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公子》詩梵

9、狐仙

　　十三岁的少女，已经开始发育了。虽然身材还不是很火暴，可是已经有曲线了，该突起的地方也突起的像那么回事了。苏少卿不介意看别人裸奔，但是不等于不介意别人看自己裸奔。

　　苏少卿站在水里头愣怔了几秒回过神，水潭边有几丛长长的水草挡住视线，河滩上的人现在应该还看不到这里，声音越来越近。苏少卿惊慌地躲进大石头后把中衣中裤套上，也不敢弄出大的水声，连滚带爬从水里出来抓起衣服，猫着腰往林子里钻。

　　忽然有人短促地闷哼了一声，有人冷笑，骂道：“还想逃吗？”有什么“噗嗤”一声，好象是刀插进血肉的声音，苏少卿打个寒战顿住，人家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一点不假。

　　苏少卿窝在灌木丛后回头偷瞄一眼，呼吸立刻凝滞。

　　黄昏的河滩上，行走着大约七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色的玄衣玄巾，脸上都蒙了黑布，腰间别着刀，其中一个的刀锋上正在滴血，而地上还拖着两个衣冠不整的人，其中一个受了重伤，浑身血污看不出衣服的颜色，手脚血肉模糊，他身上的血在河滩上拖出一条细细的痕迹，好象还活着，因为他的嘴里虽然塞了破布，可是偶尔胸口还会剧烈地起伏。

　　呃……

　　前世看了无数的小说电视电影，哪怕暴力狗血到天雷的镜头都看过，但是亲眼看到这一幕，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发软，抢劫？盗贼？杀人？

　　这里不是全国最有名的书院吗？不是整座山都属于书院，附近没有人家吗？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进山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被人发现？他们拖着那个受伤的人走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注意吗？

　　愣神的工夫，这群人已经拖着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走到了苏少卿洗澡的地方。苏少卿的冷汗随着披散的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珠一滴滴落在身上，格外地寒，若是晚一步，小命不保。

　　这些人张望一眼四周，似乎很满意隐蔽性，停下了脚步。苏少卿攥一把手心，识相地尽力放缓呼吸，留在这里极不安全，可是她离这些人太近，挪动时很容易被发现，这些年虽然也人模狗样学了些拳脚，但是，以一抵七，对方还有尖刀，无疑是自寻死路。

　　地上那两个人嘴里的破布被扯掉了，受伤较重的人直挺挺地躺在河滩上，眼神没有焦距地扫一眼四周，然后便呆滞地望向天空。方才伤了他的黑衣人提着刀在他脸上、胸前比划，冷笑道：“说出那封书信的下落，就给你一条活路。如何？”

　　旁边的人还年轻，穿着青衣，惊恐地缩成一团，听了这句话，带着点模糊的期盼看向地上的人。

　　地上的人没有回答，仍旧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噗嗤”一声，拌着惨叫声他的整条臂膀被干净利落地剁了下来，血喷了一地。苏少卿恶心地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那年轻的青衣人惊恐地大叫。

　　有一个黑衣人拖起地上的人，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按进了水里，浸进去再提出来，血散入水中，那人的侧脸分外地白，白得像纸糊的假人，他有气无力地喘息，却一直没有说话，黑衣人再按下去，再提，一直重复到苏少卿已经麻木，以为他会永远无止境地重复下去。

　　天色更加模糊，远远地似乎有人呜咽了一声。那已经快死的人忽然死命挣扎起来，河滩上又出现六个黑衣人，不同的是他们手里提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桃红的衣裳。那个人立刻发了疯地哀叫挣扎，声音含混不清，好象那是他的女儿。连那个年轻人也惊慌地喊叫起来，一面苦苦哀求。

　　看到这里，下头的剧情不用看也猜得出来。这么多年狗血电视剧不是白看的，不过是用人家女儿逼问，逼问的手段花样百出，怎么变态怎么来。虽然不知道双方的恩怨，但是通常拿人家亲情来威逼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什么朝代，杀人越货草菅人命都存在，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苏少卿都是头一次目睹杀人，尽管在电视里见过无数遍这样的镜头，可事到临头，却只有恶心和极度的恐惧，衣服已经被头发上的水和身上的冷汗浸湿透了，在傍晚的深山里忍不住冷得哆嗦。

　　那女孩的衣服被扯开，苏少卿憎恶地朝前呸了一口，问候这些人十八代祖宗，欺负女人就会用□□，真不是东西！苏少卿在肚里头把平日会骂的词全搬了出来，骂到热血冲头时忽然心头猛地一跳，吓得全身不能动弹。一个黑衣人从石头上小心翼翼拣起一片东西，举到眼前看。其他黑衣人也疑惑地围上去看。

