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1》一只兴迷

41、第 41 章

　　孟睿在全班五十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的注目礼下，毫不忸怩，干脆利落地唱完了一首林俊杰的《她说》。

　　一曲终了，大家非常给面子的鼓掌，掌声雷动，而钱浅也不得不承认，孟睿唱歌真的还不赖，他倒也说的大实话，人家唱地确实比自己好，而且好了不止一点儿。

　　孟睿在同学们热烈的鼓掌声中坐下，挠着后脑勺傻呵呵地笑，掌声还在继续，他却被大家搞得这么大的阵仗吓到了，有点儿受宠若惊，一不小心就微微红了脸。

　　钱浅笑着，跟随其他人一齐用力鼓掌，在大家兴奋的同时看到了比演唱者本人还激动高兴的脸庞，来自奚宇涵。

　　女生由于太过激动而涨得面部潮红，眼睛发着光，钱浅甚至都觉得奚宇涵的手此时一定也拍地通红，她是那么用力。

　　钱浅低垂了眉眼，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变得这样快乐，在那一瞬间，钱浅要承认，自己是有一点儿羡慕奚宇涵的，很想像她那样，快乐纯粹地去喜欢一个人，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好。

　　时光悠悠地过，钱浅最近被淡淡的愁雾笼罩着，整张脸上都是愁云惨淡，写满了四个大字——我有心事。

　　当然，这是钱浅自己给自己的解读，在别人眼中，她还是一如往常的文静沉敛，只是有点小暴躁而已，而孟睿直接给出了一个他认为的更真实而简单的解释——别惹我。

　　“我明明只是心情不好啊，干嘛都觉得我凶？”她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嘟囔。

　　中考要考体育，钱浅每一次想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就想把头埋进沙坑里，永远不出来。

　　800米始终是她的噩梦，因为一天天地临近中考了，所以现在每周的体育课，都会轮番去练习体育中考的考试项目，他们这级考的东西跟上级一样，还是800米、足球、还有立定跳远。

　　这三项，每一项她都愁，最最令她忧伤的，800米当之无愧。

　　上周的体育课上，轮到练习800米，钱浅听到体育老师一声大喊破了音的“跑”之后，觉得自己的腿直接软了，拼命地迈动步伐，尽可能地加快双腿交换的频率，咬牙跟着前面的同学，可是，还是跑不快，依旧是倒数。

　　钱浅扶着膝盖呼哧呼哧直喘气，看着体育老师把一屁股坐在草皮上的女同学一个个揪起来。

　　唐觉明此刻也跑完了，停在她身边，扶着墙跟她一样喘着粗气。

　　“我妈说，”唐觉明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喉咙的血腥味，“刚跑完就坐地上，屁股会大。”

　　唐觉明说完，把水壶放回地上，双手叉腰，努力平复着气息。

　　钱浅也匀着气，心想，大就大吧，要是能让她不跑这万恶的800米，大成什么样她都认。

　　其实钱浅在跑的过程中很想破罐子破摔，自己就匀速慢悠悠地跑下来能怎么样？

　　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儿，她似乎没有办法心如止水地看着别人都在前面努力奔跑，而自己毫不着急地在后面悠然跑动。

　　她目前好像还达不到那种境界。

　　钱浅有时候会想，或许跑步和学习是一样的，一样充满竞争，只不过跑步的时候，竞争对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就在自己前面，稍微跑快一点儿，就可以追上，一个接着一个，慢慢地超越过去。

　　但是学习不一样，学习没有那么直观清晰，甚至看不到别人的动作，这样的半朦胧意境让大多数自我约束力不强的人心生侥幸，偷懒，拖延...

