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偷亲

2、第 2 章

　　“她是你亲戚？”何宗泽看了几眼便把照片放回了原位。

　　“不是。”王梦坤诚实地摇了摇头，“何老师是市里来的，可能不会明白出生在贫困山区是种怎样的体验，在这里，读书是孩子们唯一的出路，如果你堵死了自己的出路，那你只能和自己父母一样，以养殖务农为业，赚辛苦钱，一辈子困在这小地方，直到死去。”说话时，她没有正眼看他，而是眼睛看向窗外，落在一座座连绵不断地向远处延伸的山峦的上，“我是一名教师，我的职责不单只是为了把知识传授给学生，更准确的来讲，我应该是名画家，我的粉笔是画笔，而学生则是一张张鲜活的白纸。”

　　何宗泽有些想笑：“你同我讲这些做什么？”

　　王梦坤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何宗泽，四目相对，他发现她的脸有些微红，黑镜框下，那双不太大的眼睛噙满了泪，“我努力过了，我们全办公室的老师也都努力过了，可是不管用，那姑娘就像刺猬，一见人来，立马就缩起自己的保护壳…她写字很清秀，文笔充满诗意，我们不该放弃她，你说是吗何老师？”

　　何宗泽听闻后语塞，他变换了下坐姿，伸手端起茶杯抿了口。何宗泽从未承认过自己是名合格的老师，他站在讲台上，下面是一片黑压压的脑袋，有长发有短发，有抬头的也有低头的，他板着脸腋下夹着课本在学生中穿行，在方方正正的黑板上字迹优美的写下知识点，他有他惯用的教学风格，就是从不与学生互动，也不去理会那些上课睡觉的开小差的讲话的，他自顾自地讲，自顾自地写，并固执地认为知识是孤独的，只有想了解它的人才可以品尝。

　　他文学功底深厚，古诗词和世界名著张口便来，他讲的课通俗易懂，妙语连珠，会捕捉重点，从他手底下走出来的学生成绩参差补齐，有全年级第一，有考上重点大学的，也有全班倒数，甚至还有交白卷的。何宗泽从不去强硬地过问学生的功课，也不会课上提问，学习在他看来是学生自己的事情，他只是负责授课的中间人，学与不学，未来成不成功，都与他毫无关系。

　　想到这里，何宗泽笑了，瞧着王梦坤那张犹豫不决地脸，他安静数秒后，随意敷衍了句：“你说的是，我以后会对她多多关照的。”

　　*

　　从办公室出来，何宗泽拖着行李箱穿过操场，出校门后右拐。

　　宿舍是学校安排的，路程挺近，在一栋只有五层的居民楼里，何宗泽住在第四层，一个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尴尬楼层。许是装修久远的缘故，楼梯间墙壁上的绿漆大部分都已经掉色，像还没熟透的黄瓜，外面是绿的，切开是白的，有人在楼道里贴小纸条，上楼修水电换煤气，房屋转租，重金求子布满了每一层楼道。

　　何宗泽吭哧吭哧爬上了四楼，立在房前，掏出钥匙，拧开锁，只听见咔嚓一声，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客厅，空荡荡地，没有彩电，没有沙发，只有一把枣红色的木椅，孤零零靠在墙边。再往里走，是两个巴掌大的房间，分别是卫生间和卧室，没有装房门。

　　何宗泽把行李拎进卧室，走到窗前，大力地扯开窗帘，积攒在上面的灰尘像雪，飘飘扬扬落了下来，吸进鼻腔，有种溺水的感觉。何宗泽感觉太阳穴怦怦直跳，连连后退，慌忙捂住口鼻。他忽觉得这是一间会杀人的房子，这满空气的灰尘，就是它的致命武器。

　　何宗泽沿着床板坐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他抽了几口，目光飘向窗外，人渐渐就呆住了——几只麻雀落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扑腾着翅膀——何宗泽在心里默数着它们扇动翅膀的次数，一下，两下……十六下，肚子忽咕咕作响，饿了。何宗泽回过神，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五点四十。该吃晚饭了。

　　桃花镇的餐馆不多。

　　何宗泽在街上转了四五圈，总算找到了一家快餐店。
　　正值五月，温度飞速上升，闷热得厉害。

　　走近时，老板娘正追着电视剧，见有人来，连忙起身把手机黑屏，热情招待。何宗泽对着菜单左看右看，都是些家常菜，他思来想去，决定点盘青椒肉丝和紫菜蛋汤，刚付完钱，就听见隔壁摊有人在吵吵嚷嚷：“你还嘴硬，店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瞧见你拿了钱，你说我冤枉你？你当我们眼睛都是白生的啊……只要你把钱交出来，这件事咱们就这么算了……诶你这小屁孩怎么不讲道理，还咬人？”

　　何宗泽侧头望去，只见小摊前挤满了黑压压的人，透过空隙，他瞧见一白白瘦瘦的姑娘立在中间，缩着脖子，耷拉脑袋，长发盖下来，护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何宗泽目光往下挪，注意到她穿着当地高中的校服，随着摊主的吼叫，少女本能地往后哆嗦了几步——藏在肥大校裤后的那双手不自觉捏起，白藕似的，带着隐隐怒意。

　　随着少女身子的晃动，何宗泽瞧着在她肩头花枝招展的长发，未经修饰的发尾干枯分叉，参差不齐，许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在阳光的照射下，竟呈现出一种难看的枯黄色，何宗泽有些难过，他认为，一个十五六少女的头发应该是充斥着光泽的。

　　摊主继续叫嚣，气冲冲上前准备强行搜查少女的衣兜，少女不甘示弱，对着那粗壮黝黑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只听见一声惨叫，摊主又急又气，脚对准少女柔软的肚子狠狠踹了上去。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叹，没等何宗泽反应过来，少女应声跌倒在地，头发纷纷往后倒，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下垂的嘴角，浓密睫毛，狐狸眼。

　　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