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云隐 ...

  •   仓琦坐静在揽月斋品茶,等待忠国公李彦的到来。想来已有十年他不曾出过这揽月斋。在十年前的那场恶斗里,有多少人赔掉了性命,而他则是以双腿作为代价,这是上天的惩罚。
      身陷权力之中即是如此。
      “有劳忠国公远道而来。”他对刚踏入门厅的白发老翁微微弯下身子行礼,目光微侧看到了李彦身后的玄衣少年,云隐。
      这是他第二次见云隐,比那时要长高许多,可他的目光自那时就未曾变过。云隐少年目光清灵,不与尘世所扰,可身在云家所行之事应该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吧。姜氏族,可悲又可笑,却竟又让他有些妒忌。
      “先生不必多礼。”李彦在仓琦对面落座。
      “云隐见过先生。”少年向他委身行礼。
      “许久不见。”仓琦道。
      “燕安王一事多谢先生指点,此次确是有急事与先生商量。元齐王至今下落不明,事出前日本应向圣上复命,老夫以王爷伤疾复发为由延迟三日,可期限将至...”李彦深叹一口气,他这几日也未过得安稳。“暗影那边也毫无消息...”
      “只怕是凶多吉少。”仓琦说出了李彦所想。“依我看,这件事多是与张相一党有关。”
      “张怀龄?他也在这次的计划中,且之前与老夫已达成协议。哼,老匹夫,奸诈歹毒之徒!”李彦瞬间想明白了各中原因,顿时怒上心头。“我定要他拿命来偿!”舒缓一口气后,老人继续道:“对了,云隐将你在燕安王府的发现说与先生。”
      “是。”那日,在元齐王与叛军余党在金吾门大战,云隐则收到李彦密令搜查燕安王府。当年的元齐王赵显的案子是由燕安王着手处理的,照赵郦的性子,当年发生之事肯定都记录在案。当年事发的详情是李彦都不知道的,李彦怕其中会有些对自己不利的记载。料想云隐在燕安王府的密室中搜查案宗时,赵侲带人突然闯入地下,云隐避身在赵侲离开后将卷宗全数带回。
      “这么说,王爷已阅过卷宗,大人可发现卷宗中有不妥之处?”仓琦道。
      “赵郦果真知道我参与的部分,全数记录了下来,准备日后报复我。估计元齐王已全部看到了。”老人的目光黯淡了些。
      “如此,王爷已不可再用。”仓琦注意着老人的面部变化,继续道,“再者之前也险些被识出身份。只是,此番借王爷之故定可将张相一党扳倒。”
      老人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悲痛,但很快平复下来,语气清冷的说道,“如此甚好。扳倒张相,就离我们的计划实行不远了!”老人说完身体随着咳嗽抽动了几下。
      “大人...”云隐在一旁探手去扶老人的后背。老人微微直起身子向其摆摆手,“无碍,你先退下吧。老夫还有些事要说与先生。”
      “是”,少年在离开时将目光放在了仓琦身上,只是短短的一瞬,让人难以察觉。
      “大人是想与我说说这姜氏少年?”云隐走后,仓琦缓缓问道。
      “正是。老夫当年听闻他是姜氏最后的血脉才留他一命。毕竟这也是我们计划的关键。这孩子也是天资聪颖,许多事交与他都完成的很出色。只是,老夫不确定他是否可信。”这些天除了元齐的事,云隐也让他有些不放心。
      “他是有可疑之处?”仓琦问道,他亦觉得李彦有些可笑,时至今日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自然是不可信的,这天下本就无人可信。仓琦琢磨着云隐离开前看他的那个眼神。
      “非也,但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近日,老夫细细思来,我们的不少计划或因各种原因他都参与其中。除去姜氏后人的身份,他也渐渐成为了计划里不可或缺的因素。”
      仓琦听着老人对一些云隐参与计划的叙述,一边静静的思索着。
      “他还是一枚不错的棋子,可用。”见李彦并未放下心来,仓琦接着补充道,“他乃姜氏未亡人,虽未得知我们的最终目的,但以他的身份与位置,该是以配合计划实现为先。这也是他的宿命。”
      老人听闻仓琦所言不无道理,心里稍稍放宽了些。
      “先生是老夫此时唯一信任的人,今日叫云隐来也是望先生助我定断。”老人言道。仓琦明白他是在提醒他们的利益关系,他们早已在一条船上。
      “大人放心,云隐可用。”仓琦对上老人的目光言道。“今日我见他与当年的九岁少年本无异。”老人听仓琦如此说,随即展颜笑道:“哈哈哈哈哈,有先生在,老夫可安心。”他的意思应该是说,时至今日,云隐的一切仍在掌控之中,和十年前的落拓少年一样。
      李彦起身告辞,仓琦微微道:“元齐王爷之事,还请您节哀。”老人听闻此言,止住脚步,半晌未发一语,继而道:“多谢先生。”

