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寒空》曲痕康

2、第二章 起源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注意到周霜的时候，当时是高一的下半学期。数学老师在下课之前 ，照例出了一道奥数题来考验大家。这种题一般都很难，能做出来无疑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大家不约而同的都看向空南，常年的年级第一，大家公认的优等生，如果说这种难题有谁能做出来的话，就是他无疑了。解决这种难题，自然是他的责任。
　　空南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他也知道自己最后总会是被挑选出来的那一个。但他没有主动站起来，因为即使是他，有时候也想逃避责任。但是所有人都在看他，老师的目光看似在教室里游走，但也总有意无意的向他这里多瞄了几眼。他终于举起了手。
　　“很好，空南同学已经有了解答，大家都要向他好好学习啊，每次都是他，老师我也会审美疲劳啊，哈哈...空南同学，你上来吧。”老师笑眯眯的说完，就站在讲台旁边。空南自信地走上讲台，开始给大家演示如何解决这道问题，“其实这种题目是有非常常用的解决思路的，重点就在于观察到其中的规律，我们可以先把题目中出现的数字标记出来...”空南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答了这道看起来非常晦涩难懂的题目，迎来大家的热烈掌声。但数学老师却摇了摇头。“空南同学的解答固然非常好，但是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空南愣了一下，他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解答过程，没有错误。这种类型的题目他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了，不可能出错的。
　　但是直接顶撞老师是不好的，于是他想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抗议“老师，不好意思，可能我对题目的理解有误。”“不不不，你对题目的理解没有问题，”老师依旧笑眯眯的，“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少写了一个解字？当然，一般来说这个是不扣分的，可万一遇到了严格的老师呢？这两分丢的太可惜了！”说到这里，老师惋惜的摇了摇头，仿佛是空南因为少写了这个解字而落榜。
　　空南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是的，这实在是太低级的错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这次怎么会犯错？他仿佛听到了台下的的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还以为他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哈哈，这就是所谓的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老师，我觉得没有必要计较这点分数。”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都吃了一惊，是谁刚在课堂上说出这种话来？谁不知道，考试就是以分数论英雄，考的高一分，就是不一样。
　　老师也微微皱起眉头，“这是新来的周霜同学吧？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周霜看起来一脸稚气：“我们教学的目的是为了培养逻辑思考能力，既然空南同学已经解答成功，也就是教育的目的都达到了，非要求全责备，不是违背了教育的本义了么。更何况，是人都会犯错，失败也是我们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使错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老师没想到这个新来的转校生竟然敢顶撞自己，本来想打压一下，可是看到空南竟然呆在台上，一时有些不忍，于是就趁机说道“这位新同学说的很有道理啊，现在的教育是太过唯分数论了，不过老师也是为你们着想啊。好了，空南你回去吧。”
　　正好放学的铃声响了，老师宣布下课，大家便欢快的离开了。
　　只是空南回到了座位上，却一时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几句话里。“失败也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即使错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失败也不一定会被鄙视，失败了也并不意味着屈辱，人生的意义并不完全是得到他人的认可，为自己而活也有很重要的意义。可是，道理想明白了，真正做到，又谈何容易？当他想这些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周霜也不见了身影，但从那天开始，他就开始注意起了这个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男孩...
