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孑然一身女道士×美貌心狠狐妖（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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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翠楼二楼的房间里，雨昕和临渊一起看向地上盘腿坐着的少年。
少年留着稍长的短发，脑后一小撮长发扎成一个小辫。长相很清秀，是那种看起来很清朗俊气的少年郎，与众不同的是那双黑眸里隐约有一道金芒。
他身上淡黄的袍子破破烂烂，身上也有伤，刚才在雨昕的帮助下清理过了伤口，才看起来没有来时那么狼狈。
临渊卧在榻上，雨昕不知何时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始了解事情的经过。
“所以，你是一只云雀？”
“是，我本是养在贵妃殿中的一只云雀。”
全然没有了刚才冲临渊啁啁啾啾的那种精神气，少年面色还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低垂着头，语气听起来很失落。
故事在少年清澈的声线中被娓娓道来。
少年是一只在山中修炼成精的云雀，唱歌好听极了，是他们族里唱歌最好听的一只雏鸟。
某日因为好奇，出山偷偷往城里飞了飞，飞到半路就被猎户抓住了。
猎人看它黄绿色的羽毛好看，叫声又清脆好听，就把它卖到了城里，几经辗转，最后被送入了皇宫。
第一天到皇宫里，小云雀还蛮新奇，正研究着屋里华贵大气的摆设和家具上繁复细腻的雕纹，就见到一个穿着粉白宫装的美人走进来。
“娘娘，这是内务府送来的云雀，叫声可好听啦。”
扶着贵妃的小丫鬟声音活泼。
贵妃梳的飞云髻，头上有藕粉色的莲花步摇随着她的移动发出玎珰的脆响。莹润的珠玉丝毫没有减损她的半分美丽，反而辉映出了她倾国倾城的姿容。
只是她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黛眉微皱，那双剪水瞳里常常含着化不开的悲切，有如西子一般弱柳扶风，又比寻常女子行止间多了良好的教养熏陶出的端庄大气。
小云雀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这样美丽，又这样复杂。
它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扑通。
贵妃那双如水的眸子里映出小云雀的样子，些许笑意终于冲淡了她身上萦绕不去的哀愁，如乌云消散，道道天光如金子般破开阴霾。
很美，也很温暖。
小云雀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心动的感觉。
从那天起，小云雀总是很努力地给贵妃歌唱。宫闱寂寞，它用声音圈出了一片有着自由味道的净土，路过的丫鬟小厮也总忍不住驻足聆听。
贵妃也很喜欢它，常常坐在窗边倚靠着窗棂，听着它清越婉转的鸣叫，默默看着窗外的花开花谢，草木枯荣。
贵妃是个很好的人，知书达理，个性温柔，对待下人也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过。
云雀一族的歌声可以复刻看到过的风景，在歌声里重现。小云雀这些年跟着族里去过挺多地方，歌声里有山林间的微风，有雨后瀑布上的一弯彩虹，有月夜飘零的宁静晶莹的雪花。
渐渐的，小云雀不唱歌的时候，贵妃喜欢对它说话。
贵妃的声音很柔和，小云雀觉得很动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贵妃总是不快乐。
即使沉浸在它用歌声编织出的幻境，贵妃的眉心也没有完全舒展。它以为是自己修为不够，只能更卖力地歌唱。
可是没有用，贵妃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了。
贵妃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咳嗽得也越来越多，帕子上开始出现鲜红的颜色。
“小云雀，你说，皇上为什么还不来呢……”
这句话听得多了，小云雀开始讨厌那个叫“皇上”的人了。
它知道那人是人间的皇帝，是人类的君王，但它不喜欢他，他从来不会因为贵妃眼角的泪而多分给她一些时间。
明明……是这么好的贵妃啊。
小云雀很着急，但是无能为力。
过了几年，小云雀一直在努力修炼。他感觉自己就快要能化形了，他想着一旦化成人就告诉贵妃，以后有他陪着她。
他想着……
但贵妃终究没有能等到那一天。
毫无预兆的，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贵妃裹着雪白的狐裘靠在窗棂边小憩，听着云雀的歌声睡着了。
她这一闭眼，就再也没有醒来。
小云雀也修炼了多年，不是没有见过人类的生老病死，但是这次，它感觉很难受。
胸口说不出的堵，心脏变得又酸又涩，眼里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某种奇妙的变化在他的体内产生，他发现自己长出了手和脚。他小心翼翼的走近，替贵妃盖上了滑下的狐裘。
