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男主饲养手札》衿轶

9、见亲戚

　　08 扶弟魔的谢母

　　谢云浮试探着往谢云棠身边走。

　　他今年八岁，在谢云棠生活的时代中，不过是个才上小学的娃娃，可是在古代社会，他的年纪已经算不上很小了，反而因为被谢父带在身边教导的原因，挺着胸脯站得笔直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气场，能唬人。

　　只是现在他摇头晃脑试探着往谢云棠身边走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摇摇晃晃的鸭子，颇具喜感。
　　谢云棠忍不住闷笑出声，旋即一咬嘴唇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

　　谢云浮幽幽地看向她，满脸悲愤。
　　他听到了，他真的听到了，长姐是在嘲笑他！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一转圆，那阵凝固的空气仿佛一下子打破了，谢云浮的那些小心翼翼也同样一扫而空，他反而毫不顾忌地大步走到谢云棠身边，挺直了身子，灼灼地看着她：“长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
　　谢云棠一脸问号。
　　跟着，她看向说完这句话，就像瘪了一样的气球把气都放完了一般，忸忸怩怩站在那里的谢云浮，
　　他手指交叉而握，不时捏着自己的骨节，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眼角上扬，偷偷觑着她。

　　谢云棠转念一想，便知道了谢云浮的意思。
　　这小家伙怕不是真以为自己在闻家受了委屈，要给她撑腰吗？
　　虽然现在他还没长到她腰高，但是不大的身躯里却满是坚定沉笃，像是郑重地许了一个诺言。

　　谢云棠心里一暖，同样郑重地与他对视：“好，我记住了。”

　　与谢云棠对视，直直地看着她，谢云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从来没有这么被长姐看过的他，有些羞涩，却不肯移开目光，担心一错眼的功夫，长姐就又变了回去。
　　他说：“长姐，要是闻家对你不好，你就回家来吧，我以后养你。”

　　谢云棠还没说话，谢老夫人却浑身一颤，清明的眼睛里忍不住溢出了些泪水来。
　　她欣慰地看着小少年，又看了看仿佛是愣住了一样的孙女儿，老眼里闪过慰藉来。
　　只要他们姐弟二人相互扶持，哪里还有什么太大的难关呢？人丁稀少从来不是大问题，人心齐亦或是不齐，才是关键。

　　谢云棠终于反应过来，她抽了抽鼻子，好像刚刚听到他的话有一瞬间失态的人并非是她一般。
　　她站了起来，朝着谢云浮走近，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略带几分笑意：“小家伙，你自己说的啊。”尾音不知为何被拉长，倒是有几分怅惘的模样。

　　谢云浮被谢云棠这么一鼓励，浑身又有了干劲，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猛点头：“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云棠忍不住笑。
　　心里却淌过一丝柔软的暖流。
　　真好啊。

　　**
　　羞涩的谢云浮倒是说完没一会儿，就脸色染着一层绯红，不好意思地跑远了。
　　他剖析了一会儿自我，现在正一边开心，一边觉得不好意思见人呢！

　　谢云棠又被谢老夫人留着坐了一会儿。
　　吴妈妈敲门进来，在老夫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于是，谢云棠眼睁睁看着老夫人的脸色宛若调色盘被打翻了一般，各种神色在她脸上游走，最后定格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谢老夫人偏过头，看着谢云棠，说:“你在我这里待的时间不久了，去看看你娘吧。”

　　谢云棠愣了愣：“啊？”
　　少顷，她才反应过来，看着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说罢便起身了。

　　谢老夫人虽然日益年迈，但是双眼依旧清澈从容而锐利，她嘴唇紧抿，眼神灼灼盯着谢云棠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紧绷着的那口气才猛地吐出来，叹了口气，眉头又忍不住蹙了起来：“只希望这丫头能够长些眼吧。”
　　吴妈妈凑在一边，笑眯眯道：“您又不是没看到，今天小姐可是和之前一点都不一样的，她呀，是长大了，会明白您做的都是为了她好的。”
　　老夫人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半天才喃喃道：“唉，但愿吧。”
　　只是虽然语气担忧，但是冥冥之中，她好像也情不自禁默认了吴妈妈的话。

　　谢云棠脚步不急不缓，跟着人往谢母住的院子走去，却忍不住回忆起刚刚谢老夫人的脸色，沉郁而压抑，像是有什么事隐而不发，就那么看着她，叫她头皮一阵发麻，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不是原主的秘密。
　　只是避开了老夫人的视线，谢云棠才恍然明白过来。
　　她哪里会知道呢？
　　但是那样沉重的眼神后，蕴藏着满是对面前孙女无声的担忧与鼓励，就像是一座山一般，永远停留在那里，当作依靠。
　　这样的眼神，谢云棠也曾经拥有过，但也失去过，此时更是勾起了她那些回忆，像是针一般在她心尖扎过，一阵酥麻。
　　她咬紧了唇舌，才让自己想起来，现在已经不再是她所生活着的世界了，那些回忆早就泛黄，与其沉浸过去，不如大步向前。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站定在门前栽着两株海棠的庭院前。

