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关于我和你》云森不知处

11、挑他的刺

　　叶惜决定快速脱离这个场景，她还要向李微解释今天的事。
　　她匆匆告别匆匆向外走，不想一头撞上扛着设备的采访团队。
　　“叶医生，你好。十分感谢你和何医生今天的及时抢救。小楠才得救，我们是电视台《大丰收》农业节目工作人员，我是吴文正。”
　　“你好。”
　　“我们可以采访一下你和何医生吗？”
　　“这个……”
　　原来这一群年轻人是市电视台的摄像，编导与记者。
　　晕倒的小楠是记者，他们负责新年特辑《大丰收》节目，主要是报道C市一些农村百姓的民俗风情与幸福生活。
　　今天报道的李大爷，以前和电视台就有合作。今年雨水足，阳光好，树上挂满了橘子，数量多，个头就偏小，所以不好卖。所以请小楠来报道，希望可以增加销路。
　　本来，电视台已经拍完最后一期的节目了。但是小楠想帮助李大爷，这才拉了大家来，再加一期李大爷的故事。
　　谁曾想，拍到中午，小楠就在路边倒下了。原本他们打算过夜，因为晚上有老乡们办的一个晚会，展示乡亲们的幸福生活。因为小楠的事，摄制组只得打道回府。
　　叶惜也不是想着做好事不留名，但也不想大张旗鼓的采访。何况今天救的是电视台内部人员，以后指不定被怎么宣传,她怕麻烦,怕生人，拍交际，怕出名。
　　还是让何慕苏去接受采访就好了，他没什么在怕的，什么都游刃有余，什么都擅长。
　　“你们可以去找何医生采访，他就在里面。”
　　没曾想何慕苏也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市医院的副院长。
　　副院长王远山慈眉善目地说：“你是小叶是吧，市二的吧，今天感谢你和小苏的一起配合。你和小苏正好一起接受下采访，代表了我们市一市二精诚合作，一起救死扶伤。今天记者朋友们也是辛苦了，放心，我们定会竭尽全力实行抢救。”
　　副院长一看就是善于与媒体打交道，精通人情事故的，礼貌与风度做的恰到好处。想必是求之不得的宣传医院的时候，毕竟在信息时代，无论什么行业都需要媒体的参与。
　　最近C市大小医闹挺多的，有了这层关系，媒体以后报道的时候，会留点情面，至少不添油加醋。
　　“好，谢谢院长”吴文正也很是高兴，“一会可能还要叨唠院长，请您做个采访好吗。”
　　“好的，可以，非常乐意配合，一会你们去我办公室，好吧。”说完又匆匆离去，十足的领导巡查风范，来得晚走得早，却又刚刚好重要场合露了面。
　　叶惜很无奈，望向何慕苏，何慕苏耸耸肩，似乎说接受吧。
　　的确，副院长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
　　毕竟在这个医患关系紧张的大环境下，太需要有一股正能量了，需要重新告诉人们医生是“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的值得尊重的职业。
　　叶惜没有理由为了自己的理由而拒绝接受采访。
　　叫吴文正的记者问了几个很常规的问题，何慕苏能接的都替叶惜接了。
　　有几个专门抛向叶惜的，叶惜只好自己答了。她还是很紧张，“我当时。”叶惜突然有点不知怎么措辞比较好，发现记者很殷切地看着她，更是怕自己说的不好，令他大失所望。
　　何慕苏不自觉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叶惜答道：“其实我没有想太多，就和何医生一起做心肺复苏按压。在那样紧张的情况下，整个人处于应急状态，不会觉得很累，倒是何医生，他一直做心脏按压，需要一直伸直手臂，有力按压，把握深度和力度，会很累的。”
　　三下五除二，叶惜又把话柄甩给何慕苏。
　　林文正似乎注意到这个细节了，“两位医生以前有合作过吧。”
　　“我们同一个医大毕业的。”何慕苏答道。
　　“是校友，难怪你们今天配合这么默契。”
