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东风》霍听婷

80、第八十章 徘徊天外心无定（下）

　　姜沛沛将马儿系在敖包边尽情吃草，自己则缓缓走入河中，任凭河水没过自己的头顶，冰冷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开来，身体的本能使她不自觉地与寒冷对抗，脑子则久违的一片空白。而她，也得到了解脱。
　　忽的，一个庞然大物跃入水中，溅起水花无数，巨大的浪花使得她有些不稳。
　　手臂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叼住，急切将自己往一旁拖。
　　姜沛沛惊恐得睁开眼睛，浮出水面，手触之处，竟是沈弘的马儿拼死将自己向岸上拉。
　　一时间，她的眼眶竟已湿润了。
　　顺着马儿的力道，往河畔去。
　　筋疲力尽的她倒在草地上，马儿舔着她湿漉漉的脸，似乎在确认主人是否一息尚存。
　　她缓缓伸起手，抚着马儿的鼻梁，仰望一望无际的蓝天，仿佛自己化身那天边的一片云朵，干净又自在。
　　大地如席，苍穹如被，她睡得很甜很甜。
　　她讨厌每一个黑夜。
　　讨厌那个不是在荐枕，便是在荐枕路上的日子。
　　逃离黑夜，只能是她的一厢情愿。
　　万物有时，天色渐昏，草原上的晚风，着实冻人，一个寒噤，姜沛沛从睡梦中醒来。
　　该回家了，她告诉自己。
　　“咱们该走了。”她轻拍卧倒在地的马儿。
　　马儿挣扎嘶鸣，却没有丝毫起身的迹象。
　　“怎么了？”她四处查看马儿有何异样，却没有一个答案。
　　“嗷呜~~”
　　眼看夜色越来越浓，四周阵阵狼嚎，令人不寒而栗，姜沛沛显得进退维谷。
　　远处黑幽幽的山峰下面,一星光亮蓦地一闪，姜沛沛大声呼喊，以期有人发现自己。
　　这一喊，还真有人骑马应声而来。
　　透过火把的光亮，姜沛沛才看清来人的相貌。
　　中年男子身形健壮，一袭粗布蒙古服饰，干练利索。眉眼却较身形温和许多，倒让人亲切。
　　姜家很早就同石抹家一起投靠了蒙古人，姜沛沛说着一口流利的蒙古语也并不是令人惊讶的事了。
　　中年男子听闻前因后果，索性就地扎营，还递给她一袋干净的草料。
　　“别愣着！给马喂上。”中年男子指挥道。
　　姜沛沛一脸茫然：“晌午过后就遛马了，现在怕是吃不进去。”
　　中年男子好奇反问：“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遛马？”
　　“这个草场人迹罕至，水草丰美。”姜沛沛实话实说。
　　男子早已猜到是这个结果，问道：“你既是汉人，可听说过‘王戎辨杏’的典故吗？”
　　见这蒙古男子竟然一口汉话，且脱口而出汉地典故，沛沛着实吃了一惊，更令她惊异的是男子一眼看穿了她的身份。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蒙古人？”
　　中年男子洒脱般笑了笑，答道：“我猜的。”
　　姜沛沛出于警觉，边喂马边上下打量此人。
　　中年男子依旧自说自话：“听我一句劝，以后别来这遛马了。营地南边还有块草场。”
　　“你是说这里水草不干净，所以人迹罕至？”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坦。”中年男子麻利地燃起篝火，“马已经吃了干净的草料，明早应该就能好起来。”
　　姜沛沛不敢掉以轻心，整晚合衣未眠。
　　丝毫不顾矜持，中年男子当着姜沛沛的面闷头大睡起来。
　　直到天将拂晓，草场里响起姜邦怀和沈弘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