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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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宜拖着箱子走出希思罗机场的海关。出关排队排了三个小时，漫长的等待让他感到疲倦。
他终于来了伦敦。
其实做摄影这一行的，技术过硬就行，学历什么的并不重要。作为一个毕业作品就拿了新人奖的摄影师，宋之宜其实没必要再出来留一趟学。
“反正我拿我自己的钱出去。不需要你们操心。”面对反对的父母，宋之宜只有这一句话。大学四年他靠着兼职摄影师赚了不少钱，这些钱他都一点点攒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来伦敦看看。
他并不想和陈缱偶遇，这是真的。
最后一次听到陈缱的消息，是在高三暑假快结束时的同学会上。明明是场告别的聚会，身为班长的陈缱却没有来。听其他同学说，陈缱好像去了伦敦念书。他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某一天起，班上所有人都发现，陈缱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
没有人能联系上他。就连他去了英国的消息，也是从高中老师那里隐约听到的。
四年就这么过去了。
宋之宜甚至不知道陈缱还在不在伦敦。但他想来看看。某些时候，他会生出一种特别强烈的欲望。他迫切地想了解，在与他分离的时光里，陈缱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风景。
或者说，究竟是怎样的风景，能让陈缱选择抛下他，义无反顾地来这里。
虽然天色已晚，但宋之宜还是选择拖着两个大箱子坐地铁。毕竟他的积蓄也没有多少，出门在外，能省一点还是省一点。
地铁轰鸣的声音阵得宋之宜耳朵疼。四年前，陈缱是否也和他一样，听着地铁的声音融入了伦敦的夜色里呢？
因为伦敦的地铁没有信号，所以宋之宜只好闭着眼睛休息。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机械的报站女声终于传进了他的耳朵。
从地铁站出来，沿着河岸街稍稍走一段，就到了滑铁卢桥。尽管宋之宜在高中时曾听过《滑铁卢车站》这首歌，但此刻，他想起的却是《魂断蓝桥》里，玛拉最后伫立于桥边的景象。
宋之宜一向对爱情电影没什么兴趣，但陈缱却意外地喜欢。《魂断蓝桥》这部电影是高中晚自习的时候，陈缱用手机悄悄放在桌子底下看完的。那时，宋之宜坐在他后桌，用眼角的余光看完了整部电影。
他清楚地记得，玛拉从桥上一跃而下的那一刻，陈缱的眼眶红了。彼时他们还不熟，宋之宜只觉得，那一刻的陈缱，让他觉得很陌生，却又意外地好接近。毕竟平时的陈缱，表现出来的实在太过“完美”。
宋之宜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缓缓走在滑铁卢桥上。从桥的正中间向南望去，正好可以看到亮着灯的伦敦眼静静地伫立在泰晤士河边。宋之宜停下了脚步，拿出手机将远处的伦敦眼照进屏幕里。
如果他这个时候回头的话，就会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桥的另一边，由南向北，穿着高中时买的旧T恤，与一个个逆向的行人擦肩而过。
宋之宜突然觉得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放下手机，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尘封已久的往日回忆，“倏”地一下向他迫近。
如果他回头的话。
陪苏云在杜伦跑了一天，陈缱的体力实在支撑不住了。回伦敦的火车上，一向睡眠很浅的他竟然就这么靠着车窗睡着了。今天苏云去杜伦和教堂的神父商量婚礼的事，就算正逢难得的休息日，他这个未婚夫也不得不作陪。
鼻尖仿佛还残留着烟草的味道。
陈缱很极力地压制自己关于那一晚的回忆。那天他只是太过震惊，意乱情迷之下犯了个错误而已。和苏云的婚礼定在下个月，今天回去，他们就要开始印请柬了。十年来，他的人生一直井然有序，波澜不惊，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他不应该再让别的意外扰乱这一切。
可是宋之宜身上的气味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终于回到了家。陈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而苏云则坐在他身边打开了电脑。
“陈缱，你说我们选哪几张印成相册比较好？”苏云推了推陈缱，愣是把他从困意中唤醒。
“都可以。你选你喜欢的吧。”陈缱摆摆手，拒绝睁眼。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与宋之宜有关的东西，包括他们的婚纱照。面对他的敷衍，苏云颇为不满。她掀掉陈缱的被子，把电脑推到他眼前。
“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能不能上点心。”
不想惹恼苏云，陈缱只好强撑着眼皮坐起来。他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屏幕里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的他，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摄影师也太偏心了，每张照片都把你照那么帅。”苏云故作不满地嘟哝着。
“没有。还是你最好看。”陈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不得不承认，宋之宜镜头下的他，仿佛和真实的自己不是一个人。不管是现在，还是十年前，他在宋之宜的镜头里永远都是快乐而充满活力的。