　　采访要结束的时候，吴文正播放了一段视频，是他们两个救小楠的视频。
　　当时两人十分忙，都没注意一旁的摄像在录像。视频中两人跪地，何慕苏的眼镜落在一旁，叶惜头发散乱，围巾也是扔在一旁。
　　虽是冬日，但可以见到两人的细汗，他们只偶尔进行着简短交流，剩下的时间有条不紊地进行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救护车来的时候，何慕苏配合着将病人抬上车。
　　“非常专业，非常令人敬佩，两位医生，这周末我们可不可以录制一个人工呼吸的教学视频，我想在报道之后几天，推送这个视频，那时候大家会很感兴趣，进行学习。我觉得我们中国这些基础急救知识普及做的非常少，民众了解的很少。要是今天小楠没有遇到你们，可就不好了。”
　　“这是心肺复苏CPR。”
　　“你看，我这就是浅薄了，井底之蛙，真的得请教两位。”说完大家都哈哈笑了。
　　叶惜决定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推脱了就好，她觉得再见何慕苏一定会尴尬。
　　她打电话向老甘主任汇报了早上的事，老甘表扬了她，很诚恳的语气。老甘这两年对医患关系十分痛心，老甘说他是一脚踏在医院一脚踏在法院。
　　今天本是叶惜的休息日，本要开的会也不用开了，老甘也让她好好休息下。她突然很闲，成了无业游民。
　　记得某一年，流感大流行的时候，叶惜的班上有1/3的同学感冒流涕，学校吓得单独给她们班放了两天的假。这种全校不放假，唯独你放假的感觉很好。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她突然想去看林祈，她的丈夫。
　　林祈在一中任体育老师，一中还是那个一中，只是地方已经不一样了，搬到新的校区，还设立了初中部。
　　这加强了学长和学妹，学弟和学姐的荷尔蒙交流。多年以后又会有一段段跨越年级的佳话。
　　李小然也在一中，任语文老师。林祈和李小然老同学加老同事，两人带的是同一年级，平时互相照顾互相打打小报告。
　　现在的C市第一中学比以前更加高大，更加宏伟，考生的成绩也是一届比一届好。安保系统也更完善，墙更高更坚固，很难发生翻墙的事情。
　　叶惜身负体育老师林祈妻子兼语文老师李小然闺蜜兼高一生叶轩姐姐的身份，才可以登记入校。
　　主要原因还是叶惜太经常来一中了，保安脸熟了。
　　她到学校的时候大概是早上最后一课。走向操场，林祈果然穿着运动服在上体育课。
　　其他的体育老师穿着羽绒服，剃着寸头，身材不知该是用壮实还是臃肿来形容。臃肿用来形容一个体育老师有点不礼貌。
　　林祈说，曾经有进行高负荷运动的人，一旦停下运动强度，如果食量控制不好，很容易肥胖。这些肥胖的体育老师大概是人到中年，家庭幸福和睦，放纵自己的结果。
　　而林祈太过爱美，一直坚持运动，步履不停。其实，叶惜觉得林祈那身骨板是吃不成一个胖子的，天生的。作为一个体育老师，他显得清瘦，身材颀长。但长年锻炼，他还是有力量的。可以扛她背她抱她好长时间也不累。
　　叶惜和少数女生一样，不明白大肌肉男的美感在哪里。她喜欢林祈的身材，于她而言，林祈从她身旁走过，就是玉树临风。
　　这种玉树临风对于C市第一中学的很多女生来说是同样的存在，于她们而言，林祈亦师亦友亦学长。
　　每次开学的时候，都有些女生，误以为他是高年级的学长，向他问路。当知道他是老师后，女生往往一脸不好意思与羞涩。
　　叶惜在学校爱穿运动服运动裤，头上戴个运动发带，有时还背个登山包。有种奇特的少年感，他是《少年凯歌》里的少年，有些事少年意气才会做，你只要看着他的脸，便觉得他会做这些事。
　　林祈参加教职工运动会的时候，很多学生会为他加油，他在几个体育老师中成绩是最好的，不仅因为他运动能力好，也因为他年轻，有激情兴趣。
