，这么多年了你们一定还在谈吧？”

　　“我来是请你一起创业的，不是来让你刨我私事的。”邱一凡把剥好的淡菜塞了一嘴巴，说话含含糊糊的。

　　“告诉我，怎么才能追到像林老师这么好的人？给点建议吧。”程非的眼神看起来很真挚，邱一凡却有一些力不从心。

　　“你到底追女的还是追男的？”

　　“当然追女的，我是异性恋。”

　　“追女的我不在行，没有可以给你参考的方法。”邱一凡想转身往门外走，程非可起嗓子怒道：“滚！刚才说你会分享泡妞心得的！别吃了！把你嘴里的海鲜吐出来！滚！”

　　邱一凡溜出门的速度比谁都快，一边说着“我滚了，想好了给我打电话”，一边飞也似地跑出门。林梦华远远地看见邱一凡拼命咀嚼淡菜跑过来的样子，好不容易屏住了笑意。

　　“难得看见大少爷这么狼狈。”

　　“敢对我说‘滚’的人除了你也只有程非了。”

　　林梦华伸了个懒腰道：“虽然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一起商量？”

　　说完这话林梦华就后悔了，邱一凡喜笑颜开地蹦到他面前道：“终于能听见你说想和我一起商量了。那是不是说明我也是有机会的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梦华赶忙解释道，“就算我头脑发热跟你来普陀山旅游，也不是真的为了什么。如果今天是为了工作上的事而不是私事，两个人决定肯定会比一个人决定要来得明智。”

　　邱一凡点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你只是不希望我一个人扛着。”

　　林梦华还想解释，邱一凡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打开看是程非叔叔的号码，上面留了一条短信，写着：明天早上六点半，北湾渔场黎明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