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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孟睿正用没受伤的手去翻课本,听到她的问题后,随口答道,“对啊,她没带钥匙。”

      “那你们两个..怎么..一起,”钱浅艰难地吐字,“你不是骑那种..没有后座的..那种车子吗?”

      孟睿的自行车是变速的山地车,而那种自行车除了一个高高的车座外,后面是不带座位的,如果只有一个座,那他们要怎么骑,而且孟睿的一只手还受伤了...难不成要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男生把女生抱到前面..两个人抱着骑..?

      “是啊,不过她骑她的,我骑我的,”孟睿很疑惑,“怎么了?”

      “哦哦,奚宇涵自己有车子啊。”

      “对啊,”孟睿失笑,“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还以为她没有自行车。”

      “没有自行车每天爬过来啊!”孟睿不可置信,“你这智商,绝了都。”

      钱浅嘴角一弯,“没办法,时间长了,被你传染了。”

      悠扬的音乐此时传出来,弥散在教室里,不知道是哪个民族的舞曲,悠扬的旋律转为热烈,孟睿又说了一句话,不过话语被掩盖在热情的音乐下面了,钱浅没有听清,也懒得开口再问,反正重要的已经问完了,她想。

      孟睿最后平安地度过了王子苓口中说的倒霉事件,没有叫家长,更不用记档案,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有惊无险的感觉原来很幸福。

      老黄只是在班会上又严令申斥了一遍自习课的纪律,他没有提到孟睿的名字,也没有再训斥孟睿,大概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走过来的,了解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心性,很多人都忘记了自己的年少时代,老黄却是一个能记住自己曾经的人。

      会考的前一天下午,老黄发下准考证,然后站在讲台上反复强调:

      “2B铅笔、橡皮还有尺子都提前准备好。”

      “准考证好好拿着,千万不能弄丢。”

      “胶纸、修正液、修正带这类东西绝对不允许出现在操场上,如果你带了被发现,即使没有用,一样会被认为是作弊。”

      “都记住了哈,沉着答题,不会的先跳过去,不要在那里死扣..”

      “带的水放地上啊,不要放在桌子上,万一倒了就全洒了。”

      ......

      老黄站在讲台上唠唠叨叨,钱浅看见下面坐着的同学都目光如炬地盯着老黄,生怕漏掉一个字,然后把老黄说的话认认真真地抄写在本子上。

      他们的表情严肃、凝重,像随时准备奔赴战场的战士,大开杀戒、英勇作战、或者壮烈牺牲。

      本来不怎么紧张的钱浅被老黄的唠叨还有同学们的表现刺激地也紧张起来,好像明天就是一场重要的战斗,一不小心就会当场牺牲、血洒战场。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之前模糊的、对考试的不真实感,在看到准考证的这一刻,听到老黄在上面唠叨的这些话,瞬间清晰具体了起来。

      虽然钱浅自认为复习得差不多,对自己还算有信心,但现在却开始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好,好像正在一点点忘记...完了,光合作用的式子是什么来着..呼吸作用是..

      钱浅的心瞬间揪起来,脑袋似乎也罢工,乱糟糟的一团,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会儿,后面的同学还是把准考证收起来吧,我明天早上再发给你们,省的弄丢了,每年都有这样的学生,丢了准考证,趴在桌子上哭。”

      钱浅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小纸片,忽然觉得它开始发热发烫,炙热的温度隐隐约约灼痛了手指。

      “好了,这两节课都留给你们做最后的复习,赶紧翻翻书,把基础知识再背背,错题拿出来再看看,基础知识不扎实明天上了考场全忘了。”

      “赶快复习吧,要背的背出声来,不背的看错题。”

      话音刚落,同学们就翻开书哇啦啦地背起来,声音比平时高了两个度,每个人的表情都前所未有地认真严肃,他们争分夺秒,迅速低头、迅速翻动书页,迅速叽里呱啦,似乎连半分目光偏移的时间都没有。

      钱浅欲哭无泪,老黄能不这么吓人吗?