　　林祈还是保卫科的成员之一，这一点让很多男生忌惮他，他们偷偷骂他是王德州的走狗。因为德州已经体弱，往往跑不动，力气也小了。每次都是德州在后大声咆哮讲校规，林祈上前抓迟到翘课，剪他们个性的头发，没收早餐，没收摩托车钥匙等等。
　　于是，他们给林祈取了一个外号“黑虎”。
　　不过，这也让许多女生觉得林老师十分帅气，有为人师的正义凛然，雷厉风行。而那些捣蛋男生大多蔫了。
　　有些女生刚开学的时候希望可以分到他的班上上体育课，体育课是千万女生厌恶的，如果能有一个帅气的体育老师的话或许会好点，而且听说他对女生很好，对男生十分严格。
　　这传闻亦真亦假，林祈对男生的确严格，每节课必须完成一定的运动量才可以自由活动，而且他特喜欢进行非常规运动，比如蛙跳，楼梯跳。
　　他对女生好点也是在和同班男生的比较下显得好点，每当其他班女生吃着小冰棍小零嘴，挨在椅子上聊天的时候。她们往往是还在扭着身体做操的被欣赏者。
　　然为时已晚，她们此时开始又爱又恨起来。这个明明笑起来很好看，却总是严肃脸，不会怜香惜玉的老师，但是每当女生捂着肚子说疼又会爽快放人的体育老师。
　　叶惜走进林祈时，他身旁站了个男生，两人在聊着什么，林祈板着脸，那男孩一脸乖巧像是在撒娇。
　　“咳咳，你们这是在……”叶惜轻轻靠近，一句话还没说完。
　　“姐夫，你怎么说话不算话？”那男生发现来人是他姐姐叶惜，吓了一跳，转而生气。
　　“叫什么呢？”
　　“姐……不，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说话不算话，我们怎么也是同辈份的人哪。”
　　叶惜有点摸不着头脑，“叶河，你是不是又？”
　　“你怎么来了”林祈问道。
　　叶轩半信半疑半试探，“姐，你是来叫我姐夫，不，林老师回家吃饭的吧。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叶河，你站住，你是不是又作奸犯科了，被你姐夫逮住了。”叶惜一把抓住要溜走的叶轩。
　　“冤枉哪，什么作奸犯科，不信你问老师，还有你别叫我叶河，老姐，学校里大家都叫我叶轩哪，我面子很重要的好不好”叶轩一边解释，一边递眼色给林祈。
　　叶河是家里给起的小名，因为小时候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水，他妈妈指着一条河随口说那就叫河吧，这名家里人都叫惯了。姐夫要求他在学校里叫他老师，可他有时候忘了，叫姐夫。
　　林祈有时候也会忘了，在学校里也叫他叶河。有次体育课，林祈叫道叶河，你出来示范一下引体向上，大家都懵了，叶河纠结着出不出来。林祈这才改口叶轩。从此同学们有时也会叫他叶河。
　　林祈伸手拦住叶惜，“没什么，叶河最近挺好的。”
　　“你两合起伙来骗我。”她瞟着这暗送秋波的两人，叶河眼神里明明是在哀求林祈放了他。
　　“姐姐你和老师回家好好吃午饭，我也要回去了。拜拜”说着叶轩逮着空隙就跑了。
　　“你不是去开会吗？怎么来了？”林祈打算转移话题。叶惜果然就忘了叶河的事，她简单地说了下路上遇到了昏倒的人，将他送往医院，其中省略了很多细节。
　　林祈很是赞赏，决定再次大展厨艺，好好犒赏她。两人往菜市场方向去。
　　在路上，叶惜又想起了叶河的事，“叶河到底怎么了，你又帮他瞒着什么了。”
　　“一些小事，没什么，我都和他说好了。”
　　“你这样不行的，你每次都包庇他，爸妈要是知道了，又会……”
　　“所以别让他们知道，其实真的是很小的事，我是老师，我懂得怎么更好地处理，学校里的事交给我。”
　　“可我是他姐，我觉得叶河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叶惜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她想刺他。
　　“我是他姐夫，同样是男人，我懂他。”
　　其实在叶河的教育上，叶惜是很信任林祈的，叶河从小就想与一个哥哥。
