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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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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慢悠悠的终于在一处庭院前停下来,林老夫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长欢走下来甜甜的叫了声“外祖母”。
林老夫人慈祥笑着过来拉了长欢的手,看到长欢马车受损神色有些担忧,长欢看见笑了笑说是来的路上没看路,林老夫人见她有意糊弄过去到也没有追问,几人说说笑笑一起进府里去。
林家府邸是先帝在时亲赐的,虽然五年不曾住人但下人多也容易收拾,长欢任由外祖母拉着往客厅走去。一路上看着外祖母的面色红润身子硬朗,总算放心了不少。
长欢进入温暖的客厅立刻浮了一层薄汗,将来时穿着的厚实披风脱下。林老夫人见她热的厉害噗嗤笑了一声,长欢见自家外祖母嘲笑自己,立马撅了撅嘴,撒了下娇:“外祖母是在嘲笑长欢不识寒暖么!”
周围的仆子下人一听也捂着嘴笑,林老夫人哈哈笑了几声:“欢丫头还是一样讨人喜欢呀。”长欢见外祖母乐呵自己心里也开心,笑嘻嘻的坐下来。
林老夫人见外孙女没心没肺拣旁边小桌子上的瓜果吃,心里喜忧参半叹了叹气,扭头拿了身上挂着的绢子抹了抹眼泪没让长欢看见。
她一生跟着老爷,早年颠沛流离,虽然育有两子一女,但是大儿子贪污受贿被杀小女儿也红颜薄命,只剩下一个二儿子还断绝了关系远在利州,现在身边只有大二子的三郎林殊寒还有长欢两个晚辈,这一辈子苦难富贵都尝过,谁知道晚景却是如此。
定了定心,林老夫人走过去在旁边坐下同长欢说话,她知道长欢这些年也难过,便絮絮叨叨的讲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长欢心里其实也明白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听着外祖母教诲,她七岁之前才进宫在那之前一直都是在林家长大,外祖父外祖母于她而言都是极亲近极信任的至亲至近之人。
谈天谈地时间容易过去,林老国公回来了,他下朝之后在外面耽搁了点时间回到家正好赶上午饭。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午饭,长欢陪着林老夫人进了暖阁午睡,一觉醒来已经是末时末。
宫里有门禁,宫门冬天黑的早戌时一刻便会关闭。虽然离宫不远,但是长欢想趁着这次有机会去安荣街看看,因此虽然不舍还是辞别了外祖父外祖母乘车离开。
长欢一路去了安荣街,安荣街是整个盛都最热闹的街市,里面有全大漓最好的酒楼饕餮记和最大的秦楼楚馆潇湘阁,长欢一路闲逛中途头疼去了一趟医馆,返回皇宫时天刚好擦黑。
夜深,长欢坐在灯下面前放了一箱子首饰和一沓银票,出府之前林老夫人偷偷塞了些银票给她,一通算下来也有上□□万两,想起自己的债务发愁地薅了薅头发。
临近过年,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也开始举办了,有时候长欢还得跟着去凑一趟热闹,一不小心就到了除夕宫宴当天。
“公主,可以起身前去福懿殿了。”绿珠挑了帘子进来,朝坐在妆台前梳洗的女子轻声道。长欢闻言将手里的木梳放下,起身任绿珠整理衣裳。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长欢挑了身水红色的衣裳,头上只插了一支白玉的簪子和两朵小小的红色绢花,既不出彩又不会显得不重视,总之十分稳妥。
从自己的寝殿霜青殿,一路缓行至福懿殿,不过几刻钟。宫宴在申时开席,现在不过末时一刻。不过冬天天晚的早,已见几分暮色。
福懿殿平时是宴请外臣的地方,内宫只有除夕才会与外臣一起进行庆祝。此刻为了庆祝新年,殿内外都用红绸装饰了一圈,喜庆非常。
从寒冷的外面进到烧了地龙的室内,长欢不适应地打了激灵。时辰尚早,席间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长欢扫视一番,重要的大臣都还没有到。
引人入座的宫人眼尖地将长欢引到位置上,长欢就着入席。这个位置在入门右手边靠近中间的地方,原先她是没有这么靠前的因为外祖家恢复了朝中职务才得以加升。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除夕宫宴,八岁之前在外祖家长大,后来跟随母亲入宫,后来母亲去世后不过一年就被软禁在霜青殿里,一直到表兄立下战功,才被下令可以在宫里自由走动。
反正无聊,长欢在暖和的环境里闭眼假寐。半个时辰之后,殿中才陆陆续续坐满了,此时殿内已经点了宫灯。
皇上皇后一齐从内室出来,臣子后妃齐齐起身行礼。长欢人云亦云跟着喊:“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聂毓开口免了礼,一番陈词之后,离了席。他身体不痛快许久,只是不能失了礼节,才出来露了个面。众人落座,开始攀谈。
长欢无意与人交流,倒了杯果酒慢慢喝,不时筷子夹了菜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奈何我不犯人,架不住人来惹我。长欢没有听清皇后说了些什么,只听的皇后身边的大太监盛昌高声喊自己的名字。
长欢起身走过去,在阶前福了福身,只见得皇后温柔出声:“本宫记得长欢也有十七了,寻常女子早就配了婚嫁,不如趁着今日良辰,觅一门好姻缘?”
