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4]旧时月色》柳外断虹

1、旧时月色

　　天下唯有三分月色，昆仑独占二分，而昆仑月色，以琼华之巅为最。只有像这样远离尘嚣的至高至寒的所在，才有这样的一轮明月——仿佛亘古以来孤悬世外，月色从来霜寒，冷到极致，无情到极致。

　　昆仑流传的故事中，曾有少年爱上天边的明月，夜夜逐月，最终心碎而死。少年死后精魄化作月桂，月出时便满树繁花，仿佛依旧为这昆仑月而欣喜万分。

　　离开琼华很多年以后，慕容紫英依然梦见昆仑山。满月的夜晚，金冠碧绶的琼华掌门在桂树下打坐，重重花影落在她眉目衣衫，而月光辉照，仙骨如斯……他为之深深感佩。

　　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少年只有一次，那么好的月色只有一次。

　　掌门曾说，在山上看人间，在人间看月。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他修行了很多年，看过了百种人间，千种月色。故人或死，或长久离别，淡忘了很多事，唯有她的样子不曾相忘。

　　哪怕她从来冷得如同天边明月。

　　幼时，她也曾过问他的衣食起居。随着年岁渐长，她却越发淡漠了，每每召他议事，也总是说些正事，从无一句多的关怀。他以为自己并不在意，其实多年以后才发觉原来自己始终耿耿于怀，不曾释然。

　　他少年时曾被同门捉弄，骗着饮下了一坛“一口梦千年”。美酒让他醉得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如何就闯到了月桂树下，夙瑶将他满身酒气，神志不清的样子看了个正着。事后，他被罚了整整一个月的思返谷。他曾在清醒后苦苦思索在醉酒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那月色下打坐的掌门清晰得宛如刻印，其余皆恍惚流星也似，无法清晰捕捉。

　　然而在这个多年后的梦里，他看见在月桂下的女子睁开了眼睛。月色如银，他清晰地看见自己倒映在她眼眸之中，依然是少年模样，因醉酒而似痴人。她面上浮现一个无可奈何的笑，任由他靠在她身旁，花影摇曳，她向他轻轻低语安抚，温和又纵容。

　　不知是真，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