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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协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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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岭乃是国主御苑之一,设有许多供人乘凉歇脚的亭台,但岭中唯一的一道无形之门附近却只有茂密的松柏,不见任何路亭。
染蘅和雪黛若要在此处过夜,便只能幕天席地,不过有了在亢州赶路的经验,她俩倒也没什么不适之感。
染蘅在无形之门附近找了一片视线比较开阔的空地,再把收集来的草叶熟练地制成了一张可以容纳二人平躺的草席和一张可以暂时充当被褥的草布。
之后又给雪黛涂抹了她提前备好的防蚊草药,便拉着雪黛与她一同躺在草席上,享受起野外闲聊观星的乐趣——任谁来看都会误以为她俩是在此处悠闲游玩。
然而山雨欲来,染蘅又岂敢真的掉以轻心?这一次可不同于前两次凶兽们的主动出击,是她直接向那个幕后黑手递出了战书邀凶兽前来,万一那个幕后黑手被她一激,不止派出了一头凶兽,那战况就会变得棘手了。
因此她这一次绝不会再逞匹夫之勇,凡事都会以她和雪黛的安全为先,就连同雪黛闲聊之时,她都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着周围的动态,直到确认了援军都已抵达将军岭东西两面的高峰之后,才稍微放宽了心。
染蘅放出约战消息时虽然说的是三月下旬,但她此次出行打的可不是捕杀凶兽的旗号,一过完下旬前两日的休沐就必须按时回到太乙城参加国主会朝,而她这样做的目的正是为了把下一头凶兽出现的时间从十日缩短至两日,以减少战线拉长产生的变故。
因为按照染蘅的推算,凶兽第四次出现的地点一定会从青阳变成朱明,届时带头捕兽之人也会从她变成炎炘,再也用不着她来事事躬亲,凶兽那方若想通过正面交锋取她性命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
因此她赌那个幕后黑手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由她亲手奉上的良机,哪怕看穿了它本质是一个诱敌深入的陷阱。
果不其然,在群星落幕、旭日东升,时间正好迈入三月下旬的二十日清晨,闭眼假寐了一整夜的染蘅终于察觉到将军岭有了一些异常的波动。
为防打草惊蛇,染蘅立时假借翻身把手搭上了左侧小睡的雪黛,然后又在周围灵气骤然变得躁动之时,一把抱住雪黛滚出了草席。
“——哼,算你命大!”
伴随着一道发音古怪的尖锐童声,地上铺着的草席和被染蘅操控着去阻挡视线的草布都在瞬息间碎裂成渣。
染蘅趁着翻滚的空隙匆匆一瞟,却只看清了一双渗出寒气的厉目和一排透着冷光的尖牙。
来者攻势凶猛,招招狠厉,见染蘅躲闪,又猛然追击,若不是染蘅提前做好了防备,果断拔出了几排松柏叠成了重重路障,恐怕真会被其打乱阵脚。
“看来你的人话只学到了一点皮毛嘛,躲过一次叫做命大,但每次都能躲过该叫做命硬!”
雪黛被染蘅抱着翻滚了好几圈,早已惊醒过来,染蘅用心声安抚了雪黛两句,便带着雪黛跳到了一棵高大白鹤松的枝干之上,睥睨着来袭之兽。
只见此兽通体乌黄,豹躯鸟喙,叫声似婴孩啼哭,扰人心绪,体型仅有一名健壮男子大小,不及獦狚雄武,却矫捷灵敏,须臾便跨过了一半路障,直冲染蘅她们所站松树奔来。
——竟是十二凶兽中排名第三的蛊雕!
尽管猜到了那幕后黑手此次应会打破先前规律,派出棘手强敌,但一下从排名第十的大风跨越至排名第三的蛊雕,还是令染蘅心头一惊。
十二凶兽的排名与它们的危害程度直接挂钩。蛊雕虽然排名第三,却是这十二头凶兽中最擅长近身作战、最喜欢虐杀人类的一头。
蛊雕提前现身也意味着它们的契主已经决定对染蘅痛下死手,染蘅正要告诉雪黛提高警惕,却见一路狂奔的蛊雕忽然在树前停下脚步,仰起头对着她诡异一笑:“桀桀,我倒要看看,你的命是不是真有你的嘴这么硬——”
话音刚落,地面便突然冒出了一头巨大青牛,发疯似的朝着染蘅和雪黛所站的那棵白鹤松撞去——竟是上个月在大辰肆虐的犀渠。
“你们的契主还真是看得起我,但一下派出两员大将就不怕我把你们都给一网打尽?”
在脚下白鹤松轰然倒地之前,染蘅已经抱着雪黛闪到了另一侧伫立的一棵将军柏上。
白鹤松和将军柏都是灵地松柏之中的极品,它们的枝叶不仅繁茂,还坚韧牢固,可以制成御敌利器。
染蘅在用话语挑衅的同时,便将无数根锋锐似箭的松针柏叶一齐射向了犀渠和蛊雕,尽管不能重伤二兽,但也能为她们争取到一小段调整战局的时间。
松针柏叶细小劲足,又密密层层,若换成寻常恶兽,早就被捅成蜂窝节节败退,可凶兽本与珍兽对应,即便没有青耕那般自由变换晴雨的神通之力,也是个个皮粗血厚、不惧外伤,若不能将其一击毙命,它们便会一直与它们认定的猎物缠斗下去。
“雕虫小技,也敢自傲!”
拥有两种形态的蛊雕,被没完没了的松针柏叶扎得忍无可忍,愤然转为雕身,张大鸟喙,吞下了一大把齐射而来的“细箭”。
随即又顶着针扎叶刺直飞而上,将浸泡了它喙中毒液,成功摆脱了染蘅控制的毒针毒箭尽数吐向前方。
“——雀儿青耕,一起上!”
