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森的魔女》ww38do

33、龙（五）

　　我们带着那两个昏迷不醒的德国佬回到了物质世界。夏洛特小姐再次施展了传送之术，把我们一行人传送到了附近的一座谷仓之中。阮小姐甫一站稳，就准备动手干掉那两个家伙，却被我们的女巫阻止了。

　　“如果这两个家伙一死，只怕图勒会和光明会的家伙们会蜂拥而来的。”她建议道，“我建议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只遇上了阮小姐您，是在和您的交手中被你打倒，并被抢走了石傀儡和龙血。只是这样一来，后面您平时只能隐藏起来了。”

　　阮摇摇头，说道：“隐藏不是问题，但是这么大的以太涟漪，他们不可能相信我一个人能办得到。”

　　“我会给他们一些虚假的记忆，有三五个帮手，神秘的帮手，和你一起从瑞士潜入法兰西的。你们的目的地是亚维农（注一）。”她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情。

　　纳芮小姐笑了起来，“亚维农的圣物么？这会让他们和罗马教会有一番来回，是个好主意。”

　　“那么，我这就开始。”

　　夏洛特小姐开始施展她的法术，金红色的符文从魔杖头一个个喷涌而出，如同霓虹灯一样在空气中闪闪发光，然后化做磷粉飞散消失，又汇聚成一缕银色的雾气，在魔杖周围盘旋流转。等那些符文全部消失后，银色的雾气已经变得如同粘稠的液体一般，凭空旋转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她手中的魔杖轻轻一挥，这雾气一下子向地上的两个坏蛋飘去，并从他们的眼睛、鼻孔和耳朵里注入进去了！（注二）

　　“这可真是精彩的魔法。”纳芮在一旁啧啧称叹，“这个法术很少有人能掌握，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了。”

　　“谢谢——我们该走了，他们很快就要醒来了。”

　　呯的一声，我们再次出现在夏洛特小姐的客厅中。让人略感惊讶的是，玛丽安女士和机器人克拉克也在这里，他们似乎正在陪亚历珊德拉喝茶。

　　“好大的以太波动。”玛丽安女士慵懒冰冷地说着，明显是在责怪夏洛特小姐的行动。

　　“全欧洲的以太敏感者并不多。”接话的是纳芮小姐，“而且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她的声音像少女一样俏皮愉跃。

　　玛丽安女士的目光挑剔地看向她，“你又是谁啊？你似乎不是一般的凡人。”

　　纳芮小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夜魅女士，一瞬间，她身上似乎产生了一种神圣的威严感，让人不禁要顶礼膜拜，这感觉仅仅一瞬就又消失不见。家中留守的几位一下子都站起身来了。

　　玛丽安一脸震惊和惶恐，她忙不迭地向纳芮行起礼来——那种老式贵族的屈膝礼节。克拉克也是如此，它的机械身体哗啦哗啦响动着，向纳芮深深鞠下躬去。只有亚历珊德拉惶恐不解地看着这一切，学着大人的样子胡乱行了个礼，然后抬头问夏洛特小姐：“这位小姐是？”

　　“孩子，这是位真龙。”

　　纳芮站在那里，坦然接受了亚历珊德拉再次更加正式的行礼，这才在沙发中间施施然坐了下来。旁边玛丽安女士连接递上了茶杯和点心，她点头表示谢意，转过来看向夏洛特小姐。

　　“我听说过您，我的女巫朋友。今天我见识到了您的实力，如果我不出手，最后您应该也能获胜，无非就是多花些时间。”

　　夏洛特苦笑了一下，“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把握，大人，我想，您认识那位大人，骑士之龙？”

　　“没错，我就是从您这位朋友那里知道您的。”

　　“打从帕提那一战之后（注三），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话说回来，我也只在那时候见过真龙，在那之前，在那之后，您这一族都如同不存于世一样，毫无任何消息。”

　　纳芮叹了口气，“龙族不问凡世已经有上千年了，甚至我们彼此之间，如今也都断了音信。我上次见到我的同族，还是在巴西皇帝加冕的日子里（注四）。这一次，如果不是为了取回我那瓶龙血，我也不会显露于世。”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我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拿走了那瓶龙血。于是我做了个窥视，从命运那边……”

　　“所以您才来到这里么？”夏洛特问道。

　　“没错，我窥见了光明会的分裂，之后我的法力就不足以窥视命运之流了。但我的灵机告诉我应该追寻以太的变化，德国那边的波动很大，但那只是图勒会徒们在练习、测试和制造各种魔法物品。接下来，我就感应到了这里的波动，虽然微弱，但却十分独特——我想他们的以太感应者也发现了这点。于是我想法就以我的凡间身份到这里来了，果然，一到这里我就发现了一些端倪。夏洛特女士，您隐藏的虽然很好，但在龙类眼中，不过是指掌之事。我原本想再过些日子向你挑明这件事，可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带着龙血来了——这的确是命运的指引。”