　　完了，苏少卿摸一把喉咙，果然是自己平常糊的假喉结，忘在石头上没有拿。

　　那黑衣人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四下里张望一番，从草丛里拿出双鞋子来，苏少卿的心脏咚地一声跳停了——自己竟然忘记穿鞋了！！！黑衣人的目光越过半人高的几个草丛，直望过来。他朝周围使了个眼色，四名黑衣人立刻散开朝河滩搜查。

　　天啊，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不想死！苏少卿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这么快过，一下连一下，响得像擂鼓，只怕半里外的人都听得到，停都停不住。

　　在怔忪了几秒后，眼看那个黑衣人提起刀一步步走过来，苏少卿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昏昏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跑！

　　苏少卿不顾发软的脚，弯腰就往林子里跑，跑了不到三米，忽然和人一头撞上，同时，苏少卿被自己手里胡乱抓着的长直身外衣绊倒，两个人扑通坐倒地。

　　苏少卿全身的血液都冰冻得结冰凝固了，死了，死了！

　　爬起来，眼前却是衣冠齐整的王子服那个笨蛋，他疼痛地捂着额头扫一眼披头散发的苏少卿，忽然满脸血红。

　　王子服这个二百五为什么会在这儿？苏少卿怔了半妙，忽地怒火万丈，Y的死小正太敢在这偷看老娘洗澡，看我不灭了你！

　　苏少卿立刻扑上去预备摁住王子服连踢带踹揍死这小子，王子服却比她动作快得多，忽然跳起来顺手拖住投怀送抱的苏少卿就跑，一口气冲上山腰，后面的树哗哗响起来，风声中有刀峰的嗡鸣声。

　　苏少卿的心里只有一个字：跑！

　　那人的轻功显然很厉害，眨眼间脚步声已经跟过来踩上了他们身后的树枝，王子服匆忙中抽剑回身，砀地一声刀剑相撞的声响，他竟然挡住了一击。但是王子服也被黑衣人的力道震得连退几步。

　　苏少卿心里来不及夸赞一声，就被他连带着绊倒，一起滚下山腰去。

　　这个倒霉的王子服！

　　一路的枝枝桠桠劈头盖脸打过来，苏少卿昏头昏脑滚下去，已经顾不上疼痛，天色黑了的树林什么也看不见，死王子服，要是破了相看我不阉了你！

　　王子服这小子还算有义气，硬生生依托灌木和树干停住跌落的惯力，顺带拖住了苏少卿的脖子，好死不死，正好勒在动脉那里，苏少卿气得只恨不得大吼一声：你他妈想勒死我吗？可是脖子被勒得太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憋得出不来气。

　　脖子上跟着一松，王子服拽住了苏少卿的衣服，苏少卿喘口气正要破口大骂，那黑衣瘟神的刀就到了……

　　MY GOD，躲不过去了！两个人都在地上，身体半悬空，等死了！

　　王子服一手拖着苏少卿一手挥剑刺过去，不顾黑衣人落向他颈部的刀直刺向对方的肚脐。黑衣人落势若不变，一定会被刺穿，当然王子服同学也会华丽丽地脑袋搬家。苏少卿楞楞地看刀势剑势，呃，王子服，好走不送了。

　　黑衣人到底顾忌，收回刀势回挡剑招，理所当然王子服不是人家对手，头发被削了一绺。黑衣人避开剑招的锋芒立刻回手又一刀，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林子外忽然有几个人闹哄哄地喊：“谁在哪儿？谁在哪儿？”

　　黑衣人受了惊，敏捷地收刀缩身，朝上一跃，没入林间的夜色里什么也瞧不见了。王子服把苏少卿拖上平整的地方，冷漠地问道：“书院是不允许有女人的，你是谁？为什么能进书院的后山？”

　　死王子服不提还好，一提苏少卿的火便窜上来，死正太，敢看我洗澡沾我便宜，哼！

　　苏少卿脸上堆满天真无邪的坏笑，朝王子服眨眨眼睛，模糊的天光里隐约能看见王子服明亮的眼睛，王子服一愣，苏少卿已经偎过来，转着眉眼尖着嗓子娇滴滴道：“人家是在这山中修炼的狐仙，这后山自然也是我的地方了，今日不巧刚化作人身，在河中沐浴便被公子看了我的真身，公子，你可要负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