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错误的来信（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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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华生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够让他惊讶的，但他还是对福尔摩斯同意C先吃过旅馆提供的甜点再行动的说法感到惊诧。
咨询侦探浅褐色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旅馆墨绿色的墙纸；年轻术士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从餐盘里切下一块法式蛋糕。
直到目前为止，福尔摩斯都在用一种高度警惕的态度对待C和他所说的一切，往常他或许还会抽空关照一下华生的情绪，向他解释一些他不明所以的东西，但现在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思考和分析上——他正在接触的是过去的自己全然无知的领域，走错任何一步都可能带来难以预测的后果。
有意思的是，他并不对此感到畏惧，正相反，他兴致盎然、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接下了这份来自C·奥古斯特·杜邦的挑战。
C透露给他的讯息已经够多了。
一，杀死莫伦·戴维斯的恐怕正是那个“小型蒸汽动力机器人”，它即是造成戴维斯及211B异常融化的载体。
二，CBGH公司超乎想象的危险，但C并不会参与到探查他们的活动中去，也许会更换一种更为隐蔽的方式，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是他们的委托人，参与调查的主力只会是他和华生，这是“福尔摩斯与华生”的探案故事。
三，一位只用咒语就能让一条街的目击者失去记忆的术士在面对华生这个仅仅胫骨骨折的伤者的时候却拿出了疑似圣杯的神秘道具，他注意到在华生饮下一口之后，杯子里减少的液体并没有复原，至少是没有立即复原。
这说明C平常并没有过多使用过它，他一定有其他的疗伤方式，不然他现在不可能这样健康，也就是说，圣杯里的美酒可能还有别的作用，又或许是针对约翰·华生这个普通人的特别保护，这并非是他对C人品的信任，只是因为他目前还找不到C要用这样复杂的方式达成的目的。
一位术士想杀死两个对神秘领域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是很简单的事，想要利用他们自然也是很简单的事，他大可以直接把他们扔进CBGH公司的大本营，无需解释任何东西，他们自然会为了活下去尽力展开调查，他只需要藏在暗处推动进度获取结果即可。
可他偏偏选择了如此复杂的设计，结合他在飞艇上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无比期待你的故事”。
结论已然呼之欲出，CBGH公司和莫伦·戴维斯之死是一张测验卷，C在寻找能够通过考试的人，而歇洛克·福尔摩斯就是他所选中的，至少是其中一名测试者，至于通过测试能得到什么，最大的可能性自然是成为术士的途经。
四，有一位需要他戒备的读心者存在。
C重复了两遍“他不会读心，那只是爱伦·坡曾经描述过的属于他的个人推理能力”，实际根本没人会立即联想到读心的层面，因为比起术士，大众对C·奥古斯特·杜邦这个名字的第一印象依旧是才能非凡的“侦探”，他们只会想到那几篇短篇小说里描述的内容。
可他还是这么说了，他不是希望他不要联系到读心的层面，正相反，他希望他立即想到读心，正因为他提及了读心术，反倒证明这个咒术的确存在，这是这个测验试题里他可能面临的最大威胁。
如果没有这个提示，他恐怕得遭遇一次或大或小的挫败才能意识到这一点。
在发现这是一份测验卷之后，他只希望给出损失最小的最优解，将它看作侦探的好胜心也好虚荣心也罢，他都想尝试取得完美的胜利，对于术士的知识他志在必得。
他们进行过的全部的交谈里，C说过的最真诚的那句话是关于他所问询的优势与劣势的解读，而他和C最大的区别在于，他的朋友和家人仍存于世。
假如世界真的已经走到了随时可能倾覆的紧要关头，他也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找到一个可行的解法，仅仅只有侦探的身份干预不了任何事，在“瘟疫”失控之前他甚至从未得到过任何和神秘侧有关的讯息。
就把它当作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疑案吧——
而今站在山峰脚下的人名为歇洛克·福尔摩斯。
他冷静到可怕的地步，甚至把自己也当作了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关于您刚刚说的那些，我其实不太明白。”在这样安静又古怪的氛围里，华生斟酌着开口，“无论是法术也好道具也好，还是CBGH公司甚至皇家医学院的特殊职责，甚至是戴维斯先生——我自认不是性格怯懦的人，这点福尔摩斯也能帮我作证，可在面对那东西的时候，我竟然很难拿出分毫正面应对的勇气。”
