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来不及的告白》自己如我

12、十一

　　十一
　　我搬离了原来的地方，换了间舒适明亮的房子，是小凡离开前向出版社为我争取到的福利。
　　我开始有了第二本书，第三本书，“死水微澜”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我依旧过着颓靡的生活，出版社为确保我能活着完成创作，为我派来了助理，那些年轻漂亮的实习生，她们照顾我的生活，提供身体慰藉我的渴望，我却再不让任何人替我誊录，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打字，因为我再也找不来我愿她为我打字的人了。
　　我又开始翻开那本日记本，想从中得到些答案，对于爱情，我似乎仍懵懂无知。

　　“1999年 4月30日 星期五 晴
　　今天距离我们共同约定考b大的日期过去了整整10年。
　　我能说缘分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吗？就在今天，我再次遇到了她，乐一，我心心念念可望而不可及的人。
　　我们追踪报道学术研讨会，被邀请参观了著名机器人研发的实验室，同行的有很多同行，我与子坤一同参加。
　　我们跟随着主讲人与主要负责人一同参观了他们各个项目的实验研究科研成果。
　　在到达机器人主要思维研究组，一进门我便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吸引着，我看到了她，她已蓄了长发，扎着低马尾，目光聚集在手中的试验成品上，认真的研究，我慌乱地举起相机拍下了令我心悸不已的瞬间。
　　那是我们十年后再次重逢的瞬间，是个值得纪念的瞬间。
　　我犹豫太过激动，手指颤抖，照片拍虚，但我已经没有勇气再拍第二次了。
　　我木讷的随着人群匆匆走过，却早已心猿意马。
　　在提问环节中，我恍惚地不知所云，幸好有子坤在旁边帮我解围。
　　提问结束后，我匆匆折回到刚才的实验室，可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开始了真正的慌乱，疯狂地四处寻找，在打开一扇门时，迎面撞见了她。
　　她端着咖啡，神情有些吓到。
　　“你好，我是梁辰。”
　　我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急于讲出我的名字，我多么害怕她已经不记得我了，我没有自信试探。
　　她很惊讶地喊出我的名字，推了推眼睛，脸上露出喜悦地笑容。
　　真好，她还记得我。
　　她拉着我走到窗边，对我露出亲切地笑容，她依旧那么好看，变得更爱笑了，也多了份成熟。
　　我向她说明了这次的工作，却对我再次见到和刚才匆忙寻找她的慌乱只字不提，这是我永不能对她言明的秘密。
　　有人来叫她，她显然很忙，我不该多做打扰。
　　我叫住她，拿出手机，我想留下她的联系方式。
　　她大方的结接过手机拨打了她的号码，轻快地笑着说，
　　“这下我们以后就可以多多联系了。”
　　我笑而不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我知道我不会主动与她联系，正如十年前一样，即使知道了联系方式，我除了朋友间的相互问候，没有勇气再与她说些什么了。
　　我只是单纯地想有她的联系方式，让她真实地存在于我生活的一种方式，一种心理羁绊。”

