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雪落风吟》七毛一

17、接风宴

　　在巫灵宫，李师师和舞姬们正在排练；方娉婷已被准许回府几日，毕竟数年未回，方母和方将军也来信说十分思念，今日正逢方将军回到帝都；轩辕杉儿就更别说了，典封完毕就回府了，日日往宫里跑、往皇后娘娘那儿蹲点。夏末雪和于芸桐两人托着腮帮子互相看着对方。
　　“末雪，连师师姐明天都要参加晚宴，方师姐也去，杉儿也去，我也好想去啊，哎！”重重叹了口气，于芸桐鼓着腮帮子盯着夏末雪。
　　“嗯，那你去吧。”夏末雪换成单手托腮，姣好的模样有些忧伤，最近除了想起爹娘之外，为何总会浮现那双温情的眼睛。
　　“末雪！”于芸桐推了推她，“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嘛，跟没魂了似的。那可是皇宫的晚宴诶，那是我想去就能去的。”
　　“啊！”被推得惊了下，“那就别去了，好好修习，早点跟巫主请求出宫游历，不是更好吗？”瞥了于芸桐一眼，继续盯着手中的琉璃链。
　　“哎呀，不和你说了，我要去睡觉了，你呀就知道修习修习，略略略，没情趣。”
　　“不送。”夏末雪随意看了一眼，跟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摆了摆手。
　　“金将军，别来无恙啊。”宴厅外，文却澈看见金厉武一人走来，上前问道，“金夫人呢？难道是金将军在外太久，惹夫人生气了去？”
　　“文尚书，你这嘴里就老没好话，我们感情好着呢，不过我昨天回府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虽然才两个月也是要让她多休息的，倒是你，文尚书，身边怎么没个人啊？”金厉武故意东瞅西瞅，找人似的。
　　“别看了，我本就孤家寡人一个，不正常得很？”文却澈退了一步，笑道，“哪像金将军，这刚娶了媳妇又要添娃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看你那皮笑肉不笑的的样子，说你府里那个王柳儿，你要嫌人家出身舞姬娶来做个妾侍也成，好歹人家把美好光阴放你身上，你这样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得，金将军真是怜香惜玉，我改明儿问问柳儿要不就跟你回府好了，我可没这么多情。”眉头一皱，文却澈一拂袖而去，留下身后的金厉武莫名其妙。
　　晚上的宴会估计只是略逊年宴了，虽没说文武百官都来，可朝中三省六部、丞相太尉等品阶稍高的可都来了。皇上皇后坐正主位，其他几个妃子纷纷坐在两侧，音妃因有身孕未到宴上。妃子中就数欣妃尤为动人，她的身侧立着王悠裘，年芳十七，颇有几分欣妃模样，出落得精致有礼，频频有些官员看上几眼。看欣妃那样儿，想必是准备给王悠裘找个好夫婿。宴上，方宏成将军和方夫人同桌而坐，方娉婷直立在身侧，出落得干净利落，颇有将军之女的风姿，当看到四公主东玉霞身侧的田辛可时，倒有些惊讶之情，田辛可礼貌地回了一笑。说起田辛可，五年前因无缘入得巫灵宫，却又不想回去府中，更不想再看见那日日奢靡的父亲和以泪洗面的娘亲，便在择选结束后，带伤求皇后娘娘帮忙，也借着方娉婷的名号说她本来也想让方将军给她做安排，说来也巧，当时才九岁的四公主那段时间嚷嚷着要个陪读侍女，那宫里的宫女哪有几个识字说理的，一直挑不出合适的人来。当日轩辕若看这田辛可谈吐举止得礼，又和方宏成认识，便出了几题考了考她，没想到也都一一通过了，这不就入了宫成了陪读侍女。这五年因为四公主不读书，没少受太傅打骂，田辛可也是能人，从未说过半句胡话也从未起过半分歪心思，一心陪着东玉霞，现在可算是四公主心腹，连皇后娘娘都特别喜爱她，给她了点权，整个四公主殿上的宫女都归她管了去。
　　东华风身侧立着侍卫小武，另一侧一名宫女待命；东华瑜身侧立着小忠；东华棋身侧自然立着小义。他们三人皆是一同前往五重山的，交情不在话下。巫主琴桑身侧并未立着巫灵宫的人，文却澈心中思量怎么没见到师师。
　　琴声起，皇上举杯邀酒，敬上了第一杯。一杯过后，身侧的赵公公拿出圣旨，尖声颂念道：“天地所定，命中所注，东向国大皇子东华风为青龙转世，乃天定帝王，现封其为东向国太子，赐衍修殿；东向国二皇子东华瑜为沐宁王，赐勤誉殿；东向国三皇子东华棋为沐安王，赐仁旭殿。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呼，宴上声乐奏起，高亢清丽。
　　随着声乐转而婉转，李师师领着舞姬从厅外缓缓而入，只见她身着修身长袖舞衣，曲线玲珑曼妙，柔声向主位行礼后便跟随悠扬琴声而起。宴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有论国事的、有谈逸事的，更有些打趣逗弄的。渐渐地，都被这美妙的舞蹈所吸引，李师师的舞技很是非凡，柔弱无骨的双肘漂亮地弯曲着，兰花指高高举过发髻，玲珑的身段成标致的凹凸模样，那细柳一般的腰身轻曲一侧，长袖垂下，惊为天人。文官们倒还有些把持，只是看得有些发愣，连文却澈都不禁多看了几眼，现在这模样跟平日里李师师斯文温润的样子着实有些反差。有些武官却没那么矜持，早就将掌声鼓得雷鸣轰响，纷纷赞叹。琴桑抿着酒杯望了几眼文却澈，就自顾自地吃着小菜饮着小酒了，对李师师今晚的表现甚是满意。只是全宴会的人都没注意到的某个男人，他的那双眼睛如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李师师，如果能发光，可能已是血红色。李师师抬头行礼离开时，望进了东慕那直勾勾的眼眸中，不禁心中一颤，赶忙回头去看琴桑，琴桑淡笑不语，却令李师师莫名有些心安，等再回头看东慕时，他已有说有笑着和身侧的妃嫔们逗趣，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大厅那光彩夺目的灯光，将整个皇宫都映射得熠熠生辉，连巫灵宫都被渲染得通天的亮；那宴席上抑扬有致的琴鼓声让夏末雪有些按耐不住，本静心看书的她叫上了于芸桐，带着木剑在巫灵院场舞了起来。外功乃巫灵宫巫师必会的保身技能，夏末雪五年来也从未耽搁过外功的修炼，剑起剑落、剑出剑收，一点也没犹豫，让于芸桐看得直拍手叫好，在月光的衬托下，在灯光的玄彩下，夏末雪似乎回到了当年无忧无虑的样子——剑起风飞扬，剑落尘莫忘！
