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亓官

32、拾壹 解锁之二三菱

　　几天来绞尽脑汁，还以为到此为止，需要去雷峰塔才行，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谜团有可能一下全部解开，三人都有些兴奋。
　　“有道理，有道理。”季颂平一拍桌子，“就算是不对，顶多白跑一趟银行，也没什么损失。小冯你这次真是立了一大功。来来来，一定要浮一大杯。”季颂平说着就将那装了满满一瓶酒的大瓷缸杯举了起来。
　　“这一杯有点大啊。”冯坤宁眼睛睁圆，心中发虚。
　　“哈哈哈哈，哪能那么喝？来来来，咱们一人分点。”季颂平从一边翻出几个小玻璃杯，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点。。
　　难道这就是古人说的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情场失意，战场得意？
　　仇菁菁倩目盯着两个笑得如花儿一样灿烂的男人，一个温婉，一个潜静，一个洒脱，一个从容。这两个人曾经是她以为的最可以信任的人，可是现在却不知道这种信任能达到什么程度。
　　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如此混乱与荒谬，什么都把握不住，只有感情才是最真实的。所以她宁肯不去找宝藏，而是去救人，救一个让她放不下的人。可是没想到，感情上她偏偏不知道怎么去破解，而貌似子虚乌有的宝藏却有了线索。
　　这可真真，是一个奇怪的世道。
　　仇菁菁摇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尽量不让两个男人看出自己的心情。
　　“喂，怎么不带我？”她挑着理。
　　两个男人一起看向她，冯坤宁表情古怪，大约是在揣测她的心意。
　　季颂平笑笑，说：“酒量好吗？少来一点吧。”
　　仇菁菁心想，你就算想让我多喝，我也不敢。淡淡一笑，“我就是凑个热闹，主力当然是你们两个。”
　　“那就一起来，祝我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季颂平说。
　　三人端起酒盅，轰然碰了一杯。
　　仇菁菁一杯酒下肚，腮边立刻就浮起了红云。冯坤宁和季颂平到是没有反应。
　　三人放怀大吃大喝，多少天的紧张和郁闷在这一好消息的刺激下一扫而空，再加上有酒精助兴，话匣子打开，就势说起各种见闻和趣事。
　　酒至半酣，冯坤宁忽然感慨，“我发现不知道是我们三个人聪明呢，还是合作得好，居然这么快就把谜团解开了，真是命好啊。”
　　仇菁菁听了嘴角一撇，只是淡淡冷笑。
　　“都有都有。哈哈。不过小冯你可先别这么说，这谜团是不是真解开了，还要去了银行才知道。”季颂平说，“现在我们可能还缺一组数字呢。”
　　“缺少一组数字？为什么？”仇菁菁一只手托着脑袋，明显已经喝多了。
　　“有帐号就要有密码呵。”季颂平说。“你说这串数字是帐号还是密码？”
　　冯坤宁和仇菁菁到真没想过这问题。
　　冯坤宁嘀咕，“应该是帐号吧？”
　　“为什么不是密码？”季颂平问。
　　冯坤宁无语。
　　仇菁菁说：“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不起明天去碰碰运气。”
　　“就是。只要运气好了，一切无敌。”
　　季颂平大笑，“你们两个……可真是行动派的。好，就听你的。”
　　“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愁。咱们再来一杯。”
　　冯坤宁和季颂平都喝得酩酊大醉，仇菁菁心中有事，却不敢多喝。一夜辗转反侧，想的都是去不去银行这一个问题。
　　如果一晚上也没有袭击的话，想来季颂平也许会等到一切抵定时才出手，那就表明至少短时间还是安全的。不过宝藏的消息已经走漏，行动要快了，一定要抢在众方反应之前，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看来，银行是不得不去。
　　下了这种决心，仇菁菁渐渐泛起困意，在天明前朦胧睡去。
　　第二天早上，冯坤宁和季颂平呻吟着爬起来，连着睡了几乎是二十多个钟点，这时无论如何都再也睡不着了。
　　仇菁菁听到二人已经起来，于是也强撑着起床，略略化妆梳洗一番。
　　三人吃完早餐，坐在几前大眼瞪小眼。
　　“去银行吗？”冯坤宁瞅着仇菁菁。仇菁菁一直以来对藏宝图和宝藏的事情并不是特别在意，反正是在自己手里。而且这宝藏就象是她父亲给她留的最后一份礼物一样，礼物没有打开，就仿佛父亲仍没有走，至少仍陪在她的身边。打开了，就一切都没有了。这种心情冯坤宁大致也有体会，所以也从不催她，只是顺其自然。
　　季颂平犹豫一下，也问：“今天就去吗？”
　　“去。这就走。”仇菁菁注目窗帘缝隙射进来的阳光，忽然觉得自己就象那锁定在丝丝光线里飞舞的尘灰，憔悴而又不由自主。

