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宸雨笑

5、来龙去脉

　　屋外，破房碎瓦之上，月色微凉。钟子离拿出一个酒坛，坛子上的泥土散发着新鲜的土腥味，打开后酒香味四溢而出，然后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啧~这杏花乡的酒，虽不比你那宜山小叶名贵，却别有一般风味。”说着把酒坛子递给逍遥君。
　　逍遥君仰头，酒倾泻入喉。喉内只觉一热，接着胸口之中仿佛散出一股热流缓缓扩散至全身，啧啧舌头，杏花清香依旧萦绕口中。
　　逍遥君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好酒！”
　　“哈哈！”钟子离听完，忍不住大笑起来：“确是好酒，只不过，也只有数的来的几坛了。”
　　“哦？此话怎讲？“逍遥君再喝一口。
　　“再说这酒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钟子离眼睛直直的望着逍遥君面具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那日在红霜楼，你为何，不问我是谁？”
　　逍遥君背手望着天边的圆月，悠悠说道：“就算你说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钟子离一时语塞。
　　“你说，这世道这么乱，有的人连自己都不信，还会信别人吗？”
　　钟子离低头喝了一口酒，默不出声，表示认可。
　　“这里叫杏花乡，特产杏花、杏子酒。毗邻云州，战火未殃及之前，也算是自给自足。两年前战火至云州，南萧帝君千林好杏花酒，赤凰将派狼骑将杨云和手下的大统领周虎六统领张翼还有十统领也就是我来保住杏花乡。正赶上凌笑带兵来攻。双方会于桃花乡五里外。“钟子离仰头喝了一口。
　　逍遥君静静地听着。
　　“杨将军虽为将铁血，但生性仁义，为保这一方村民。于是单骑出于阵前，叫阵凌笑以武代战，凌笑当时满口应诺。双方相约三天后此时此地，天地为信，双方将士为证，输的人绝不染指杏花乡。谁知……”钟子离说到此处，声音变得呜咽，眼里有了泪光。
　　“莫不是那凌笑在对战时放了暗箭？”逍遥君问道。
　　“战场之上，本就尔虞我诈，况且狼骑三营早已做好了有死无生的准备。”钟子离说到此处，眼里的一丝豪气一闪而过，继续说道：“到了约战的日子，杨将军轻衣加身，一人一刀战凌笑。刀光剑影，龙拳虎掌，那一战两人从正午战至黄昏，两边将士看得兴高采烈，喊声震天。最终杨将军以一招之差中了凌笑一剑。凌笑佩服杨将军豪迈，许诺兵甲绝不进桃花乡，还说桃花乡的酒不但属于北燕，也属于南萧。‘
　　“哦？看来后来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了。“逍遥君举起酒坛刚想再尝一口。酒坛却被一只玉手夺去。
　　“后来，杨云带着兵马去桃花乡拉酒。夜半时刻，凌笑在水井里投了毒，还趁着南风放了迷烟。狼骑三营自杨云至普通兵士，均死于凌笑及其兵马手下，无一生还。甚至……”一个温柔的女声突然响起，讲到此刻又停了下来。
　　逍遥君伸出手，用食指勾了勾面纱下月如霜的鼻子：“你怎么来了？”
　　“来喝酒听故事啊！”月如霜调皮地说。
　　钟子离并不惊讶于此女子突然到来，却惊讶于此女子轻功之高，自己竟然毫无知觉，不愧是摘星阁的月华流霜。
　　“甚至连桃花乡的村民，也无一幸免！均死于凌笑这个畜生手里！”
　　逍遥君和月如霜能听到钟子离咬牙切齿的声音。
　　“月儿，你怎知道凌笑之事？”逍遥君偏过头轻声问道。
　　“小池告诉我的。”月如霜回道。
　　“寒池办事还是这么利索。”
　　“况且，凌笑数次纵兵之事早就在民间传开，若非南宫老将军，凌笑估计都只能在边疆呆着。这酒真好喝！”月如霜拿起酒坛往嘴里倒了一口杏花酒，开心地说道。
