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醉清風》寶藍橙

23、第二十二章

　　「母亲……」

　　紫曦从睡梦中惊醒，望着四周，知道自己是在景祺宫才明白刚才只是在做梦。

　　刚才梦见了过世多年的母亲，梦里母亲一直望着她不说话，她想走近母亲，母亲却离她越来越远，她不禁想着母亲在梦里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哀伤，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而说不出口。

　　「母亲，您想对我说什么呢？」

　　侧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明儿个是母亲的忌日，母亲是在提醒自己去看她吧？

　　第二天，由苍尧陪着，两人来到她母亲的墓地。

　　「对不起，没有告诉你是来看我的母亲。」

　　本来她是打算自己来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临出门前她突然想到苍尧，虽然明白有所不妥，但她仍是拨了通电话给苍尧，在电话里没明说，只说希望他陪她到一个地方。接到电话的苍尧并未多问，也没有拒绝，很快地前往与紫曦相约的地方，陪着她来到她母亲的墓地。

　　「没关系。」苍尧淡淡地说。

　　祭拜过母亲后，他们来到一处亭子坐着，起初两人都未开口说话，只是望着不断飘落地面的白雪。

　　「知道为什么我念医科吗？」最后，是紫曦先开了口。

　　是啊，他记得小时候她说过想当一名音乐家。

　　但他没回话，只是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是为了我母亲。」

　　紫曦遥望远方，开始幽幽地说：

　　「我母亲在我十一岁那年患了重病，不到半年就过世了，那段接受治疗的期间，母亲受了很多苦，虽然当年的我才十一岁，但我看了都觉得好心疼，因此我下定决心，要当一名医生治好母亲的病，只是这个愿望还未能实现母亲就过世了。所以这让我更加想当医生，既然无法救自己的母亲，那么我就要救别人的母亲，我不要别的孩子和我一样从小就失去母亲。所以这就是我念医科的原因，我想当一名医生。」

　　「妳母亲……得了什么病？」

　　当时的她一定很无助吧？遗憾的是他无法陪在她身边安慰她。

　　「血癌。」这是她嫁入宫以来，头一回向宫里的人提起母亲。

　　「母亲去世后，我很难过很伤心，但是我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还必须负起安慰弟弟妹妹的责任，如果连身为姊姊的我都表现出徬徨哀伤，那么兰熙和幼熙又该怎么办呢？我不忍心在爸爸失去妻子的同时，还要忍着伤悲安慰我们，所以即使感到难过，我也必须忍着，我……只能在心里流泪。」

　　这就是紫曦，无论受到什么委屈，无论心里身上受到什么样的伤痛，她几乎不在人前哭泣流泪。这并非她好强，而是她不愿因为自己的泪水让别人受到伤害，就像当年在御花园里摔伤，他知道她很疼很痛，却仍是忍着泪微笑，这也是让苍尧心疼她的地方。

　　「如果不介意，妳……可以在我的面前流泪。」

　　紫曦看了他好久好久，最后朝他露出甜甜的笑，「谢谢你。」

　　有他这句话，无论有多难过，她都觉得没什么了。

　　「不过，妳是太子妃，当医生的愿望不就无法实现？」

　　「会的，会实现的。」紫曦脸上的坚定让他困惑，接下来的话更令他不解，「其实，我和太子并不是你们所见的那样。」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苍尧说这些。

　　什么意思？

　　「太子对妳不好？」

　　「不是的。」她摇摇头，「就像你们看到的，我和太子相处的很好，只是……我们就像朋友一样。」

　　「像朋友？」他还是不太明白。

　　紫曦微笑不回答，换了个话题。

　　「苍尧你呢？愿意跟我谈你的亲人吗？」她知道对他来说这个话题是个伤痛的回忆，但是她想了解他，当然，若是他不愿提起，她也不会逼他说。

　　只是，她不由得想起在承德别墅的某个早晨，苍尧在梦里哭着唤他父母的情景，那模样让她心疼，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遭遇呢？原本想问啓枫，啓枫却是用一种古怪的神情看着她。

　　「这件事……还是让苍尧亲自告诉妳吧，如果他愿意的话。」

　　苍尧别开眼，沉默了一阵，并非不想说，而是在思索要如何开口。

　　紫曦显然误解了他的沉默，露出了个抱歉的微笑。

　　「这样吧，等你想说的时候随时来找我，我很乐意当你的听众，这……就当作是你愿意让我在你面前流泪的交换承诺吧。」望着亭外皑皑白雪，紫曦眼里闪过一丝苍尧为查觉的光芒，她对着苍尧微笑，「对了，我有个东西忘在母亲的墓前，苍尧你等我，我去拿了就来。」

　　「我陪妳去……」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她边说边跑离亭子。

　　望着紫曦的背影，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为什么他总觉得紫曦刚才的笑容有点怪怪的？

　　“啪！”

　　才正在想，一颗雪球就毫无预警的打在苍尧身上。

　　转过身，只见紫曦就站在不远处，发出清脆的笑声。

　　他呆住了，这是他再次遇见紫曦以来，第一次见到她露出如此灿烂甜美的笑容，一身雪白的她站在雪地里，就像个俏皮的雪中天使。

　　他怎么可能不对紫曦心动？

　　他知道自己对紫曦的爱已越来越深，他还能够再压抑住自己对紫曦的感情吗？

　　又一颗雪球落在他身上，他这才回神。

　　「怎么？傻了吗？」紫曦笑着，手上仍拿着雪球。

　　拍拍身上的雪，盯着紫曦缓缓走出亭子，弯身捞起脚下一团雪──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打起了雪仗。

　　此时此刻，他们都露出了开怀的笑。

　　什么皇室、太子妃的身份、戊寅事变的阴影……通通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时光若能永远停在此刻该有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