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子是糖咱们走着瞧》郁等闲

6、莫赠明珠乱君心2

　　五、妾家高楼连苑起

　　犹豫再三，戚雪舞还是应约去了。

　　付荣阁是京城最大的商铺。

　　精巧的珠钗首饰，上好的胭脂水粉，新款的锦缎布匹，应有尽有。付荣阁是各家夫人小姐喜欢的去处。

　　所以戚雪舞提出要去时，解夫人也只是叮嘱路上小心。

　　珍奇的书法字画，绝版的书籍文章，上等的笔墨纸砚，样样齐全。付荣阁也是许多世家公子喜欢的地方。

　　所以单轩在那儿也并无不妥。

　　付荣阁二楼是酒楼，美酒佳肴，山珍海味，使人沉醉。

　　现在单轩就在付荣阁的二楼。

　　独坐在酒楼临窗的位置上，小小口呡着酒，看着楼下如织的行人，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是和从前完全不同的感受。

　　因为他在期待着，期待着一个人，期待着一个答复。

　　他去将军府，公文其实无关紧要，他其实就是想去看看她。

　　看她过得怎么样。

　　正月那场婚姻的内情他是知道的，她是否委屈？

　　他不清楚为何自己会订下约定，这般轻率的行径，和登徒子无异。

　　不知道她是否会来？

　　见将军府的马车到了，心中是欢喜的，脸上却不显。

　　他下楼，看她跨过门槛进来，心里想着是否该解释一下，却看见襦裙上的明珠，不自觉露出一个笑来。

　　戚雪舞看见一个笑容，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这私相授受的名头怕是坐实了。

　　他们谈起初见时园中的花种，竟发现二人对花草都了解甚广。

　　分别后，二人就以书信交往。从词赋谈到人生，兴趣爱好都非常相似，戚雪舞觉得，这就是她当初憧憬过的才子佳人。

　　他们甚至约好待她与解度礼和离，就共度余生。

　　其实抛开繁重的规矩，戚雪舞觉得这荒谬的爱情未必不会结果。她这将军少夫人其实是徒有虚名。

　　新婚之夜，谢少将军喝了许多酒。

　　然后他说：“这场亲事到底怎么样，我是再清楚不过的，就这么仓促的嫁过来确实是委屈你了，这一仗凶险，我大概是回不来的，你别哭，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说着过来抹了抹她脸上的眼泪，“和离书已经写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希望耽搁了你，若是我回不来了，怎么又哭了。哎，若是我回不来了或是你不想等了，拿出这和离书，怎么都是可以的。”

　　待她止住了眼泪，他才说：“明日还要早起给父母敬茶，面过圣我就要随大军出征了。你早点休息，我就在这软榻上。”

　　第二天浑浑噩噩，他的新婚丈夫就这样没再见过了。

　　解少将军出征后，将军和将军妇人也曾明确说过，自己儿子凶多吉少，待日后，做主给她找门好亲事。

　　“度礼他就是个倔脾气，他明明知道，明明……，哎，你是个好孩子，皇上也是好意，现在你就权当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待回头，若他真的……，也别耽搁了你。”将军夫人似乎常常这样说。

　　她这样说，其实是极希望儿子回来的，却又总是害怕。

　　倒是戚雪舞，不知为何心里总是相信解度礼定会回来。

　　她想，自己的行为一直止于情理，等解度礼回来，就前因后果都讲给他听，他既然都给了自己和离书，定会同意的，到时候就找个合适的由头和离。

　　她心里怀着隐秘的欢喜，就越来越难以察觉时间的流逝。

　　就这样怀揣着希望，直到贵妃邀她进宫。

　　贵妃说，雪舞，我知道你委屈。

　　贵妃说，雪舞，是姐姐对不起你。

　　贵妃说，雪舞，你要想想相府的声誉。

　　六、良人执戟明光里

　　回府后，戚雪舞狠狠的扇了自己两巴掌。

　　真真是猪油蒙了心，昏了头脑。

　　小桃冲上来抱住她，又不住的磕头。

　　“小姐，是我告诉贵妃娘娘的，是小桃的错，小姐你打我吧。”

　　哪里是她的错。是自己糊涂了。

　　“起来吧，不怨你。”

　　“哪怪得了旁人，哪是姐姐对不起我，分明是我的规矩都学到了狗肚子里。”

　　只看到了那人如玉世无双。

　　没看见戚家与解家的荣辱；没看见相府与将军府的声名；没看见姐姐在皇宫里举步维艰；没看见父亲在朝堂上言行小心。

　　更没看见，她的丈夫，在沙场上冲锋陷阵，拼死护国！

　　她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是的，她已经有了丈夫！

　　就是丈夫再大度也不会是这个大度法，即使他并不喜欢她，愿意与她和离，也一定不会期望自己在战场上拼杀是妻子正与他人书信传情。

　　就算他真的不介意，还有将军和将军夫人。他们对自己的宽容与喜爱是一份感情寄托，不该这样被自己辜负。

　　就算抛开这些，还有悠悠众口。

　　要是真的和离，旁人会所些什么，姐姐会怎样，会置将军府为何地。

　　况且，是天子赐婚。

　　反倒是多亏了小桃的提醒。”