　　“1999年 6月2日 星期三 晴
　　拖着疲累的身体，失神地回到家，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向房间走去，虚脱的趴在床上，感觉整个身体不断向下沉，无限沉落。
　　我呆滞地望着窗外的明月，夜间起了风，窗纱被扬至半空，我起身欲关窗，却被这阵阵清凉吸引，趴在窗台上吹了半夜的风，流了半夜的泪。
　　我知道明天还有好多工作，我应该睡觉，但是，我不想把自己逼得太紧，这样哭哭也挺好。
　　今天应该是值得开心纪念的，可我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今天一早我便赶去临市采访报道，直至下午3点才忙完吃午饭，无法按时吃饭是我们的常态。
　　晚上当地有一个规格很高会议会，吃过午饭，我便回到了宾馆，稍做休息为晚上的会议做准备。
　　与我同行的是我的主管，她是个工作能力极强的女人，要求很严厉，却能学到很多东西，我很庆幸能跟着她，
　　她单身离异，身材样貌极佳，工作态度认真严肃，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凛若冰霜，同事们对她都极其敬畏。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在正颜厉色的训斥人，但不知为何，我没有畏怯，却对她产生了几分亲切。
　　一直到今天，在电梯里，有个酩酊烂醉的男人进来时，直扑向我，她挡在我面前推开了那人，我在站在她的身后，贴着她的背，忽然发现，她们竟然如此相似，无论长相还是身形，可为什么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呢？又或者现在即使发现了也不会把两者联想到一起呢？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吗？可即使想到她年逾四十也会是这样的状态，只要一想到是她，我心里就会有柔柔的暖意。
　　正当我步入会场时，手机响了，是乐一。
　　我紧张，欣喜，有些手足无措。
　　我从未想过她会主动打给我，她约我到她家吃晚饭，我欣然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才意识到我正身在临市，可是我没有勇气再打过去说明拒绝，我也不会让自己这样做，我一定会去，我不会做任何让她感到失望的事。
　　我向主管请假，她很诧异，再次询问我，
　　“你确定吗？这个机会是你努力很久才得来的，而且像这样规格的会议也不是常有的，你确定要放弃吗？”
　　我明白主管的一丝，也明白这次决定对我日后的影响，可我也明白什么对我更重要。
　　我依然决然地离开了会场，买票打车都来不及了，我跑去租车公司租了一辆车，自己开车回去，明天再来将车送回。
　　我开心的向着心之向往的目标奔去，心中无比喜悦。
　　一个多小时后，我出现在她家的楼下。
　　下车前，我激动地补妆，却发现口红不见了，想起是放在了宾馆的洗手台上。
　　我下车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开车出了小区，在附近的精品店里买了支廉价的口红，对着镜子认真的涂抹，挤了挤紧张到僵硬的笑脸，努力调整呼吸，让脸不致太红。
　　我上了楼敲门，乐一笑脸相迎，她穿着舒适宽松的长款衬衣，像极了一个正常的居家女人，轻松随意。
　　房子很干净明亮，东西不多，她收拾地很整洁。
　　将我请进来她便回到厨房忙碌，我放下包，努力让自己放松。
　　她家的厨房的开放式的，餐厅与客厅相连，我很自然的去帮忙。
　　我们笑着闲聊，我之前说过，她变得爱笑了，显然她过得很幸福。
　　我轻松的说道，我现在成了记者了，你变成了科学家，我现在可以采访你了。
　　她嘻笑着摇头，什么科学家，只是在做些不同的事情罢了。
　　我问她，你很喜欢机器人吗？
　　她说，还行吧，你知道的，我喜欢研究这些，其他的也做不好。
　　我没有回应，因为我不知道，关于她的喜恶，她的擅长和短板，我都不知道，我们已经十年没有间了，我错过了她人生中最精彩的十年。
　　我问她，机器人分很多种，你喜欢哪一种？
　　我努力转移话题，不让自己陷入伤感。
　　她随意思索了一下说，哪一种啊？都行吧，只要有课题我就会认真研究，你呢？
　　她俯下身瞪大了双眼向我靠近，我很紧张，向后退了一步打翻了台子上的水杯。
　　她拉开我将水迹擦去，她背对着我，蝴蝶骨随着手部的动作显现出完美的线条，我忍不住想要去抚摸，她回头对我笑着，看到我的恍惚，问我想到了什么？
　　我茫然无措，她提醒我喜欢机器人的哪种功能。
　　刚才那一幕给了我灵感，我脱口而出说，情感类的，我想要一种可以给人情感安抚的机器人，像宠物一样给予人们陪伴，安慰，谈心，在感到主人孤单难过时，会讲一两句慰藉的话，既定的话也好，或者什么也不说，只给我一个简单却真实的拥抱也好。
　　我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当我抬头看她时，她正盯着我看，显得担忧，忽而又笑了，说，要说些什么呢？妹妹别难过，来姐姐抱抱之类的吗？
　　我认真地看向她，她摇头笑了笑，说开玩笑的。
　　我回以淡淡地微笑，心里难掩的失落。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问道，你~~很孤单吗？
　　我连连摇头，她不相信，张开双臂说，妹妹别难过，来姐姐抱抱。
　　我呆呆地望着她，我知道她或许又是开玩笑，又或者完全不会在意这样的拥抱，但我仍向前走去，我渴望这个拥抱，我用了十年的时间等待着这个拥抱，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态度，那都对我极其重要。
　　我张开双手准备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感受这样的一个拥抱。
　　门忽然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是天琪，她仍是原来的样子，高高瘦瘦，短发，俊秀，只是看上去很疲惫，看到我时仍是难掩的讶异。
　　乐一笑着迎上去，对她笑着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快来看梁辰来了。
　　天琪的目光落在了我举在半空的双手上，如十年前一样，她的目光令我感到慌乱，我急忙收回了手，抓了抓耳边的长发，欣然地走上去去说了句，你好啊，好久不见。
　　天琪淡然扫过我，转而将手机和钥匙递给乐一，乐一接过东西为她拿出了拖鞋，与她同款不同色。
　　天琪抱歉地说刚执完勤要先进去洗澡，但她的眼神显然没有言辞中的客气，而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两人极自然的一幕幕。
　　她们住在一起，是的，她们在一起了。
　　饭桌上，她们亲昵地举止对我毫不避讳，我不知道今天究竟吃了什么，我只记得今天乐一笑得很开心，很幸福。
　　乐一送我下楼，我们在小区里散步，她给我讲了很多她们共同经历的事情，具体讲了什么我一件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乐一说她们为彼此的承诺一直坚持，现在终于完成了，她成了科研工作者，天琪成了警察，可她只记得她们之间的约定，却偏偏落下了我！
　　我知道这就是结局，也该是这样的结局，可为什么心会这样痛呢？像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