　　“南南，快开门啊。”周霜的叫门声把空南从回忆中唤醒。
　　“来啦！”空南应了一声，赶紧过去打开了门，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他对很多人都会露出这样的微笑，但这个微笑是发自内心的。
　　“怎么了霜？”空南问道，“什么外星生物？是你发现了新型细菌？”
　　“不是的！我说了，是人！外星人！更准确地说，是外星生物变的人！”周霜依旧无比的兴奋。
　　如果是别的人这么说，空南很可能会说一句：“是吗？这真是太有趣了。”然后就把这人当做一个疯子不再理睬，但他知道，周霜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他急忙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啦，你想多了。”周霜很开心空南这么关心自己，“他说他来地球找一个能和他发生共鸣的人，又因为意外事故变成了生物学上的人，所以后面需要我的帮助。”
　　“我的霜儿，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呀。”空南无奈地说，“万一又像上次一样是个骗子呢？上次那个人说自己身份证被偷了，没钱坐车回家，你就给了他五百。我当时就说了，没有身份证有钱也买不了车票，结果呢，你说就算不买车票他也可以买吃的。最后还是我拜托了周哥才知道，这个人是个惯犯，因为诈骗已经有了案底了。”周哥是他们认识的一个警察，在空南爸爸手下当差，和空南关系不错。
　　“就算他是惯犯，可能向我借钱的时候也已经改邪归正了呀。”周霜振振有词，无理犟三分。
　　“好吧，就算那个人改邪归正了，这个外星人你是怎么会相信的，你总不是昨天太冷被冻傻了吧？以后还是让我陪你一起回去吧。”空南关心的去摸周霜的额头，假装测温度，趁机摸了摸他的头发。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摸。
　　“我可不傻，不然是怎么跟你一起考上T大的。”周霜有点无奈，自己是有点圣母不假，可是空南也不能老说自己傻呀。“他向我展现了质能转换，我才信的。你看，这是他制造的钻石，我粗测过了莫氏硬度高于玻璃，很可能是真的。”
　　空南感觉不可思议的接过了这一大块石头，“所以你花多少钱买了这颗钻石？”
　　“都说了我不傻！南南你怎么老这样。”周霜气鼓鼓的。
　　“好了好了，霜儿最聪明了。”空南赶紧摸头顺毛。“我做鉴定可以，但那个人呢？总不会在你家吧。”
　　“他一个外星人，孤苦伶仃的，在地球也没有亲戚，和我见面也算有缘，当然是住在我家里了。”
　　“你就不怕他偷东西？”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有什么可偷的呀，偷你家还差不多。”
　　好吧，空南觉得霜儿说的确实挺有道理。“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总要找到他父母吧？”
　　“都说了他是外星人，你还是不信！”周霜又有点炸毛。
　　可是炸毛也不行，空南是不相信有外星人的，即使有，凭什么就找到周霜呢？这从概率上说是不可能的。“霜霜别生气嘛，如果钻石是真的，那他就是外星人，后面都听你安排。可如果这是假的，就要听我的，把他送到公安局去，好不好？”
　　“好！”周霜爽快的答应了。
　　空南默默的叹了口气，虽说圣母婊讨人厌，可圣母的霜霜还真的是很可爱呢。
　　“我走的时候怕他饿，给他做了早餐，现在估计他也醒了，我要回去啦。”周霜看了眼手机，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要回去。
　　“我也没吃早餐呢！霜霜就只想着那个外星人！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空南佯装生气。
　　“那我陪你吃完早饭再回去好不好嘛，南南别生气了。”周霜赶紧道歉赔不是。
　　于是两人就在楼下的小饭馆吃了早餐，空南约好了最迟明天中午告诉周霜鉴定结果，吃完饭后周霜就回到了家。
　　刚回到家，就见暮遥一脸冷漠的坐在床上。不等周霜说话，暮遥就说：“我饿了。”“抱歉抱歉，我刚刚出门有事情要做，忘了给你盛饭了。你看这个是电饭煲，以后就可以用这个做饭吃，知道吗？”周霜有点愧疚的感觉，毕竟自己是因为私事才耽误了时间，让这个孩子挨饿了。虽然已经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普通的人类，但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16岁孩子。
　　“结构分析完成，使用方式分析完成。我已经会使用了。”暮遥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两句话。
　　“虽然你这样我是觉得没问题啦，但是这个样子可没办法找到你的共鸣。”
　　“为什么？”
　　“人类是有感情的，会哭会笑，你这样子，会被大家当做异类，没有办法和正常人相处，如果不能和更多的人接触，你不就没办法找到共鸣了吗？”周霜补充道“既然你昨天说你掌握了人类文明的知识，为什么你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
　　“我已经掌握了人类文明的知识，”暮遥声音依旧毫无感情波动，“但是对这些数据的处理分析还没有完成，人类的结构实在过于低效，预计在今天结束之后，我就可以成功得到一个16岁少年的行为模型。”
　　“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成果了吧？”
　　“我已经得到了人类表达情感的面部数据，要我表现给你看吗？”说着，暮遥就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说实话，这个微笑很标准，很好看。可是搭配上没有喜怒哀乐的声音，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好了，你还是不要笑了。”周霜觉得自己浑身难受，这简直是现实的恐怖谷效应啊。
　　“反正今天是周日，那我就陪你来完成这件事好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周霜慷慨的贡献了自己一个下午的时光。
　　就在这个下午，暮遥弄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学习，却要逼着自己学习，比如为什么大家那么看重钱。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人类中也会有类似共鸣的事情发生，那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所以说我很可能爱上了一个人类？”暮遥学着用人类的口吻说话，在其中加了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