　　“巫主金安！”琴桑一早便梳洗一番前往御书房，路上的宫女有礼地福身。“巫主，你是东向国千年的守护者，朕对你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此番你去对斩星魄进一步调查真是最好不过！”皇上拍桌，“不过你确定就你一人前往便可？南越西秦对东向国虎视眈眈，恐怕十分危险。”
　　“皇上。”琴桑一身白衣，黑色腰带，发丝如瀑布般随意垂下，亲啜茶杯，“我此番去不过是探探虚实并不会惊动他们两国，你放心，等消息确实，便马上回来禀报，做最好的安排。”
　　“那是最好，有任何举动可回来做商讨，我国军马不逊于任何一个国家！”皇上皱眉，随即问道，“巫主你心中是否有数，这一去一回要多久？你不在的这段期间，有何安排？”
　　“皇上不必担心，时间尚不确定，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巫灵宫一些年长的巫师、今年刚入世的巫师也十分优秀，打理方面师师在我身侧十几年，已经完全可以胜任，皇上若对巫灵宫有何安排可宣师师入宫。”
　　“哦？师师莫非就是那晚宴上献舞的女子？”
　　“正是。”
　　“记忆深刻记忆深刻啊！”皇上朗笑，“那朕便心中有数了，巫主何日启程？”
　　“明日便启程，皇上不必相送，我个人私以为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好，便按巫主你说得来。”
　　傍晚，巫灵宫大殿。
　　“巫主金安！”巫灵宫的丫鬟都站在了大殿两侧，几名年长的巫师坐于大殿两侧，琴桑落座主位，李师师直立身侧，留在巫灵宫的方娉婷他们站在大殿中央。
　　“免礼。”琴桑摆了摆手，“今日召集大家有三件事需要嘱托。第一，明日我便离开巫灵宫去游历山川大河，长则一年，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各自尽好本分，特别是今年刚刚典封的巫师，天道酬勤，切莫止步不前；第二，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宫中大小事务由师师代为执行，若皇宫有何需要巫灵宫协助的，你们记得多与师师沟通；第三，巫灵院场有一个阵法，里面有幻境是给入世的巫师修习所用，方娉婷为本次典封巫师中的大弟子，这个阵法入口我会教授于她，方娉婷你记住，若有巫师要进入幻境修习，切不可让她独自前去，进入幻境，至少三人。各位在座的巫师，希你们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共同帮助这些小辈修习。”
　　“是！”
　　“好了，今日便到此，各自散去吧。 ”
　　“是！”
　　“末雪，你怎么了？不走吗？”殿外门口，于芸桐歪着头问着若有所思的夏末雪。
　　“芸桐，你先回去吧，我、想等等方师姐。”
　　“末雪，你是想等巫主吧？”
　　“你们进来吧，不要在殿外张望了。”琴桑低沉的声音传来，夏末雪和于芸桐一惊，匆匆踏入殿内。
　　“巫主金安！”
　　“何事？”对着方娉婷点了点头，“阵法之事我已交付娉婷，从下月起每月十日辰时开启，未时关闭，娉婷，你记得早些通知巫师们，进入幻境修习。”
　　“是！”方娉婷点头行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了大殿。
　　“巫主，您此次远行，只身一人吗？”夏末雪往前几步，行礼问道。
　　“是的，末雪，你是想和我一道前去？”
　　“末雪不敢。末雪巫术不济，只会成为巫主的包袱。”夏末雪低头抿嘴，神情很是倔强。
　　“这几名巫师中，就属你巫阶最高，不必过于自谦。”琴桑走到夏末雪前，扶住她的肩膀，“抬起头来，末雪，你的母亲是当年最优秀的巫师，你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好修习。我这次只身前往有重任在身，不便多说。”
　　“巫主，您是否是去西秦国？”咬了咬唇，夏末雪抬起头直直盯着琴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末雪，我知道你很想为你的爹娘报仇。但是当年晴思离开时已到破尘境，却还抵不过他们，你现在最该做的是放下仇恨，潜心修习，早日大成。”
　　“是，巫主。”夏末雪低头，她知道自己有些心急，可是已经五年了！她夜夜梦见自己手刃西雅蔓！
　　于芸桐看着夏末雪的侧脸，第一次感觉到她深深的恨意，琴桑搭在夏末雪肩上，带着轻轻的叹息：“凡事过犹不及，人生总是向前看，不是困在过去。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保护好巫灵宫保护好皇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