“咔嚓。”睡梦中的陈缱隐约听到了快门声。他睁开眼，发现宋之宜正站在他身侧偷偷用拍立得对着他。
“你干嘛啦。”
“看你睡觉姿势好看，拍下来。”宋之宜抿着嘴，仿佛在忍笑的样子。
“我看你明明是趁机拍我的黑照。”陈缱站起身，佯装要去抢宋之宜手中的照片。宋之宜把照片藏到身后，闪躲着不让他碰。陈缱干脆直接一把抱住宋之宜，不曾想脚下一滑，他就这么抱着宋之宜跌倒在地。
幸好中午的教室空无一人，不然他们一定会引来全班同学的目光。
照片轻轻地从宋之宜手中掉落到地上，空白的相纸上，刚好一点点地显现出图像。
照片上的陈缱侧着头，趴在课桌上熟睡着。午后的阳光隔着窗子的玻璃，在他的鼻梁上投下阴影。
陈缱拾起照片，宋之宜怕他销毁，赶忙去抢，却被陈缱一把抓住了手。
“说实话，这张照片拍得是还行。”陈缱端详着照片说道。
“只是还行而已啊？”宋之宜翻了个白眼。他对自己的摄影技术一向很有自信。
“对啊。如果是我拍你的话，一定更好看。”
“为什么？”宋之宜不服气地问。
“那当然是因为你最好看。”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宋之宜一时语塞。其实他不太习惯恋爱中说各种肉麻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从陈缱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倍感欢喜。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缱笃定地点点头。在他眼里，宋之宜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宋之宜笑着，突然勾住陈缱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陈缱一愣，宋之宜趁机咬住了他的耳朵。
“你一辈子只能夸我一个人。”
陈缱顺势把宋之宜拉到身下，他吻住宋之宜的唇，随后在他耳边轻声说：“好。”
当苏云的手机又一次亮起微信提醒的时候，陈缱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
屏幕上“宋之宜”三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他知道在伴侣洗澡的时候偷看对方的手机是件很可耻的事。但他还是想知道苏云和宋之宜说了些什么。他解锁苏云手机的屏幕，打开微信，开始小心翼翼地翻阅她和宋之宜的聊天记录。
其实他们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基本上一直在沟通婚纱照的事。但不得不说，宋之宜应付女人很有一套，尽管是商业往来，但陈缱能感受到和他聊天的过程中苏云的心情一定很愉悦。
他的心里有一点泛酸。
此刻，陈缱竟不知道自己嫉妒的是谁。
作为苏云的未婚夫，或许他应该嫉妒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可是看着满屏的文字，他却又觉得深深的不甘。
凭什么呢。凭什么明明是他先和宋之宜认识的，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能说。
微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仍是来自宋之宜的消息。这次他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苏云坐在海边的礁石上，而陈缱闭着眼，枕在苏云的怀里。
“我个人很喜欢这张照片。苏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把这张也放进相册？”
照片上的情景，突然和多年前的午后，在陈缱的脑海中重合。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迫切地想和宋之宜交谈的欲望，为了不露馅，他将短短的一条消息反复删改，最后，只发了个简短的“好”。
宋之宜看来并没有发现。陈缱继续假扮苏云和他聊天。他们看起来还在选要集结成册的照片，说起来，这还是陈缱第一次好好看他自己的婚纱照。
照片中的陈缱，陌生得不像自己。
或者说，不像现在的自己。
在这些照片里，他总是神采飞扬的。那种姿态像极了高中时的他。
宋之宜第三次发来照片让“苏云”挑选，陈缱依旧回了个“好”。而接下来，宋之宜没有再发图，而是直接发来一句话。
“我在你家楼下。”
陈缱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意思，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我知道你想见我，陈缱。”
被他发现了。
陈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慌忙删掉了对话框。他拉开窗帘朝楼下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那里。
“之宜……”
许是发现了从窗户里透出来的光亮，宋之宜突然抬头。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陈缱。那种赤裸的炽热的眼光，让陈缱再次陷入混乱的漩涡之中。
据说，毒品上瘾的人，即使戒了，也会一辈子都沉浸在对那种快感的怀念之中。
陈缱连外套都没拿便急忙冲下楼。他不顾路人的侧目一把紧紧抱住宋之宜。
宋之宜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他没想到陈缱的拥抱会如此热烈。不过很快，他又在陈缱的怀抱里感到安心。他轻轻拍着陈缱的背，用安抚小孩子般的语调说：“我在这里。”
每一次，每一次。为什么每一次，当他想要摆脱意外的时候，宋之宜总是会出现扰乱他的平静。
为什么在宋之宜面前，他总是会变得疯狂。
陈缱又将宋之宜抱得紧了些，他感受着宋之宜身上的味道，轻声道：“之宜，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