　　她合上眼，眼周的肌肉用力挤压着瞳孔，然后缓慢地张开了眼睛。
　　仲春已至，海棠花早已凋谢，只留着残缺的花柄，夹杂在绿意越发浓稠的叶冠中，生命贲张而又绚烂。

　　她推开了门，大步往前，像是要把那些残留在记忆里的、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另外一个“谢云棠”的，统统都留在当下。
　　从此刻起，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谢云棠。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谢云棠差点手一抖把门有关了回去。
　　原因无他，实在是被吵到了。

　　谢母说起来也是谢家的主母，虽然没有什么掌事权，但是住的庭院也是仅次于谢老夫人一直住着的正院的，但是与谢老夫人那边布置的清雅温和不同，她这儿，竟然可以当之无愧地称上一声，“一贫如洗”。
　　要是真不知情的人进了这儿，还不得认为谢家是怎么磋磨这个主母的，竟然连张床都有一角摇摇晃晃，要断不断的床脚木头随着人的走动吱呀作响，晃出一圈木屑来。

　　可是，谢云棠的视线从墙角栽植的花树上一战而过，在看了看同样摇摇欲坠的窗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略带几分揶揄的笑来，缓步走进了屋里。

　　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堂屋里嘈杂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刚刚那阵吵闹撒泼仿佛只是个幻觉一般。
　　只是没过多久，谢云棠不知道是自己的三次或者四次呼吸的时间里，那熟悉的腔调发出谄媚的声音来：“哟，这不是我大外甥女吗？”

　　如果谢云棠不是亲耳听见，她也许还会惊讶于人的嘴脸怎么变得这么块，只是刚刚这道声音的大呼大叫“你养的那个赔钱贱/货，不是嫁到了闻家吗？”依旧在谢云棠耳膜里晃荡。
　　谢云棠微微一笑，落在冯绍眼里，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睛瞪大，狐疑地看着眼前和之前并无二致的女子。他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几天没见，怎么从待嫁少女挽起了少妇头，就变了个人似的？

　　“棠儿，你回来了啊。”
　　一边有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传出来，语气发抖，谢云棠看过去，发现她人也是在发着抖的，只是脸上还是有些真挚的欢喜，在欢迎着女儿的回来。

　　谢云棠站在原地，头轻轻地点了点，“嗯”了一声。

　　母女、舅甥三人相对而站，除了刚刚这两句打招呼的话之外，没有人再开口。直到坐在冯绍一边的一对母女对视了一眼，其中的年轻的少女才施施然站起来，像是风中的蝴蝶一般飘到谢云棠身边，带着一阵香风，抱住了她的手臂，语气亲昵：“棠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等了好久了呢！”

　　谢云棠此时才像是解除了封印一般，微微低下头，看着少女的手臂横亘在她胸前，细腻嫩滑，如雪般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熟悉的镯子，随着门外的光影变化斑驳着泛着流光。
　　她提起嘴角笑了笑：“被祖母留着说了一会儿话，这不是才脱身吗？”

　　冯如撇撇嘴，语气不知道是幸灾乐祸多还是关切多：“嗨呀，棠姐，不是我说，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你那祖母心里只有谢云浮那小子，你和她那么亲干嘛？”

　　那难道要和你们这群只会抢走自己东西的“亲戚”走得近吗？
　　谢云棠心里闪过这丝念头来，好半天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憋了回去，嘟着嘴装作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可是不和祖母走得近一些，我要怎么才能从她那里拿到东西呢？祖母那里的好东西可是有至少十来个库房呢！”

　　“哦，哦，”冯如握着谢云棠手臂内侧的手猛地一抖，更加紧地抱住了谢云棠的手臂，“我知道了，棠姐你做得对。”

　　“你放心，”谢云棠握住了冯如的手，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我们两个才是打断血脉连着筋的亲姐妹，有我一口肉吃，就由你一口汤喝。”

　　冯如的脸色变了又变，赤橙黄绿青蓝紫在她那张还算姣好清秀的脸上染了个遍，最后才最终变成一个狰狞而略带欣喜的模样，要不是谢云棠正憋着坏，怕是忍不住惊叹出来，这样的面部表情，难道不是只有小说里的人才能做出来？

　　“是，是，”冯如咬牙切齿，“我们才是亲姐妹呢，我弟才是棠姐你货真价实的弟弟，你这么记着我们，我们可真是感激涕零。”
　　——凭什么你吃肉，我们才能跟着喝口汤？
　　谢云棠不需要什么听心声的金手指，都知道面前这个道行不够就想忽悠人的少女的内心想法。

　　她微微一笑，眼角上扬，要是熟悉她的人看到了，便会知道这美人蕉又要开始忽悠了，“可不是吗？我们两个谁跟谁啊！”
　　“就是，呵呵。”冯如咬紧牙龈，从齿缝里逸出些笑来，就是怎么听怎么瘆得慌。

　　“那这样的话，你手上这手镯不错，”谢云棠亲切地看着冯如，“你知道的，我嫁的是闻家，他们就是眼睛长在头上的，我就缺着几件首饰装装样子呢，不如你把这手镯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