长欢心想,果然如此,表面却不显,“多谢母后挂怀,只是长欢身体太弱,不敢肖想,只怕麻烦将来夫家……”
郑皇后听后却不放弃:“如果是你父皇给你指婚,谁敢有异议,你是皇家公主,谁敢将你视作麻烦。”
长欢一听,忧愁的脸上染了笑意,“是长欢钻牛角尖了。”
皇后招了招手,见长欢退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才坐下饮食。她其实心中早有人选,不受宠爱的公主婚事其实并不用抬到明面商议,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受人非议,顺便彰显一下自己母仪天下的气度。
正与身边的大宫女说着话,只听得席下一片哗然,众人变得慌乱起来。黄氏有些疑惑,眼神示意了一下。盛昌明白过来,扯着细尖的嗓子高声道:“发生何事?”
有宫女小跑过来禀告:“回皇后娘娘,是长欢公主发病了。”原来长欢坐下后,因为婚事提上议程开心异常,多喝了几杯酒便发了癔病。
她推翻了盛放酒菜的几案,一路跌跌撞撞行至主位,盛昌见状下来拦人,谁知长欢拐了个弯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蹲下去,并用装饰的红绸裹住了自己,还一边嚷嚷着“我是一株桃花精,我是一株桃花精……”
皇后反应过来,有些变了脸色,命人将长欢带了下去把场地打扫干净。
众人神色不一,但见皇后招呼安顿对此一言不发,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多话,遂装傻继续谈笑风生,言笑晏晏。只是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具体为何了。
霜青殿,绿珠等所有人都退下之后,才走向寝床,低头给昏睡躺在床上的长欢喂了颗药丸,一刻钟后,长欢醒了过来。
“公主,你可真是胆大啊!”绿珠见她睁眼扶她起来,有感而发道。
长欢坐起来耸了耸肩,“郑氏要拿我做筏子,我不敢言明也只好借故推脱了。”其实郑氏很是精明,长欢怕自己演技不够被发现,早在去外祖父家时便在医馆里抓了几副可以让人致幻的药,只是是药三分毒,用药次数不得超过三次。
其实这一发病就将自己认为是桃花精的怪疾早已经痊愈了,只是没有让人知道。
在这深宫之中,安静的人才能活的长久,长欢不受宠爱又怪疾在身,自然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威胁。但是架不住别人看不惯自己,比如皇后郑氏。
长欢被带下去时,筵席只进行到一半。吃完宴后聂毓已经出来,接下来是由皇帝亲自带领前廷后宫一起上摘星楼观看烟花盛宴。
长欢开了点窗,趴在太师椅上看烟花,割人的冬风也挡不住长欢的兴致。
大漓有新春燃放烟花庆祝的传统,而皇宫的烟花集中在天盛广场燃放,本来摘星楼是最好的观景点,奈何她已不便出席。
只听嘭嘭巨响不断,各色的烟花在天上盛开,直到一刻钟后才停息。
长欢意兴阑珊,回到榻上抱着暖炉盘腿坐着。矮几上的白玉瓶中插了一束鹅黄色的梅花,幽幽地散着清香。
绿珠关了窗,走到寝室里铺了床,欲叫长欢就寝,出来却没看到自己主子人影。
长欢本就没有梳洗,还是赴宴时的打扮,所以一时兴起提着灯笼,出了自己的院子,往御花园的梅园走去。
此时大臣及家眷命妇早已出宫回去,后妃也已经回到各自寝宫。宫中各处已经安静下来,只有各宫大门口的大红灯笼彻夜不眠。
一路无虞,经过很长一段光秃秃的树林,梅园近在眼前。还未进去清冷的幽香就已经潜入鼻中,长欢深嗅了一口,提脚踏进园中。
梅园里各种品种的梅花依次映入眼帘,鹅黄、雪白、大红……有的开得肆意荼靡,有的还在含苞待放……
长欢一路走进去,时不时折几枝,奈何手上提着灯笼,到最后直接把梅花抱在怀里。从梅园出来,长欢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转去了御花园的东北角。
东北角是一座鼓楼,鼓楼下面是一片草地,已经枯黄。长欢走近去,将手里的梅花悉数放在草地上,随即不顾地上是否干净直接坐下去。
曾经在这里,是有一棵桃花树的,而那棵树早已被皇后下令挖去烧掉。昔年桃花树的那个坑也被填平,不见踪迹。
长欢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是娘亲亲手栽的。而她去世后,只留下了那棵桃花树。
往事浮上心头,长欢忍不住红了眼眶,却始终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从御花园失魂落魄走回寝殿,连灯笼都没有拿上,绿珠早已焦急地迎了出来。见长欢无恙才松了口气,只是看见她微红的眼睛默默的叹了口气。
长欢在外面呆了那么久,手脚凉的厉害,绿珠早已经烧了热水,长欢泡了个热水澡身子才暖和过来。
躺在床上后,绿珠给她多盖了床棉被,长欢安分地没有多言。只是在绿珠准备退下的时候,开口说:“绿珠,我的灯笼好像忘在御花园了。”
绿珠闻言,面部有些僵硬,“公主,您是存心折磨奴婢吗?”
长欢看她无奈的眼神,哈哈地笑出声音来。
“那灯笼明天再寻吧!”说完就转了个身面向里面闭眼睡觉。绿珠无奈,将床头的灯笼纱罩拿开吹灭蜡烛,退出寝室。
长欢一夜无梦,醒过来后神清气爽。绿珠伺候她梳洗,见她没有不喜,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