　　生活处处皆学问，她煎熬在800米的深渊里竟然还有心情去胡思乱想，身体里住着的小野兽苦笑着朝她抱拳作揖——在下佩服佩服。

　　还有一件让钱浅很烦恼的事，那就是每次她跑步时，孟睿这个混蛋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跑。

　　姿态要多悠闲就有多悠闲，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更可恨的是，她有次委婉而诚恳地跟孟睿提出——以后能不能不老在跑步时盯着自己看了？

　　没想到孟睿认真而无辜地回答，“我没想看你啊，就是跑完后也不累，正好闲着没事儿，溜达着散散步锻炼身体，不过，我也是真的奇怪，你是怎么做到跑那么慢的？”

　　钱浅听完后，气地要吐血，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不累？闲着没事儿？这么厉害那要不然替她跑吧？

　　散步？屁吧，明明就是想看她笑话。

　　钱浅恨得牙根痒痒，却拿孟睿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钱浅的心情一片雾霾，坐在她前面的唐觉明同样阴转多云，唐觉明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痛苦的800米，还有即将到来的体检。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唐觉明忧伤地转回头，趴在钱浅的桌子上，五官纠结地聚在一起，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钱浅上午刚跑完800米，还沉浸在复杂的心情中——这一周终于不用跑800 米了，可是再过两个周的这个时候还要再跑一次800米，好愁人，真的好愁人。

　　钱浅的眉毛一扬一垮，不受控制地跳起了芭蕾舞。

　　劫后余生，这是每次跑完800米后她的心情。

　　痛不欲生，这是每次要跑800米时她的心情。

　　钱浅拖着自己半垮不垮的眉毛，有气无力地开口，“怎么了？”

　　“钱浅...”唐觉明的声音有些哭腔。

　　钱浅立马打起精神，醒过来一般开始恢复正常的自己，她看着唐觉明，轻声问，“你怎么了？”

　　“钱浅，”唐觉明犹犹豫豫，“你..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明天上午体检的时候，”唐觉明声音很小，她转头小心打量了下周围，接着更加小声地说，“体检的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吗？就是跟在我后面就行了，称...称体重的时候，你帮我挡着，不要让别人看见。”

　　唐觉明说这些话的时候，钱浅看到她的脸又红了一个度，神情里有紧张，有局促，有为难，有害怕，也有一点儿难堪。

　　“好。”钱浅拉起她的手，点点头。

　　唐觉明多云转晴，感激地对钱浅笑笑，轻声说，“谢谢你。”

　　钱浅没经历过有人这么一本正经地跟她道谢，关键对方此时的眼睛里还液体闪闪，满脸感动，她有点局促，咧开嘴笑笑，连忙摆手，“没事儿，不用..”

　　孟睿从教室外走进来，看到两个女生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都是脸蛋微红，表情古怪，唐觉明还噙着眼泪。

　　他大惊，把爪子往桌上一拍，然后吹胡子瞪眼，表情做作而夸张，义正词严，“你这个大胆狂徒！说！你把人家怎么了？”

　　钱浅和唐觉明同时缓缓地转头，看向他。

　　钱浅耷拉下眼皮，叹着气轻轻拍了拍孟睿的肩膀，像个历经沧桑的垂暮老人那般，“歇会吧。”

　　唐觉明无话地转回身去，钱浅低下头开始学习，孟睿愣愣地看着各就各位的两人，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被狠狠鄙视了一顿，他挠了挠头，怏怏掏出自己破破烂烂的课本，郁闷地看起了书。

　　第二天上完两节课后，老黄才抱着一堆白色的体检资料表让同学发下去，钱浅翻看着那几张纸，发现里面除了基本的身高、体重、血压、视力之类的，还要测色觉、嗅觉、胸围...

　　钱浅看到“胸围”两个字时，不好意思地把那翻开的几张纸往里合了合，赶紧跳过去，继续往下看。

　　上个星期，她跑到杨苮祎家写作业，写完作业转头就看见杨苮祎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小说，钱浅踮脚悄咪咪绕到杨苮祎的后面，正准备吓她一下，眼睛却不小心被书上的几行字黏住。

　　她‘啊’地一声尖叫，然后立马捂眼，杨苮祎被她的大叫吓得魂不附体，手中的书也扔了出去，飞扑起来捂住钱浅的嘴，满脸通红。

　　“我..你你..看小黄..书！”钱浅被捂住嘴，唇齿不清地呜咽着。

　　杨苮祎红着脸，低声辩解，“我没有！它..它..就突然出现..现了。”

