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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书院韵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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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王子服作了十三年生涯里的头一回春梦,梦里头总有个面目不清的人抱着他使劲地啃,啃得他又羞又恼,可是怎么也挣脱不开,那人亲的没完没了,王子服暴躁的怒火在那人身上淡淡的清香里竟然模糊下去,迷迷糊糊地搂住了那人,亲的满塌打滚。
三更时分一梦醒来,王子服惊慌地摸一把湿裤子,羞愤地背着房里的小厮,在帐子里偷偷换下脏了的裤子,连同塌上一片湿漉漉的床单都包起来藏进床底,心惊肉跳地拥着被子发呆,梦里那人虽然看不清面目,可他梦里就是知道那人是苏少卿那个贱人!莫非,莫非自己果然天生是好男妻的?!
王子服骇然跳下地关紧门窗,把小厮们吼叫起来赶出去收拾马车,一个人在房中挑脚地大骂苏胖子无耻卑鄙下贱下流……
小厮们收拾好马车,宋王侯已经去上朝了,王子服只告诉一声管家说是赶着回书院,连去上朝的自家老侯爷都没见一面,逃难似的离开了京城。那包脏衣物叫小厮阳生在半路上悄悄扔了,还叫阳生赌咒发誓死都不可说出,王子服松下一口气,暗地里发誓死也不去看苏少卿了。
王子服在书院很遂心地过了一年多,这一年多都没再回京城,也不关心京城之事,只一心不想再听到那恶心的苏贱人一丁点的消息,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恨恨地想,那贱人死了才好,当然王子服也没再看到那个让他做梦都惊恐的苏胖子,渐渐的,王子服彻底忘记了苏少卿的模样,只隐约记得他是个十分可恶可恨可憎的大胖子,想一想都恶心。
次年春天,书院满山的柳树都嫩绿如烟的时候,王子服已经满十四岁。书院里的公子哥们都正青春年少,偏又是国中俊才人物,一个个玉树临风,修长的身躯裹着合身的精美华衣,衣袖翩翩,腰带上配着香囊和美玉,虽然还没到弱冠的年纪,却已经学着时下士人们流行的俊俏模样,人手一柄华美的长剑挂在腰间,青丝如墨,发带飞扬,谈笑间文采风流,颇有天下俊才舍我其谁的张扬。
虽然书院里没有女子,可是君子爱美,辩论不休的嘴皮上功夫要分出一二,容貌也要分出个俊美的子丑寅卯来。
在书院里头隐姓埋名的几位皇子殿下、丞相家的太尉家的,甚至王子服,都是个中翘楚。有那好事的人,就暗中眉来眼去,献殷勤求好,诺大的书院,集各家之长,各种学术皆有,本朝又是开放的风气,这等风流艳事自是不禁的,很有几个出双入对的。
大约果然是春天的缘故,春学开期不到一个月,竟也有不长眼的到王子服跟前献好,此丘仲枚公子也是一方俊才,二八年华正是风流年少,对王子服已经久有爱慕之心,此时憋不住,常来王子服房中流连,话语间多有暧昧挑逗,殷勤几天下来,王子服终于觉察出来,恶心得捂了胸口抬脚踹过去,可怜那公子天生的俊俏风流模样,被王子服一顿拳脚相加揍得鼻青脸肿卧床半月。
不料隔天此事已经成为院里笑谈,丘公子哭哭啼啼对着同舍同乡把前因后果讲个明白,哀哀痛哭大诉对王子服爱慕之意。
后来丘公子那一句表白的千古佳句传遍天下:仲枚对子服景仰之情若泌河之水滔滔不绝,更如朔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书院里第二日就炸开了锅,到处都有人一脸坚毅抑或一脸迷醉地吟咏,一面摇头晃脑地评点丘公子与王子服的风流韵事。
咳,那啥,风流韵事总是越描越黑的,更何况,年少好事的风流公子哥们从中添油加醋捕风捉影,恩,一群发春的小公子哥们闷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书院里发骚,那啥,想象力和创造力是十分惊人的……
俗话说的好,八卦的力量不可限量,此乌有之事传到后来,已经成了一件书院尽人皆知的风月案。
某天王子服吃完午饭出来散步,听到隔壁义愤填膺地说院中有个负心薄情的人把某个公子哥始乱终弃,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细节,细节!细节描述此二人如何如何相好的香艳情节,甚至连什么定情书信云云,包括二人的脏衣裤细节……
王子服厌恶地皱皱眉头走开,可是躺到了书院的假山下隐蔽的草丛里睡觉,依旧还是听见三三两两经过的同学窃笑私语,神秘中带着好奇地议论,此后跑题说到二人不顾身体差点那啥尽人亡来着……
王子服不耐烦地翻个身,最后听到自己和丘仲枚的名字时,终于震惊暴怒,几乎咬碎了牙,发狠地一脚踢了丘公子的房门,丘公子身边跟的小厮先被阳生捆了个结实,又把还在塌上养病的小公子脱了个干净,赤条条只裹条汗巾遮住羞处从房中拖出来,倒挂在门前桃花树下,王子服当众抽出条乌油油的鞭子,要把小公子打个皮开肉绽。
丘小公子吓得魂飞魄散,阳生唾口唾沫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家公子头上,什么肮脏龌龊的水都想泼,我呸!今日不打得你老子都认不出,你就不知道好歹!”
丘小公子病未好,旧伤未复眼看又要添新,又哭又叫,只求饶命,话说那桃花开了满树,丘小公子细皮嫩肉,墨发俊颜,身材又不差,围观的人很有几人动了心思怜悯的。
上来几个拉架的被王子服一腿扫出去后,众人见王子服发了狠便不敢上前。王子服指着丘小公子的鼻梁喝问他为何颠倒是非胡编乱造。
丘小公子哀号地道自己并未说那些肮脏龌龊事,只把对王子服的爱慕之心说与同乡,以及被拒之事,那时不免话语中带有委屈之意,但并未有他言,岂料后来他人胡言乱语。
阳生一口唾沫喷他脸上,丘公子的同乡战战兢兢出来作证,说的确如此,王子服冷笑一声,一双凤目惋一眼丘小公子,一鞭子抽下去,丘小公子大叫饶命,哭诉道:“若有半句虚言,仲枚愿受天谴。王公子明鉴,那些个谣传实是与我无干呐,就连那句爱慕之言也是东院的苏公子教于我……”
王子服头皮一麻,骤然怔住,莫名其妙对那苏公子三个字有些不舒服,脸上拧着眉毛怒喝道:“你说哪一句?”
眼看又一鞭子要落下来,丘小公子闭着眼睛哀号:“就是仲枚对子服景仰之情若泌河之水滔滔不绝,更如朔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话说本来这句随口之言被全书院传诵,不少同生都夸他文辞别致,他心中还颇有些得意,到如今这生死关头,只好舍弃面子将苏公子供出来,只求少受些皮肉之苦。
王子服听到这一句肉麻之语怒火更盛,甚觉羞辱,果然又一鞭子抽过去,骂道:“你若知些廉耻,此后莫再叫我瞧见你。日后再叫我听到何人敢再编造此事,丘仲枚便是前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