      大热的天,老黄的一席话很有降暑作用,她现在的指尖都是凉的,钱浅之前完全没有把会考放在心上,只当它是挺重要但不是非常重要的考试。

      她是不是低估会考的重要程度了?..之前一点儿紧张的心情都没有,现在真的开始紧张了。

      钱浅开始担心,担心自己明天早上万一起不来怎么办,或者起来了,但是校车半路上坏掉了,或者校车发生了车祸,她永远到不了学校,又或者她在考场上被监考老师盯上,老师故意找她茬,说不定后面坐着的是个大流氓,他要我帮他作弊而我誓死不从,被老师都赶出教室,取消了考试资格..或者她明天坐在陌生的考场上就是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笔坏了,谁都不愿意借给她..

      钱浅的想象力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撒开手脚驰骋万里,越来越恐怖而没有边际,她甚至都看到了自己坐在考场上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样子。

      手心里已经出了汗,钱浅悲哀地想,自认为心理素质不错的自己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紧张啊?”孟睿看到钱浅手里紧紧握着一支笔,低头呆滞地看着课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啊,不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

      钱浅肌肉僵硬,紧绷的皮肤像冬日里剥开未及时吃掉的橘子,暴露在空气中的果肉皮又干又硬。

      她努力咧开嘴朝孟睿笑笑,以证明自己——根本不紧张。

      “哦,是吗?”

      孟睿坏笑着故意凑近,然后看进钱浅的眼睛里,以往沉静的眸子现在左躲右闪、上蹿下跳的,还说不紧张。

      孟睿笑了,他伸出手拍拍钱浅的肩膀,很体恤很安慰地说,“没事啊,你没问题的,万一跌下来了,不是还有我给你垫底呢吗,不用担心。”

      钱浅愣愣地看着他,肩膀上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她的头脑清明起来,忐忑被冷却住,留下的几句安慰的话语却一直萦绕左右。

      孟睿已经低下头,专注地温习知识点,他这样专注的样子只会在临考前才能见到,平时是看不到的。

      钱浅低头去看生物错题,脑中循环播放着孟睿刚刚说的几句话,男生的力道不重不轻,但似乎拍掉了一大半的紧张和不安,心奇异地一点点沉静、安稳下来,她慢慢地进入状态,投入到复习之中。

      钱浅过后总会嘲笑自己这天的丢脸,怎么会被老黄的几句话还有班里营造起来的氛围吓地魂飞魄散,怎么想怎么觉得丢脸,她对自己当时没出息的表现很难为情,其实等考完的时候,再回过头来一看,真的没什么的。

      在这后面几年的时间里,钱浅经历了许多场考试,初三结业的考试,高中的每一次大型的考试、高三的一模二摸三摸,高考,大学期末考试....

      每一场都比会考更大、更重要、更值得为之紧张,而在这些考试中,钱浅早已磨练出了心性,有一点点紧张,但尚足以应付。

      她早已想不起被会考吓得魂儿都没有的那一天自己的具体心情,是什么样的细密纹路,那些惶惑忧虑是怎样布满她的心间,记不清那些紧张和忐忑是怎样将她的神经细胞一个个攻占,让她大脑空白,指尖冰凉,甚至无法理解自己当年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会考而丧失掉好不容易积攒已久的信心。

      那些细密的感触,手心里的汗湿、老黄的声音、头上吱呀转着的电风扇、淡黄色的桌椅、桌子上面铺展的卷子、课本、笔..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场景,似乎全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在了时光的长河中,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可是她却记住了坐在旁边的一个男生,拍了拍她的肩,告诉她,“你没问题,不用担心,有我给你垫底。”