　　最后，两个人都红着脸，把书捡起来，挨着脑袋攥着拳，小心翼翼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在提心吊胆的同时，又仔仔细细地把那页看了一遍。

　　看完后，钱浅和杨苮祎看着彼此红地跟猴屁股一样的脸，一齐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努力压低着声音，扑哧扑哧地乐起来。

　　钱浅从走神中回到现实世界，回想起那本书里描写的内容，还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她可以对天起誓，真的真的只是一本纯洁的言情小说而已，唯一的大尺度就是被自己撞到的那一页，可是每次想到那几行的内容，还是会觉得..脸红心跳。

　　孟睿看着同桌一个人呆呆地盯着体检表，一脸变幻莫测的神情，疑惑地蹭过头去，万分好奇，“你瞅什么呢？这么认真？”

　　钱浅被他吓了一跳，小心脏一突突，差点没叫出声来。

　　“没..没啊。”

　　钱浅故作镇定地合上那几张纸，然后把它们夹进了课本里，翻开英语练习册，开始做习题。

　　孟睿狐疑地瞅瞅她，又看看她夹着体检表的课本，满心疑惑，凭他对自己同桌的了解，肯定有猫腻。

　　所以他像一个名侦探一样，把自己的体检表拿出来，上抖抖下抖抖，左看右看，横看斜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悻悻放弃。

　　钱浅只装作看不见孟睿的动作，淡定地在他怀疑加审视的目光下翻页，勾选选项，等到旁边疑神疑鬼的人终于安分下来后，她才微微吐吐舌头——好险好险。

　　练习册上她刚刚勾选了一个B，现在那个B好像在扭腰摆臀，逆时针九十度旋转，横线往下拽变成弯曲的样子，成了一个哈哈大笑的笑脸，笑话此时钱浅的局促和做贼心虚。

　　钱浅恨恨地瞪了一眼那个嚣张的B，不服地在心里朝它大叫，“谁做贼心虚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她心中的小野兽都在嘿嘿嘲笑她。

　　前面的班级完成后，终于轮到他们班，钱浅和同学们在走廊里排好队，叽叽喳喳地下楼梯，陆琳在最前面领头，低声对着后面吼着，“都别说话了，别的班级还在上课。”

　　同学们噤声，改换成了窃窃私语，班级队伍带出教学楼后，大家更是像散养的羊一样，乱了套，用老黄的话说，就是——放羊了放羊了！没组织没纪律！

　　老黄被叫去开会，所以放羊的重任就落到了陆琳头上。

　　陆琳前前后后来回跑着，不断大声喊，“排好队，大家都排好队，排成一列走。”

　　她跑到哪儿，哪块地方的同学就老实起来，她一跑开，那些同学就又都原形毕露，该说该笑一点儿都不耽搁，钱浅同情地看着来回跑动，不断组织纪律的陆琳，不由地叹气。

　　终于到了要体检的楼下，站在最前面的陆琳扯着嗓子用力喊，“一会进去了，排好队，保持安静，不要在里面大声说话，听见了没。”

　　王赫恺在后面捣蛋地接了一句，“班长，那小声说话可以吗？”

　　话音刚落，周围男生一块嬉笑起来，陆琳板着脸径直走到王赫恺身边，用行动让他知道了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一阵鸡飞狗跳伴随着王赫恺杀猪般地号叫，钱浅抱臂而立看着前方的一团混战，无奈地笑着摇头。

　　陆琳就是太爱操心，太负责了，班里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她统统都认真到底。

　　老黄这个班主任不知道因此省了多少事儿，就连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都用开玩笑的话表达对老黄的羡慕之情。

　　而陆琳这个班长做的也着实辛苦，鞍前马后地为班里服务，哪个同学出现困难，她总是第一个冲上去。

　　可是为什么，大家就不能领领情、感感恩，稍微听话点儿，让陆琳少费点心？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几个人愿意去做，所以，就只会欺负老实人，都是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