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男主饲养手札》衿轶

29、北地

　　29 北地

　　谢家人都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坐着，听到谢云棠回来的脚步，一齐迎了出去，老夫人被儿孙簇拥在最前面，一把握住了谢云棠的手，脸上满是心疼。

　　就更不用提谢父和谢云浮了，不仅替谢云棠觉得委屈，还替她愤怒着，若不是老夫人稳得住，这对父子怕不是要直接闯到闻家去把闻家人揍一顿才好。

　　进了屋里，谢云棠就被他们围在了中间坐着，看着身边一张张义愤填膺、丝毫不掩饰关切的至亲的面容，她心中暖洋洋的，像是一股暖流顺着胸腔直往下流，将浑身的疲惫厌倦都抚平了。

　　“闻家也是造孽，”老夫人先开了口，“竟不知道还有这种兄弟阋墙的丑事在，但凡要是早知道，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愿意你嫁过去啊。”

　　谢父苦笑。
　　谁能想到呢，虽然都说大家族里面水深得很，可是谁也没想到闻家这样人丁单薄，竟然也同深渊一般摸不着底。
　　他刚知道有人给闻珩下毒的时候，就已经大吃一惊了，跟着后面东樟院的消息接二连三传过来，哪怕是他，也觉得震惊极了。

　　真是同老夫人说得一样，若是他早点知道闻家是这样的境地，他也断然不肯让谢云棠嫁进去的。

　　三人俱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就连谢云浮，也是板着一张脸装大人的样子，落在谢云棠眼里，他脸上婴儿肥还没有随着身子抽条长起来而褪去，撅着嘴的样子正好衬得两边脸颊肉鼓鼓的，可爱极了。

　　谢云棠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浅笑来：“你们不用太担心，没事的。”

　　谢父不赞同地瞪着她：“怎么能说没事呢？闻家人其心可诛，这是还没有对你动手，万一呢？傻姑娘，你要知道，他们看不惯闻珩，不想让他好起来，现在闻珩身子骨好转，他们都知道是你的功劳，这样一来，你不就成了他们的眼中刺了吗？他们若是还想对闻珩下手，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

　　此话一出，谢老夫人很是赞同地点头，握着谢云棠的手腕摇了摇：“闺女，你听你爹的，他说的是这个理。”

　　谢云棠不是不知道谢父说的这个道理，只是她却并没有畏手畏脚，倘若是之前，可能还有几分心惊胆战，但是如今东樟院上上下下都被她握在手里，虽然别的不能保证，但是人身安全，至少是不用担心的。
　　谢老夫人他们，就是太关心了，以至于关心则乱。

　　谢老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她一抬头看着谢云棠，就替她觉得委屈来，自家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结果嫁人了，就要受这样的罪来，能不整天替她担心吗？
　　她前几日还特意出门上香，给谢云棠求了个平安符，此时从身上掏出来，压到谢云棠掌心里，谆谆嘱咐道：“这平安符可灵了，你带着，片刻也不要离身。”
　　谢云棠摩挲着还带着老人体温的平安符，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了。

　　祖孙三代又说了些话，一起用了午餐，气氛倒是一直不错。

　　谢云棠夹起一只鸡腿，笑眯眯地看了谢云浮一眼，把鸡腿放到了他面前，谢云浮顿时笑开了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谢谢姐姐。”
　　说罢，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

　　谢云棠见状失笑。
　　这个弟弟，也真是可爱极了。

　　谢云棠一席话，虽然已经让谢家人放心了点，但是终究还是忐忑不安居多，等吃完了饭，她就被谢父拎去了书房继续说话。

　　刚刚谢云棠说的有些语焉不详，毕竟有的消息谢老夫人听了，只会更担忧，她并不愿意让那个慈爱的老人再为她胆战心惊一回了。
　　但是，此时在谢父和不请自来的谢云浮面前，她便少了这份顾忌，一五一十把这些时日发生在她和闻珩身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谢父一边听，一边摩挲着手指，直到谢云棠说完，才叹了口气。

　　谢云浮则是侧身抱住了谢云棠的腰，闷闷道：“他们都是坏人，我要替你打回去。”
　　他哪怕被谢父带在后面手把手地教着，但是终归还是个孩子，总会有些童言无忌的时候，就像现在，谢云棠听得出他语气里那股维护来，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姐姐等着你长大，替我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好不好？”

　　“嗯嗯嗯。”
　　谢云浮头点得重重的。

　　面前一双儿女和睦相处的画面，让谢父心里欣慰极了，也冲淡了些心中的烦躁来。
　　他叹了口气，开口道：“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防守了。”

　　谢云棠明白他的意思，回道：“的确如此，况且我现在只知道东樟院里的下人下毒是受闻珏的指使，闻府的府医暗中下毒却不知道是谁背后动的手笔，也只能忍着了。”

　　谢父赞许地看了一眼谢云棠。
　　能明白如今的处境，没有二话不说就怼上去暴露，已经很是不错了。更别提她还能想到之后的事情，这样的谋算，也不愁会在闻府受大委屈，谢父心里的一颗大石头，也算落下了一半来。

　　他蹙着眉头安慰道：“安郎中的事情，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帮忙打听着，至于你，在闻府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擅自打草惊蛇。”

　　谢云棠点头应下了。

　　谢父踌躇了片刻，忍不住开口追问道：“你、你在闻府生活如何？闻珩人品怎么样？”

