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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9-4-19 ...

  •   一间三十平米用报纸糊满墙面的小单间。
      摇摇晃晃的椅子桌子和一张床。
      还有……从掀开的被子里跑出来的几只蟑螂。

      温窈见状,吓得把整个破床单扔了出去。

      “大城市的房租好贵啊。”

      我温窈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是从这跳下去,也不睡天桥底下。
      然后她盯着天桥底下的铺盖卷,颠了颠手里的钢镚,看了看这个月租一千五的小破屋。
      居然捂上了自己年纪轻轻就拥有的飞机场。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开玩笑,怎么可能。

      天桥底下一堆男人,有些还是流浪汉,自己一个女孩子去那住着,也太不安全了。温窈苦笑一下,扬着唇角叹了口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种乐观的心态,还能在这种压力下维持多久。说起来在大城市上班了,可这混的也实在太惨。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为钱发愁,抱着手机给爸妈发消息要钱的时候,温窈心中都是满满的罪恶感。

      但手机那头看见这条消息就紧着把钱给她打过来,如果是爸爸先看见的,还会赶紧问妈妈要。
      “窈窈钱不够花了,快给窈窈打点。”
      然后当妈的就会迅速转账过来,并且叮嘱——吃好睡好喝好,没钱就要,听见没?

      来A市的第三个月了,前两个月一直如此惨。直到这个月,温窈跳了槽,工资比上家高一千,要不是实在离着新的工作地点太远,她也不换那个一千二的了,那家一个月一千二的房子收拾的比这家干净,也便宜一些。

      来都来啦,不想喽。温窈撸起袖子,戴上口罩,先在床上铺了塑料袋,拿着扫帚把房顶的塔灰扫下来,她可不想睡觉的时候再有只蜘蛛掉到她的嘴里,加餐会使人长胖。

      面试在下周一,温窈正好有空收拾一下屋子。这屋子脏的……花了她整整一天的时间鼓捣,下午五点多才捶着酸痛的老腰爬上了干净的床,一想今天的日记还没有写,赶紧滚起来从行李箱里掏出自己的日记本。

      那本子有些旧了,也皱巴巴的,偶尔翻过去的几页带着染过水的痕迹,不规则的圆形,泛黄。对于温窈来说,日记本就是自己的生命备份,也是知己,能安安静静的听自己唠叨好久,并且保密,绝不外传。

      屋子里不太干净的光晕洒在纸张上,有些惨白到晦气。温窈拿着笔,写完日期和天气后,在正文的第一笔上停了好久。笔尖下长出一颗黑色的豆子,趴在里横线格不远的地方。温窈看着,笑容挂在脸上有些吃力。

      她想了很多今天让自己在意的事,比如换了新的环境,换了新工作,可能以后不需要再问爸爸妈妈要钱花。

      但脑子里总有那么一件事霸占着她所有的思维——那个前几天闯进自己房子里的不速之客,还拿着她的梳子梳了梳自己的尾巴。大半夜四点,以为自己做梦了,她迷迷糊糊的跟人家打趣道:“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然后那个不速之客点了点头,把梳子还给她,早上一看,放在桌上的梳子里居然留了几缕狐狸毛。

      ……握草。

      温窈去看了心理医生。

      赚钱不容易花钱可快,心理医生也要恰饭的。温窈自我安慰着,还是觉得有人从自己身上抠下块肉,麻溜的拍在了收银台上。咨询过后医生没说出什么来,就是告诉她——她精神太紧张出幻觉啦,工作压力大,没事多出去走走,溜达溜达,病就好啦。最后给了她点助眠的药,医生就给开了三粒,说她晚上实在睡不着再用。

      前两天的一幕幕印在自己脑子里挥之不去,她翻开自己那几天的日记,是这样写的。

      2019年4月15日:今天很忙,去看病了。
      2019年4月16日:薪水快花光了,病还没看好。
      2019年4月17日:没钱了。
      2019年4月18日:……

      温窈从4月18号那天的日记里,把狐狸毛拿了出来。

      那毛毛手感极佳,像小鸡的胎毛一样柔软,轻飘飘的,掂在手里很轻。但那不是幻觉,手里的东西再轻也是存在的,那撮毛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美玉一样的光泽,白的通透。

      这种邪性东西早该扔掉,温窈也这么想,但每次被医生开导后回家再看见这撮毛,她都会从医生的开导中醒过味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有病到能自己创造实体了,这么一撮狐狸毛搞的她跑了三次医院,入不抵出,每天只能跟个强盗似的问家里要钱。

      我——似鸽打工仔,么得感情,么得房子,么得金钱。
      我——似鸽神经病,么得好觉,么得前途……

      也不敢回家。

      无根浮萍似的在外地飘荡了俩月了,什么都没收获,回去指定被那帮八婆亲戚看笑话。自己现在又得了神经病,爹妈岁数也不小了,虽说来外地打拼是温窈自己的想法,她想走出自己的小城市去看看外面,可现在精神上有些问题了,以此为借口回了家,不光让人看笑话,还让父母担心。