　　三人都重新装扮了一下。
　　仇菁菁戴上墨镜，刻意弄得珠光宝气，仿佛贵妇人。季颂平和冯坤宁穿起长袍马褂，看起来就象是随从。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来到楼下。
　　自从日本人占领租界后，物资匮乏，汽油短缺，导致大部分车行都歇业或者转行，连公共汽车都停驶，更别说其它了。只有一些有门路能搞到油的人才能开得出私家车。三人等了半天也没有截到出租车，最后只好拦了三辆三轮车，要求去花旗银行。
　　正是八九点钟的时候，道路上熙熙攘攘，有那勤俭的主妇，挽了精致的小篮子，在来往的箩担堆里碰撞了走。年老的老太爷，携着孩子，向茶馆里进早餐。左右的邻居，穿着一件薄薄的绸衫，拿了一柄折扇，已开始在路树荫下溜着路面活动。商人和公务员却是匆匆地赶路，不知在这乱纷的国事里还能忙些什么。
　　汽车、马车、人力车、步行的人嘈杂、叫嚣，还有那丁当的有轨电车打着哑嗓子的铃：“克林、克赖、克赖、克赖！”吵闹之中又带着一点由疲乏而生的驯服。三辆车就在这纷杂之中往东只奔外滩而去。
　　行过穿梭来往的小贩，行过阴沉的日本宪兵，行过巍峨的西洋建筑，行了能有半个多钟头，远远地就看到了黄浦江。
　　在打绳路41号，三人下了车，看到那座复古巴洛克风格建筑的银行，一时有点茫然。
　　“这是花旗银行吗？”冯坤宁问。
　　“是啊，这就是啊。”车夫很纳闷。
　　“你当我不识字啊，这明明是三菱银行啊。”
　　“这位先生，这里就是花旗银行的远东总部，只是一年前让日本人给接收了。不过大家都还习惯叫这里为花旗银行。”
　　前年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随即进占上海公共租界，英、美、荷、比四国的侨民被视为敌侨，其所属的15家银行分别交由横滨正金等日本银行接管清理，英美籍职员大多被扣，而华籍职员则转为接收银行所用。其中三菱银行接收的正是花旗银行。这种事情自然会在报纸上对外宣告的，只是象他们几个从来与外国银行不发生关系的人，又哪会注意到。
　　冯坤宁瞠目结舌，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暗想失策，是啊是啊，自从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对美英宣战，怎么还能保留敌对国的银行呢？
　　仇菁菁和季颂平也凑了过来，三人不敢在银行门口停留，假装办事的样子，往江边走去。
　　“没想到。现在怎么办？”兴奋之后的巨大失落，让冯坤宁的脑海一片空白。
　　“仇老伯当初大约也没有想到日本人会和美国开战吧？这下麻烦了。”季颂平说。
　　“不能就这么算了。”仇菁菁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我家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不能便宜了小日本。”
　　“按理说，银行接收的话，都会有物资清单的，我们只要找到这个清单，应该就知道东西的下落了。”季颂平说。
　　“不对的老季，这个清单上会列什么？是保管箱呢，是地图呢？还是藏宝图？你这条路子不对。再说我们现在只是猜测东西在保管箱里，却不能确定。总不能费了好大的劲去找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吧？”
　　“你到底想不想去帮忙找？不想找就别那么多废话。”仇菁菁心情不好，明显暴躁起来。
　　“菁菁你别急。我们不得分析清楚吗？难道就象没头苍蝇一样瞎找？”冯坤宁有些到很冷静。
　　“是啊。别着急别着急，小冯说得对。我们是要想清楚再行动。”
　　仇菁菁心想，如果真是日本人接收了。现在不进去，万一你季颂平通过胡青衣的关系自己搞到了东西怎么办？你当然不急。她忽然转身往回走，“我决定了，去银行里看看。至少问清楚，比我们在这瞎猜强。”
　　“太危险了吧？再说怎么问，难道去日本人的银行里问，你这有没有美国人的东西？”冯坤宁不同意。
　　“我就不信了，难道那么多人在花旗银行里存东西存钱的，还能都取不出来了？再说了，美国人英国人在上海有多少家银行，那么大的金额难道日本人都给私吞了？”
　　“还是小心一点好吧。”季颂平说。
　　冯坤宁刚要继续劝说，却看到仇菁菁向他施眼色，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意思还是变了，“这个……或者我们先去问一问？至少日本人就算是占领，也还要开展正常的业务吧。”
　　“你们都赞成，那我没话说了。”季颂平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冯坤宁说：“老季，这事没必要你陪我们两个冒险，你就在外面等我们好了。”
　　仇菁菁眼神一亮，说：“是啊，老季，有他陪我就行了。你还是在外面接应我们吧。”
　　季颂平笑起来，“我的命是你们救的，你们为我冒那么大的险，我要是还顾惜自己的小命，真的是没脸做人了。”
　　仇菁菁和冯坤宁听季颂平提起救他的事，都有些讷讷。
　　冯坤宁淡然一笑，仇菁菁则是心想，到不如不救，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