　　谢云棠难得有一刹那的恍惚。
　　谢父这话，亲昵的口吻，是在问一对小夫妻婚姻生活的样子，落在谢云棠耳中，却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愣了愣，才明白，这些时日，其实她仅仅是将闻珩当成弟弟在看待而已。

　　只不过联系她还记得的书中内容，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和闻珩相处的模式有什么不对，毕竟男主是女主的，而她只不过是个炮灰而已，到了现在，她也只是想当个活得够久的炮灰，至于其他的，她并不想想太多。

　　她回过神来，顺着谢父的话夸了闻珩几句。
　　他的确也有些长处，比如说好说话，比如说对她很尊重，比如说他并不算是大男子主义的人，从来不会对谢云棠的举动指手画脚，非要人顺着他的意愿干活，凡此种种，谢云棠都习惯了的事情，在一桩桩说给谢父听的时候，她自己倒是率先恍然大悟，原来闻珩是这样一个温柔知礼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男主，谢云棠可能并不排斥与这样性格的人相处下去，哪怕不到情浓，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在古代这样的大环境下也算不错。
　　只是，他终究是男主啊，他会成长起来，日后的性格会发生那么大的改变，想想，谢云棠就歇了这样的心思来。

　　谢父并不清楚谢云棠心中的想法，反而听着听着，对这个女婿的满意度，从原来的怨怼，伸到了三分满意的地步来。
　　唔，虽然身体是差了些，可是也不是不能养好，性格也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还挺听话的，勉强还能过关。

　　谢父并不满意，眼看着他要从最开始一副正经古板的模样，变成了探头听琐碎生活的悠闲样子，并且有继续深挖下去的趋势，谢云棠急忙开口转移话题：“爹，我们家在北边有没有生意啊？”

　　与刚刚闲谈截然不同的口吻，谢父冷不丁吓了一下，瞪了谢云棠一眼：“爹不就是问一问闻珩的性格吗？你急急忙忙转移话题干什么？”

　　虽然这么说，可是谢父还是很体贴地顺着谢云棠的意思，思索起了谢家的产业来。
　　他明白，他明白的，这是自家闺女害羞了而已，作为一个好父亲，他知道分寸，绝不刨根问底，不然之后闺女就连说都不说给他听了。

　　他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没有，只是谢家的根基这么多年都是在南方的，北边战乱又不停，谢家的产业能在北边立足下去的，寥寥无几而已。”
　　“怎么，你问这个是有什么原因的吗？”谢父眯着眼睛问道。

　　谢云棠哪里说得出真实的原因，难不成要她跟谢父说，自己是从书上看到的，按照剧情发展，没两年当今的皇帝就因为昏庸无能，死在了后宫里面，诸位皇子和背后的世家搅得荣朝大乱，本来就不算旺盛的国力，更是衰败到了极点，也给北地带来了可趁之机。

　　北地多是游牧民族，如今却渐渐和中原文化融合，虽然前些年战乱多，每个王朝的寿命都不超过二十年，但是也就是在这几年间，会有一匹黑马横空出世，带着他的部落统一北地，开始发展起来，最后统一南北。

　　而这个人，会是闻珩日后最敬佩，也是最强劲的对手，因为闻珩是他的手下重将，却也是最后杀了他的凶手，在他打下的基础之下，将这个统一的王朝治理得推上了巅峰，从而被誉为千古一帝。
　　自然，女主就是千古一后了。

　　这些不重要。
　　谢云棠摇摇头，甩去脑子里对女主的印象来，迎着谢父疑惑的目光，她眼神飘忽了两下，最后迎难而上，和他对视，斟酌着开口道：“一来，是南方的生意已经饱和，除了谢家，其他的家族也瓜分得差不多，谢家最鼎盛也就只能这样了，若是想更上一步，自然就要往北边看去，二来，也是我猜的，北方乱了那么多年，也总该要统一了，我听闻府几个嫂子有说过两嘴，说是她们的夫君兄长都在担忧北地一支崛起的力量呢。”

　　闻府里闻家老大最近正升了官，是皇帝身边的心腹，而闻家老二的妻子母族更是皇帝身边离都离不开的人，因此，她这么一说，谢父马上眯起了眼睛，精光四射：“爹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派人去探一探情况的，若是可以，谢家能在北边做起生意来，也算是辟了一条新路。”

　　谢云棠心里松了口气。
　　其他人有没有说她又不知道，只不过天子近臣枕边人的名头还是挺好劝人的，她心想，以后就拿这个当借口得了，也免得编一些蹩脚的，叫人看出了马脚来。

　　除了让谢父去看看北方的情况，她想的还要更远一些。
　　若是在北边扎得下根来，她更愿意在南北旷日持久的战争到来之前，让谢家人通通迁到北边去，到了那时，北边早就安稳了，比在这个前儿在北边军手里，后儿在南边军手里的都城要安稳的多。

　　其实那时候离现在也不远了，也就三五年的时间，到了那时，书中的故事正式开始，闻珩也会按照书里的轨迹走下去，和女主在战场上相遇相爱相杀，最后成为至死不渝的爱人。而她，但愿能活着苟下来，赚着小钱钱，日子也美得冒泡，她这个炮灰之路也算功成身退。

　　谢父应下了，谢云棠心中也就安稳了，依照谢父的生意头脑，一定也能看到北地的商机来。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谢云棠便提出了要走了，亲自去向老夫人辞别之后，目送着她离去的谢父和谢云浮的身影，在马车后也渐渐地消失，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玄衡道：“先别急着回去，我们去醉云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