他眼里有金芒划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等到宫人来看的时候，只看到了脸庞安详早已去了多时的贵妃，和一个空荡荡的鸟笼。
这天夜晚，皇宫就进了刺客。刺客不知道怎么摸进了皇帝的寝宫，身形敏捷异常，被暗中守卫的侍卫打伤，伤的不轻，但最后还是逃出了皇宫。
皇帝遭遇的刺杀不说几百也有几十，传令下去让仔细搜寻，也就没了下文。抓刺客不是首要的，找出背后的人才是正理。
况且今日是上元节，刺客混入了人群，本就不好找。
“所以国师就让我找到你……把你救下来？”
虽是疑问句，雨昕却没有什么疑惑的语气，只是颇为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临渊也难得地没有出言损他，折扇在手上点了两下，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逸。”云雀化成的少年说，抬头看向临渊的眼里有毫不掩藏的悲伤和疑惑，“你是大妖，你懂得多。你说，人和妖就只有这样的结局吗？”
临渊沉默了一下，眉梢眼角挑出轻佻的弧度来：
“那不然呢？人类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那个贵妃明明就一心想着皇帝，即使你化成人也不会跟你走的。”
“那可不一定！”云逸立刻反驳，似乎羽毛都激动得翘起来了，“她为什么不跟我走，明明在宫里又不开心，而且她也很喜欢我唱歌时候重现的那些风景啊！”
“她要是跟你走了，岂不是见异思迁？那你怎么保证，她以后不会看见个唱歌比你更好听的，或者长得比你更好看的，就又跟他走了？”
“你！”
云逸卡壳了，他在这方面暂时还真说不过眼前这个活得比他久了很多的大妖。
“不……人类也不都是这样……”雨昕忍不住弱弱地辩解。
临渊斜斜睨了雨昕一眼，就让她把剩下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就是，人类肯定不都是那样的。”云逸却听到了，立马反驳，“再说了，人类要都是这样，那你们俩岂不也没有好结果？”
屋里突然诡异地安静了。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云逸，云逸被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你们都靠那么近了，还没在一起吗？”
雨昕看向云逸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临渊笑了，笑得温润，让人心里发毛。
下一瞬，云逸整个人腾空，被从窗口呈一条直线丢了出去。
“他身上还带着……伤——”
雨昕话音未落，自己也被呈抛物线从窗口丢了出去。
临渊大概控制了力道，两人飞得挺远，落地后滚了几圈，身上一点事都没有。
“哎呦……他怎么这么凶啊？”
云逸一边揉屁股一边嘟囔：“一般来说，这种大妖老前辈不应该让着点幼崽嘛？”
“他已经让着你了……”不过为什么连她也被丢出来了？雨昕感到自己很无辜，只是受了连累。
这边街道离举办灯会的地方远，人少，没人看到这两个从天上掉下来。
“好复杂啊……你们不是一对啊？”
拍拍灰站起来，云逸还没忘了这事。
“嗯……暂时还不是。”雨昕握住云逸伸出的手站起来。
“你喜欢他？”
云逸立马八卦起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
“这，这么明显吗？”
“眼神，”云逸这时候突然认真起来，意外的显得很可靠，“他靠近的时候你心跳很快，而且你看他的眼神……和贵妃提到那个坏皇帝的时候很像。”
雨昕有点意外。
“而且再说了，如果你不是喜欢他，怎么可能受得了他那个脾气啊？”云逸理直气壮。
“……”
倒也是。
雨昕深以为然，只是没敢说出来。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雨昕问他。
“我还是回去吧。”云逸耷拉下脑袋。
“不去看看花灯？”
“不看啦。
“等我准备好了……也许还会来人类这里看看的，”云逸冲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到时候来找你玩儿！”
雨昕点点头，跟云逸告别。一阵白光过后，云逸重又变成了一只云雀。
它羽毛金黄，头顶和尾巴有碧绿的翠羽，眼底有碎金一样的颜色。
在它展翅飞向夜空的时候，一盏盏孔明灯从湖的方向升起，夜空里不知不觉布满了写着愿望摇曳着暖光的飞灯。
云雀在空中拉出一道金色的尾迹，渐渐飞远了。
雨昕还是初次见到这漫天孔明灯的景象，一时看着天空出神。
怪不得妖怪向往人间。
她想。
人间有这样温暖的景色，和贵妃那样温暖的人。
只是人世美丽又危险，让妖前赴后继地深陷其中，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雨昕就想到了临渊。
“所以……这要怎么哄啊？”
雨昕欲哭无泪，也没心思多愁善感了，只感觉到很头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孑然一身女道士×美貌心狠狐妖（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