　　“杨将军、大哥还有六哥在战中护住我……”钟子离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当日的场景，一幕幕重现在眼前，他想起身受重伤的杨将军单手持刀力战潮水般的敌人；他想起六哥带着二十余兵士殊死奋战在地道口，只为护住偷偷来送酒的八个孩子；他想起大哥临死前用尽力气把自己推开，他眼睁睁地看着五把明晃晃的长刀劈来，大哥的热血一滴一滴地落他的脸上，去依然笑着轻声对他说：“小十，以……以后辛……苦你自己活着了……”
　　夜月上当空，寒鸦声阵阵。逍遥君和月如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曾经在战场上驰骋挥戈，无所畏惧的十统领，如今哭得像一个走失了的孩子。
　　片刻后，钟子离沙哑着声音把凌笑如何纵兵血洗桃花乡之事说完，从月如霜手里抢过酒坛，仰头，把酒狠狠地往自己的嘴里灌下，多余的酒水混着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破瓦上。
　　几口之后，钟子离就像失了魂一样，直愣愣地向后倒去。
　　逍遥君眼疾手快，一手把那坛还剩下不少的杏花酒坛一把抓住，又一脚伸出截住差点滚下房顶的钟子离。
　　月如霜低下身查探，钟子离嘴里发出轻微又迅捷的鼾声。
　　“这货，喝多了。”
　　逍遥君一首拖拉着喝醉的钟子离，一手拿着酒坛。月如霜跟在他身后走进密道里。到了屋内，萧遥郡一把吧钟子离扔到炕上。自己坐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淡淡地月光透过唯一的气窗照进屋来，洒在熟睡的孩子们的脸上，月如霜右手托腮安静地看着他们，脸上不时地浮出笑意。偶尔有个男孩不知梦见了什么把被子蹬开，月如霜赶紧走过去再给他盖好。
　　“你今天……”逍遥君突然说话。
　　“嘘……”月如霜把食指放在嘴上，做出噤声的手势。
　　“好像有点不一样。”逍遥君压低了声音，眼光看了看睡熟的小孩们，边说边坏笑道：”是不是你也想……”
　　“去！”月如霜脸一红，接着又问道：”凌笑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我打算去一趟上将军府。“
　　“打探情报的事情，寒池去就好了。”
　　“我并非去打探情报，而是另有它事。”逍遥君望着熟睡的孩子们，眼神里若有所思。
　　“哦？”
　　逍遥君走到月如霜面前，用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子：“月儿，还需要你去告诉寒池继续调查。另外这些孩子还有他，需要转移一下。”
　　逍遥君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一块鹅腿骨，打探着四周，眼睛看着月如霜：“这个地方……”
　　月如霜心领神会，悄声走出屋外。
　　随后，逍遥君扬手，鹅骨随势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刚好从通风口处打出，随后只听一声闷哼和一声清脆的金铁互碰声，屋外再度恢复宁静。
　　屋檐下，逍遥君走到月如霜身边，月如霜手持寒霜剑立于檐下，剑刃上血迹，慢慢融汇到剑尖，剑身重新变得月光般皎洁。
　　“此人轻功，在我之上，不在你之下。”月如霜凝重地说道。
　　“看来我们接了个麻烦的生意啊。”逍遥君打趣道。
　　“所以，带他们回阁？”
　　“不，你们去春秋山寨。”
　　“那座强盗山？”月如霜稍微一想，又道：“那里是很安全，可是那三个强盗头怎么容得下他们？”
　　“有这个。”逍遥君指了指自己怀里还剩下半坛的杏花酒。
　　月如霜眼睛一亮：“我懂了！”
　　逍遥君微笑着用手轻轻抚着月如霜的头：“明天，万事小心。”
　　“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