　　小桃其实很是自责。

　　小桃本是贵妃的心腹，戚雪舞出嫁前夕，贵妃娘娘把小桃送给她。本意是让小桃多留个心眼，别着了小人的道。毕竟戚雪舞是自小娇养闺中的，相府家风良好，没什么勾心斗角。将军府却是个未知的地方。

　　不想却先出了这么个事。

　　小桃是真心把这个貌美又多才的小小姐当主子的，她几次旁敲侧击地提过，但戚雪舞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概恋爱中的人都缺点脑子，她只好给贵妃放了消息。

　　“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小桃想。

　　七、知君用心如日月

　　单轩收到了戚雪舞的绝交书。

　　断了联系。

　　这段时间他们谈了很多，抛开彼此倾心不谈，已算至交好友。

　　在联系断了之后，他感到疑惑，继而询问，忧心她是否身体不适。

　　绝交书中的字他都能读懂，就是不能理解。不明白为什么说得好好的，又突然言辞决绝地拒绝了自己。

　　最后幡然醒悟。

　　即使他们的信件言辞间充满以文会友的味道，但这种私相授受的行径，就是毁人清誉。

　　他也终于清醒过来，自己与对方都不是寻常人家，婚姻大事多是利益牵扯。这皇城中，最不缺的就是爬高踩低、盯着权贵错处的。自己或许没关系，但未必能保她周全。

　　高门大户，多的是没有爱情的婚姻。

　　两情相悦固然是甜蜜美好，可一时的头脑发昏却会带来灾难。

　　他都懂的，只好修书一封，表达歉意。

　　然后默默等待。

　　如果解度礼战死沙场，或是回来后对她不好。

　　到那时便估计不得那些繁文缛节，所有的责任他都会扛起来，他一定带全礼数，风风光光娶她回家。

　　有的时候，他甚至恶毒地想，要是解度礼死了就好了。

　　而另一边，绝交书后，戚雪舞就不再回单轩的信。

　　可是来信一封接一封，她心里百感交集。

　　她知道单轩的真心，她能感受到，却无法回应。

　　天子赐的婚，不是凭儿女情长可以作儿戏的。

　　她只好不回信，觉得实在是对不住单轩；可回信，她就对不住她的丈夫、她的姐姐、她的父母，对不住她所代表的相府与将军府。

　　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八、事夫誓拟同生死

　　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初。

　　戚雪舞在将军府过无聊日子，绣绣花练练字，要不就听小桃聊聊八卦。

　　单轩也依旧在他的闲职上混日子，处理并不重要的事情，偶尔偷个闲。

　　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戚雪舞会时不时想到一个人，那个人吹的一手好笛子，精通诗词歌赋，喜爱珍奇植物。想到他的时候，就拿出他赠的珠子，看一看，从中得到一丝慰藉。

　　这珠子，不该留的。

　　单轩也会思念一个人，他总是期盼着，期盼着，哪怕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

　　就这样，又到了年关。

　　边关传来了解度礼重伤的消息。

　　将军府一片愁云惨淡，解夫人当场晕了过去。

　　送到将军府的家书里，一封给母亲，倾述思念；一封给父亲，表达自己不悔报国；一封给戚雪舞，劝她和离。不然待死讯传回，她就要守寡。

　　这封和离书是她想起了新婚之夜。

　　她在床上坐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解度礼才一身酒气地回来。当时她又困又饿，心情也不是很好。

　　记得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仍然喝着酒，很难分辨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委实说了很多，表达了歉意，希望能代他照顾母亲，还说自己大概凶多吉少。

　　他给了一封和离书。

　　他让她休息，她也就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隐约觉得他似乎还说了什么。

　　第二日，早起，奉茶，进宫，然后他就带军出发了。

　　戚雪舞回想当时的情景，听了他的话不是没有感动的；有这样一个丈夫不是没有感到宽慰的；甚至暗暗下过决心要与夫同生死。

　　这种心情慢慢被淡忘了。

　　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话被忘记了，待他回来再问吧。

　　就这样总是坚信他能活着回来，她想，等他回来，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可现在呢，戚雪舞轻轻摩挲着还带着的珠子。

　　留着它多少是存了些念想。

　　这使她感到羞愧和后悔，她没有尽到为人妻和为人媳的责任。解夫人一直以来很喜欢她，将军府也待她不薄，若是这个时候离去，实在是没有脸面苟存于世。

　　戚雪舞最后一次看了看被赋予情谊的明珠，将它连最后同信纸传给了单轩。

　　她开始衣不解带地照顾生了病的解夫人，替她的丈夫尽绵薄的孝心。

　　她当众烧毁了和离书。

　　她说：“事夫誓拟同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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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没错，我就是本文唯一的反派（骄傲脸）
小桃：……（反派的小弟瑟瑟发抖）
单选：挖好的墙角，半倒不倒。
阅读理解：为什么我一直不出场？
闲闲：我平生最怕阅读理解（溜了溜了）
闲闲：……但我好歹没让人把你墙角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