“那并不是你的过错，华生。”率先回答他疑问的是原本还在走神的福尔摩斯，或许是因为他知道C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再加赘述，也可能他只是在顺便整理自己的思路，“像那样扭曲的特殊生命体都具备一个最基础的特性，干扰意志、影响神智、甚至带来频繁的幻像，你能够摆脱它的即时影响作出自己所能立刻想到的最合适的决定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是的。”C赞许地点了点头，“意志力薄弱的人们在看见它们的瞬间就会变成疯子，至于前面的那些问题，要从一个更高的层面开始解释。”
“你们可以把世界想象成一个巨大的容器，我们在里面，而‘诸神’在外面。”
“世界以内原本不存在任何超乎寻常的事物，我们有自己的运行法则，日月星辰风雷雨电都是我们可以通过知识与工具利用的规则，而外界的诸神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混乱而无序的，天然与法则相冲突，容器就在这样的冲突里被侵蚀出了裂缝，裂隙带来了超凡，也带来了像莫伦·戴维斯那样的衍生物。”
“万事万物都有价码，想要利用裂隙溢出的规则只有两条路径，一是成为外神的祭司；二是成为术士，这两条路径各有利弊。”
“祭司天然受到外神的庇护，他们比术士更强大也更无所顾忌，但在他们决定走上那条路的时候，就注定他们会变成与世不容的疯子，好比像莫伦·戴维斯一样，但还具备神智的生物，中世纪兴起的猎巫活动最初就是为了在外神的信徒成为祭司之前杀死他们。”
“而术士的本质是交换，最初，我们会向外神中掌管知识的那位换取知识，而我们需要承担的则是各式各样的诅咒，越强大越深奥的知识，所需要承担的诅咒也就越可怕，许多人都会因此被缠身的诅咒侵吞，戴维斯曾经就是一名术士学徒，他的结局也就是术士被诅咒吞噬的结局。”
“因为裂隙的扩张，术士越来越难以对抗祭祀和衍生物，于是人们开始尝试第三条路，他们开始研究这些力量的本质，企图用某些器具来间接利用裂隙带来的特殊规则，这样就可以把诅咒尽可能削弱到短期、甚至将它们普及，这就是道具，也是皇家科学院、医学院和CBGH公司的职责本质。”
“当然，也有一部分道具并非人造而是天然诞生，它们具备最完美的内循环平衡，只要在规则限定的范围内利用它们就会把诅咒的影响减到最小，以至于满足条件的普通人也能使用它们，人造道具的灵感正是来源与此，因此许多人造道具都是自然道具的仿制品。”
听到这里，华生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C笑着继续说，“不必忧虑容器的健全，为了抵抗外界的扭曲规则，世界所诞生的第一个道具就是【命运之轮】，它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把承载世界的容器变成一个循环，只要裂隙还存在，它就会不断把裂隙回朔到诸神无法通过真身进入的大小。”
福尔摩斯皱起了眉毛，如果真的是这样，裂隙又怎么会扩张到令人难以应付的地步，【命运之轮】必然出现了问题，甚至它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驳论。
“而你们之所以在瘟疫失控前仍旧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也是因为一件皇室所持有的道具【蒙面的公义女神】，它的固有规则是把所有超凡的异常都上升到‘梦境’之中，只有特别强大或法则特殊的异常才能绕开公义投影到现实，而瘟疫就属于特殊类，它本身就存在于一个时空夹缝的碎片里面，因此无法被公义捕获。”
“可莫伦·戴维斯不是术士学徒吗？”华生发现了一个相悖的地方，“他既不强大也不特殊，又是怎么绕开公义的？”
“这就是CBGH公司的研究成果，也是普罗米修斯项目最终通过建设的原因，同样也是我所接到的真正的委托。”C整理了一下袖口，“因为某种不便告知的原因，我不可以亲自涉足此事，这就是我把这些东西告诉你们的目的。”
“你们是否愿意接下这份委托——调查莫伦·戴维斯的死、调查公义失常的真相、也调查CBGH公司本身，当然，我会为你们提供一定量的帮助，但此事的危险程度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我希望你们作出的决定足够慎重。”
“如果你们不愿接下这份委托也不必勉强，我会抹除你们的记忆，另寻其他的人选。”
“我接下了。”福尔摩斯看向那双岩灰色的眼睛，语气无比平静。
“我也一样。”华生的声音随之郑重起来。
尽管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但他的确理解了这件事的重要性，而他也确信整个英国都找不出比福尔摩斯更合适的人选，他不知道他能起到什么作用，可他依然希望能够多少帮上自己的朋友一些。
“那么，回到221B吧。”C看了一眼餐厅墙壁上的时钟，“在一周之内，那里还会残留有莫伦·戴维斯的诅咒，他将作为钥匙让你们在睡梦中进入公义女神的梦。”
“祝你们好运，先生们。”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错误的来信（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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