　　在林祈的方法下，叶河成绩一直都很好，平时还是很听话的，就是有时被几个狐朋狗友带偏了。
　　如果事事和王云华叶为德说，两老是无事化小，小事化大的性格，叶河被拘着反而更不好。
　　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叶惜就是不满林祈的做法，好像有某些莫须有的事在踩着她的尾巴。
　　林祈看她一直皱着眉头，柔声道：“好吧，你这么执着，叶河就是和他初中几个同学在后山抽烟，被我发现了。其实他没抽，是那几个小子抽的。”
　　“小心。”他两正走在斑马线上，但有辆车闯红灯，正从叶惜身边经过，叶惜忙着自己的心事，没有注意到。林祈一把拉住她。
　　叶惜看着那车从眼前经过，“这样啊。”她答道，她一时之间没气了，其实她也不是为叶河的事烦恼。她心里另有件事搁着。
　　林祈一把把她拉回来，每次他两过马路的时候好像都是林祈在看车，有林祈在的时候，叶惜就变得有点迷糊了，就放心地忙着和他叽叽喳喳地讲话，沉浸在话题里。走直路的时候，林祈也是不自觉地就走在左边，车的一边。
　　这些事些些微微的生长，就抵消了叶惜心里搁着的事。
　　“快说，要吃什么，今天，你点我做，机会难得。”
　　她偏头看向他的微笑脸，算了算了，不想不纠结。古往今来，慧极必伤，愚人才能舒坦一辈子。“我要喝鱼汤，还有红烧肉……”
　　两人俩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采购，林祈放进去的东西，叶惜偷偷拿出来。叶惜放进去的，叶惜也偷偷拿出来。两人正你来我往着，打情骂俏着。
　　他们到了海鲜区，叶惜看到有个婀娜的身影，在挑鱼。
　　那鱼活泼的很，激起一身水，抒抒的脸被水打湿了，她拿纸巾擦脸的时候，也看见了叶惜，看见林祈的手搭在叶惜的肩膀上。
　　双方互见，谁也逃不了。如果只有一方见了另一方还有可能逃避
　　叶惜轻声道：“抒抒。”
　　“你要买什么书？”林祈没听清也没看见抒抒。叶惜指向前方，林祈顺着叶惜手指的方向也向前看去。
　　两辆购物车碰在一起，“抒抒。”叶惜先开的口。
　　“好巧。”抒抒答道。这是三个人第一次这样碰面一起，以前都有旁人。
　　叶惜睁大眼睛，以余光以斜视看他俩有没有什么眉目传情。倒是两人坦然的很，抒抒接着转身去挑鱼。
　　林祈扶着叶惜的肩膀，“我们去买零食吧。”叶惜心里苦笑，刚刚要来买鱼的。
　　兜兜转转，超市太小，磁场互吸太强。后来三人又在大米区遇见，抒抒拿不动一袋大米，正艰难地想放进购物车。
　　林祈过去热情地帮抒抒拿大米，她弱他强。叶惜甩开购物车，转身就走，留下错愕的两人。然而这是叶惜想象的画面。
　　事实上，叶惜说：“帮抒抒拿一下。”说不清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林祈淡淡道：“有导购员呢。“但这当口正是交接班时间，还真没导购员。
　　林祈转头看叶惜，不懂她在想什么。这时，抒抒也转过头来，放下想拿却拿不动的大米。 “又遇见了。“
　　“我们要不要也买些大米。”叶惜问林祈。
　　“泰国的珍珠米比较好吃。”抒抒拍着手下的一袋米。
　　“家里的米还没吃完。”林祈说。
　　“是嘛。那抒抒我们先走了。”俩人要从抒抒身边擦身而过。
　　“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大米，我拿不了。”
　　林祈驻足，帮抒抒抱了一袋大米，放进她的购物车。“谢谢。”
　　“没事。”林祈答道。
　　叶惜静静看着一切，很正常的绅士之风，帮女士分担体力活。如果没有从前。
　　回到家后，叶惜发现米袋的大米只剩不到五分之一，“林祈，其实我们没有什么米了，刚刚应该买。”
　　林祈还在切菜，头也没抬，“我记错了，反正我们也很少做饭，以后再买。”
　　叶惜用手淘米，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