　　“您既然已经取回了您的宝血，我这里还有件东西，得麻烦您保管。”夏洛特从她的碗橱里取出了那瓶龙炎，递给了纳芮。我敢打赌她打开柜门前，那里并没有这东西！

　　纳芮惊讶地接过它，放在手中看着，瓶中的龙火一下子明亮起来，然后又黯淡下去，如是反复再三。“这是我母系一支的龙火，来自非洲的炎热之力……我从没听说有哪位真龙将龙炎给予凡人，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阮小姐上前一步，把龙炎的来历和她的经历对纳芮又讲了一遍。纳芮点点头，说道：“如果是传承很久的东西，那有可能是上古时期龙族还行走于世间时，被送给人类或哪个魔法物种的。总之，这东西给我就好了。”

　　“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呢？”夏洛特小姐问道。

　　“我会继续留在这儿，直觉告诉我，应该留下来。对了，那个小家伙呢？那个困在猫身体里的恶魔呢？”

　　咪呜一声，那只黑猫从窗帘后面跳了出来，慢慢走到了纳芮的面前。它伏下身体，就像是行礼一样，但却没有做声。

　　“你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她的话，应该是对雪球的警告。那黑猫嚅嗫地咪呜了几声，恭敬地回答道：“是的我的大人，我明白。”

　　“我的灵机告诉我，你会在不久的将来摆脱这个躯壳的束缚，但你应该不会希望在恢复本貌后就被我击杀吧？”

　　猫的声音更低沉了一些，“是的大人，我会遵守我和巫女的约定的，我会的。”

　　“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经历了一夜跌宕起伏的我，终于想起来件事情：“那个石傀儡怎么办？他们会把那东西带回去吧？”

　　夏洛特笑了出来，“它已经是你的了，路易斯先生，你是它的新主人。”她递给我一个小钱包，“我已经把它装在这里了，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打开它，然后念出咒语，然后就能释放它出来为你工作。等下我单独告诉你咒语是什么。”

　　等他们都离开客厅后，夏洛特小姐小声在我耳边说明了咒语，是一句希伯莱文，大致的意思是以此物呼唤属于我的傀儡，呼唤附于其中的精魂。我记下了咒语，然后问她：“为什么龙受到如此尊敬？”

　　“我们这个世界中的龙类，是最早的魔法生物。像夜魅和狼人，它们是巫师用咒语转化人类的产物，龙则不然，它们并非被塑造而成的，它们是天然而生的，是世界上最早有了灵智的生物，也最早学会了魔法。现在的大部分魔法，都是龙类发明的或是在龙类的魔法基础上修改得来的。它们并非神灵有意识创造的，也因此不受神灵的束缚，可以称作半神。”

　　“而最早的恶魔，据说是某些心怀恶念的古龙塑造而成的，或是远古恶龙化身而成的。在恶魔诞生后，龙和恶魔之间发生过一场大战，大战的结果是它们几乎摧毁了世界。龙把恶魔赶入了另一个空间，并非以太界，也并非神界，之后，它们就一直在守护世界的复苏，直到另一种灵智生物——人类，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于是龙把魔法传授给了人类，自己开始放下守护的责任，这才隐匿起来，轻易不再现身了。”

　　我又问她：“那么神灵是真实存在的啦？是上帝么？”

　　“真正的神不是我们能理解的存在，祂们不是传说中的样子，我也没听说过祂们过问任何事情，但祂们是一切的基础，一切都在遵循祂们定下的规则。祂们是……嗯……不朽的，不可名状的，也是冷酷无情的，绝对公正的……我无法形容神祇，但我希望永远，永远不要见到祂们了。”她似乎打了个寒颤，不想再说下去了。

　　“那么纳芮小姐可以窥见到命运，也就是预知未来了？”

　　夏洛特点点头，“像我的占卜只能预知到一点皮毛，并不能看到具体的情况。而龙类的强大魔力，却可以使它们窥视一眼神界中的命运之流，虽然只有一眼，却已经超过这世上所有巫师和恶魔的能力之和了。而且它们无须占卜法术，仅凭直觉的灵机就能达到我们的占卜水平，怎么样，很厉害吧？”

　　我点点头，“您提到了帕提一战，这么说来，您岂不是已经——”

　　她直接打断了我的话，“路易斯先生，打听一位女士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噢！”

　　注一：亚维农是法国的宗教重地，历史上曾经一度是天主教庭和教皇的驻地（被法王腓力四世强行搬家了）

　　注二：这里是致敬哈利波特系列中的冥想盆和抽取记忆的描写。

　　注三：帕提之战，发生在1429年，是英法百年战争中的重要一役，圣女贞德于此战中大破英军（所以夏洛特小姐的年纪是？）

　　注四：巴西皇帝佩德罗一世于1822年9月7日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