      她叹了口气,起身把那撮狐狸毛扔进了马桶,顺水冲了下去。这个病还没影响到平时工作上班,干脆先别理它了,毕竟自己钱真的不够花。吃过晚饭洗漱干净后,她从行李箱里又掏出来一个小袋子,倒了杯温水,拿出里边的安神药丢到嘴里咽进肚子。

      “看不见的,就是不存在的……”

      温窈抬头看了看不甚干净的屋顶,斑驳又有些脏兮兮的墙面上到处都是爆皮,一道一道裂缝背着光,竟有些像无底洞。她闭上眼,一头扎进枕头里,先用被子裹好脚丫,再裹好脖子,在本就不大的床上缩着身子,只睡了三分之一。

      “晚安。”

      药效上来的很快,温窈眨眼就睡成了死猪,这些天心里有事,实在睡不好觉,这药算是帮了大忙。她闭着的双目里什么都看不见,黑漆漆的,灵魂却觉得这黑色温柔而绵软,那撮狐狸毛的事慢慢变得模糊起来,紧绷的精神开始松懈,像鱼儿入了水一样舒适自在。

      逐渐的,温窈眼前的黑色掺杂进来些许深蓝,星子挂在天上,越来越明亮。她的面前开始出现山川,河流,开始出现瀑布,她看到夜空,还有半人高的风玲花,粉嫩一片,长满了小小的山坡。

      “这……”

      起初还很模糊,当温窈下定决心去摸摸从瀑布上流淌下来的水的时候,整个梦境丝丝缕缕的细节全都印入了温窈的眼睛。

      “梦吗?好真实,水也凉凉的……”

      不对,一般做梦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做梦,温窈看着这片足以认定为保护级风景区的地方,溜溜达达逛到一处清亮亮的小谭,看了看自己的鞋。难得在梦里保留原本意识,不知道梦境中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温窈满心欢喜的跑过去,还没等着低头,就看见天外飞过一颗流星。

      那流星在空中划的笔直,只是现实中看到的流星都拖着漂亮的尾巴,闪闪发光。梦里的这颗流星却拖着长长的尾气,像马路上飞奔的拖拉机,重点是烧的柴油。

      移动速度好快。
      温窈眯起眼睛,觉得那流星冲着自己飞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还有人在天上飙车?这速度,不是拖拉机,是跑车,烧柴油在天上飞的跑车。

      那辆“跑车”越来越近了,有冲着温窈撞过来的趋势,温窈心说梦里死不了人,干脆站在那等着车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看的也越来越清楚,眼睛里的成像居然变成了一个御剑飞行的男人!

      什么跑车,根本不是跑车,是个突突突喷着黢黑尾气的仙剑。

      那男人让风吹的丝毫不慌,不如说能看到在他身前凝结出的保护罩,发丝铺天盖地的摸着浮云,竟看不出一丝凌乱。他可不管温窈惊的能塞进整个烧饼的嘴,自顾自的御剑飞行到温窈面前,稳稳停了下来。那一身大袖罗纱长衫没了风的照拂还不习惯,泼水一样的扬了整个夜幕,又翩翩洒洒的落了下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飘逸非常。

      温窈觉得这人优雅的自带慢镜头回放。

      男人的样貌有些俊俏到刻薄,凤眼上挑,肤色莹白的像偷了月光,站在半浮的剑上,像是山谷的君王。温窈觉得他张口就能威震八方,然后对她说出一句——人类,为何踏入我的领地。

      温窈想着,真的看见他张嘴了,第一个字第一个音出来的时候,声音像打在心尖上的低音炮,穿过耳膜,直往内脏里震。

      他说:“带梳子了吗?”

      “……?”
      “梳子,桃木的那个。”
      “不是……”

      男人看了看温窈,狭长的眼睛一眯,从背后突然甩出条尾巴来。那尾巴比他整个人还大,蓬松而柔软的毛在后背上舒展开,尾尖像自己有思想似的搭在他的左肩上,男人从宽袖里伸出玉簪般的手指,在自己左肩的尾巴上抓了一把。

      毛毛上留下了五道凹痕。

      手指穿过松松软软的毛的时候那么顺滑,看的温窈也想摸上一摸。而男人当做梳子的手指突然一顿,像是卡了壳,然后那纤长的手指多顺了顺尾巴尖,揪出几缕白的闪着美玉光泽的尾巴毛。

      一掸手,毛就从手指缝里掉下去了,轻飘飘的落在旁边的小潭里。

      温窈盯着落在潭水里的毛,想到入睡前自己扔到马桶里冲走的毛,心里大大的一个握草。

      坏了。
      病情加重了。

      那男人垂着眸子,把尾尖甩下去,巨大的狐尾立在身后摆了摆,像是倨傲的毒蛇,求人办事开口没有丝毫客气。

      “下次再来,把梳子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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