      岁月的脚步小心而谨慎,一路走来,往事都被抛在身后,只留下这一点,这一点点的记忆被她死死攥住,不肯松手。

      会考当天,钱浅没有出现任何状况,她之前想象出来的所有意外全都没有发生,安安稳稳地答完了三科考试,考完出来的时候,天空湛蓝如洗,阳光热烈,夏日蠢蠢欲动地令人期待。

      考完试的他们正坐在炎热的教室中准备着期末考试,没有时间放松,同样地不敢掉以轻心,下午两点钟的教室酷热又困倦,止不住想打瞌睡。

      下课铃刚响,教室里就倒下去一片,钱浅看向旁边趴在桌上睡觉的某人,再看看笔袋里形状怪异的浅黄色橡皮,仔细观察,橡皮上面还留着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钱浅用手指捏着那个只剩半块的橡皮,垂下眼皮,嫌弃,嫌弃,还是嫌弃。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被安慰的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出现,反倒是去安慰人的孟睿...

      会考当天上午,老黄把注意事项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遍,才放他们离开教室去考场,考场设在靠近操场的一栋教学楼中,他们要走不算短的一段路才能到达,就在快走到考试的教学楼时,孟睿突然怪叫一声,惹得走在前面的钱浅还有其他同学纷纷回头看。

      孟睿的橡皮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可是如果现在回头去找,已经走出了这么远的距离,橡皮不一定能找到,而且会耽误时间。

      孟睿很郁闷,周围的同学怜悯而同情地看着他,没有橡皮就意味着没法改正2B铅笔涂好的答题卡,一旦手误涂错或者检查出错误的话,想改又没法改的心情该多痛苦。

      一些同学在孟睿郁闷的同时,也快速地检查了自己带的东西是否齐全,确认它们全都完好无损后,才放下心来,带着同情又庆幸的心情走远了。

      钱浅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走到正懊恼中的孟睿面前。

      “给你。”她把自己手中淡黄色米菲橡皮扔到孟睿怀中。

      孟睿慌慌张张地接住了钱浅扔过来的东西,看清楚是橡皮后,满脸讶异,又结巴上了,他只有在极度紧张和震惊的情况下才会结巴。

      “你..你不用?”

      钱浅摇摇头,“不用。”

      她做题时没有倒回来检查改动的习惯,即使发现有模棱两可、不怎么确定的题她也不会轻易改动,因为她始终相信人的第一感觉是正确的。

      至于涂错,她对待那张红色的答题卡向来小心翼翼,每次落笔都是万分谨慎,就连涂好的小矩形都是要整齐方正,颜色均匀的,所以她每次考试时,极少在答题卡上做改动。

      拿橡皮的目的,一个是因为她可以用橡皮擦掉桌子上的不明嫌疑痕迹,以免被监考老师误会作弊,另一方面完全是起心理安慰作用。

      钱浅再次开口宽慰孟睿的心,“你用吧,我用不上。”

      说完她朝孟睿摆了摆手,转身往考场走去。

      “你等等。”孟睿在后面扯住了她的袖子。

      “干嘛?”钱浅疑惑转头,然后下一秒她就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孟睿。

      孟睿正把她的橡皮放进嘴里,上面的米菲图案有一半都被含入到了对方的嘴巴里,她仿佛看见米菲的头在摇摇欲坠。

      “你干嘛啊?”钱浅着急叫起来。

      孟睿最后一用力,把橡皮咬成了两半,米菲的脑袋和身体分离,残缺不全地横躺在孟睿的手心中。

      “好了,这样就行了。”钱浅听着孟睿轻松的语气,他似乎还在为自己的“机智”而骄傲。

      钱浅吃惊地瞪着他,看着黄色的橡皮上一排牙印和些许湿润亮晶晶的液体,欲哭无泪。

      孟睿看看她的表情,挠挠后脑勺,也有点不好意思,“这..这不是没有工具吗?”

      “.......”

      钱浅又幽怨地看了一眼仍趴在桌上昏睡的孟睿,很想给他一个降龙十八掌,让他有多远就飞多远。

      臭孟睿,赔她橡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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