      李彦走后,仓琦独坐书房展开纸笔,蘸满墨在纸上落下四个大字“沅芷湘兰”。他忆起,那孩子叫做姜沅。

      云飞在最后一批暗影离开后,仍在崖下驻足。他自悬崖上方发现大片血迹之处顺着河流往西行六里多。这里之前暗影也都已搜寻过并无新的发现。
      “真是活见鬼,尸首未被找到但至少该有些其他的痕迹啊。”云飞半蹲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朝着河中投着石子。继而他半侧过身子向西边望去,前方也是山峰重叠高耸入云,不过这里却未受多大影响,光线依旧充足。
      据目前所有的线索的推断看来,王爷的尸身应该未被杀手带走。只他一人跌落下来。这也真是奇事一件,云飞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向水流中投石子。石子在沉入河底前先在水面打了几个转,云飞渐渐把注意力从沉思中转移到河面他击打出的小漩涡上。
      云飞回到元齐王府把自己的搜寻结果说与云隐。云隐的猜想和自己一样,他也认为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自己对周围环境的判断力,即是说所见并非为真。
      “河水的流向也许并非眼见的那般。”云隐道。
      “不错啊,即使未去现场探查也能想到这里。”云飞感叹道,“我怀疑是有人在那里布阵,可却并没有什么法子破得了。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也还是那样。”
      “我今夜前去看看。”云隐向云飞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那里地势本就奇特,夜里只怕会更加凶险。阵法一说也只是我的猜想,王爷恐怕是早已遇难。”云飞斜靠着一旁的红柱。云隐停住脚步,听他继续道,“他们本就不太信任你,这又是何必?”云隐侧过脸对云飞轻轻一笑,道“阿飞,谢了。”便转身离去。云飞自叹道,“没救咯。”随后跃上屋顶,朝摩罗教的方向奔去。
      云隐下落至崖底,花了一阵功夫来到云飞所描述的大致位置。玄天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深,约百丈。“玄天”二字使他想到了几十年前在江湖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玄天华门,在这之后是姜氏一族的灭门。
      云隐放慢了呼吸节奏,使气体在胸腔中流动,由此抛开杂念,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月光下,周围一切似被人轻轻盖上了一层银纱。他几经尝试可以断定这里却有迷阵,河流看似笔直向西流淌,实际上应是流向两路,一路奔流而下。此前暗影之所以搜寻无果,该是在迷阵的作用下沿另一条水路向前。
      前方不远处应该有一个瀑布。可是却未曾听见水流激荡的声音。这与之前他见过的阵法不同。所谓迷阵多以人的感官入手,最常见的是障眼之法。听觉也可被迷惑,但必定是有声源替换来造成错觉。这里四周皆是高峰,水流直下应有巨大回响。可此处一片寂静,可清晰的听到草丛中的虫鸣。
      云隐抬头仰望星空,想以星图为导向,找到正确的方位。料想云雾缭绕,星空若隐若现。云隐找来一根树枝,开始在地面写写画画。“甲寅-戊戌-壬申......”不得其解。云隐自觉此阵法精妙,对无知者无害处,视觉感官会引导人一直在岸边摸索;对略有研究者,在破阵时思想与五感引导其在原处兜兜转转。对精通者,他目前除了对不得解的困惑并无其他感觉与行动方向。
      此处该是有一条龙脉。云隐思索着。如果赵侲真的遇害,他在卷宗边写下的几个字则是直接原因。虫鸣声似乎较方才响亮了些,其间还有风吹过岩石的声音。
      “云隐,我的手上都是鲜血...我是个恶人吗?”这是,赵侲的声音。云隐起身,没有其他的动作,闭目判断声音来源。虫鸣声依稀可闻。
      “爷爷总让我去杀人,我该...怎么办?”声音自左边传来,“你怎么不说话?”有人轻轻拽着他的衣角。他睁开双目,放低视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眼眶里满是泪水,向他张开一只满是红印的小手“今日背诵时我忘记了一段。”,他缓缓伸出手想要安抚她,她侧身躲开,转过身子向远处跑去,“我不会再哭了!”稚嫩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少主人可还记得祖训!”云隐低下头看到脚边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老人。云隐眉头微蹙,弯下身子想要为其检查伤口。老人身旁的匕首,金属的锋刃上沾染的红色在月光下很是醒目。老人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抬起一只手抚上他的面颊,“你,你是个好孩子...”老人的手无力的垂下,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血色印记。
      云隐起身,微风吹起几缕发丝,这时,一个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沅儿,何为君子?”,他沉默不语,这是父亲的声音。“是不是早已忘记?”他抬眼,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孩,“我此刻最恨的就是自己。”白衣男孩面无表情,与他目光相对。继而对其宛然一笑,“他们都死了吧?”,云隐闭上双眼,这些景象与感官如此真实。此刻脑中之景是一片火光。真是不得一片宁静。
      他默念心诀,拔出佩剑,跃身来到崖壁,玄铁之刃在他的挥舞下在岩石上留下深刻的印记。剑锋划过空气打破寂静。
      不可再与这阵法继续纠缠下去,他深知在下一重幻境中自己会花更多的时间。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