确认了来者身份,染蘅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来实施她们的战术,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原本缩回原形,藏匿在云中伺机而动的帝女雀和青耕都一举放大身躯,奔踏而来。
刹那间,乌云翻滚,狂风肆虐,蛊雕吐出的毒针毒箭还未飞至染蘅面前,便被吹落坠地,蛊雕自身也被染蘅招来的暴风卷得左右摇摆。
“你莫以为这样就能取胜,别忘了我们之中也有可以控制风雨的伙伴!”
青耕控制晴雨、染蘅调控风力的奇能早在重振大辰之时便被公诸于世,蛊雕它们的契主自然听到了风声,又岂会毫无准备地让蛊雕它们前来。
只见顷刻之间,席卷着犀渠和蛊雕的暴风便转变了方向,一齐朝着二人二鸟汇合之处奔涌而去,天空中也兀然出现了一头足以蔽日的巨型赤鸟,正扇动着羽翼,大张着血口,放肆地鸣叫——正是那拥有扇风毁林之能的大风。
“啊啊——”
大风似乎早已探查到了两侧高峰上的伏兵,它不停挥动羽翼,卷起岭中松柏四处砸撞,果然砸出了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哀嚎。
染蘅、雪黛以及帝女雀、青耕也被大风制造出来的接天飓风吞没,迟迟没有动静,大风正要乘胜追击,加大风力,却听得下方的蛊雕用暗语急切地喊道:“老十,快把风停下!”
大风无法理解蛊雕的用意,但它们这次作战的指挥权都在排名最高的蛊雕手上,它不想回去之后被自己主人责罚,也只能听话照办。
孰料风停浪息,那一片被飓风卷得一片狼藉的土地上却不见任何鸟尸人影,那二人二鸟竟从飓风之中凭空消失了!
“警惕四周,她们也进暗门了!”
见此情形,蛊雕立即用它们之间独有的暗语提醒未曾学习过人话的大风和犀渠。
蛊雕并不对染蘅她们也能进入无形之门一事感到意外,因为它们的主人早就有了此般猜测。
将军岭内的无形之门虽然仅此一扇,但这扇门却足有方圆五里之宽,只要仍在门的范围之内便处处皆是入口出口,处处都有可能成为染蘅一行再次出现的地点。
它们三兽方才也是采用了同样的法子来实现的轮番偷袭,因而一眼便洞悉了染蘅她们的去向。
论一对一作战,蛊雕从不服任何人,它打心里看不起人类的战力,即便服从主人的命令也不过是看在主人给了它第二次生命的份上。
对面虽然有一只珍兽一只御兽,但另外两人的战力加在一起也敌不过它,说句势均力敌,都会显得抬举。
犀渠和大风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而它则可以在地面和天空自由来往,再加上它们之间的独有暗语,两两配合定能把对面打得屁滚尿流。
然而蛊雕这个偏爱进攻的好战分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染蘅不知死活地邀它们前来决斗,竟一直躲在暗门之中,不肯出来与它们正面交锋。
等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没有解决染蘅又不能离去的蛊雕终于不耐烦地放声大吼:“喂!我们被你们划为凶兽,玩玩偷袭也是无可厚非,但你染蘅好歹是一国之主,怎么一点也不讲待客之礼!客人都来了,一直躲着不露面又算什么狗屁君子!”
蛊雕义正辞严、声色俱厉,然而却像一记猛拳打在了棉花之上,回应它的仅有周围细碎的风声和四处侦查的大风拍动翅膀的声音。
“难道她们从暗门跑了!”蛊雕顿时生出了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咬牙切齿地指挥道,“十一,你赶紧进暗门探查一下,一有不对马上出来!”
自从獦狚叛变之后,它们的主人也变得越来越谨慎多疑,以前蛊雕它们经过暗门前往其他地方还称得上自由,但现在却要绑上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特殊容器。
容器里又装着少许可以帮助它们自如进退暗门的主人之血,若不想暴露行踪,被人围剿,它们不仅不能丢弃和销毁这个容器,还要小心保护,并节省血液的用量,别提有多憋屈。
此时蛊雕和大风都是鸟形,双翼忙着在空中保持平衡,不便取出容器喷洒血液,加上进入暗门之后,木火金水四气都会不起作用,它们这些同样是吸纳了四气中的精华才得以启灵开智的凶兽也难以在其中发挥实力,便只能叫唯一一个现在身处地面,又最为耐抗耐揍的犀渠去冒险一探了。
獦狚已死,犀渠便成了剩下十一头凶兽中实力最弱的一个。
它独自在外倒可以威慑一方,但在其他凶兽眼里,却是一个比起打斗更擅长躲避,而且即便躲不掉也不会轻易死去的肉盾。
因而明知蛊雕是在叫它只身犯险,它也只能认命地抬起左前蹄,在自己长满长毛的咽喉处猛敲了一下。
下一瞬,血珠飞溅而出,犀渠也从蛊雕和大风的眼前消失。
但不过瞬息之间,犀渠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踹了回来,同它一起出现的,还有坐在帝女雀背上又被青耕贴身保护着的雪黛。
“——有诈!”
蛊雕来不及去问犀渠遇到了什么,但猛兽的直觉告诉它,对方分散战力一定是为了学它们趁乱偷袭。
它不由得重视起那个一直没被它放进眼里的矮弱少女,正要展翅疾飞,前去协助还瘫软在地的犀渠,顶上却猛然炸开了一声冷笑:“以毒攻毒正是我的待客之礼,当正人君子太累,我早就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