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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重新开始 ...

  •   “我教的孩子里有一个小女孩,生下来就处于一个无声的世界,看着身边的同学都在大声朗读课文,她总是急得想哭却又倔强的强忍着泪水看着课本。我觉得我必须为她做点什么,于是我利用寒暑假回家的机会学了手语,等到开学的时候再一点点教她,上课的时候我一边讲课一边给她打手语。她学得非常认真,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她说她长大想当老师,专门教像她一样的孩子,我当时听了很感动,一个大男人当着学生面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别提多丢人了~”说到这里梁伟陷入了回忆中,而我则莫名其妙瓮声瓮气的打断了他的回忆,“后来呢?”“后来?后来那个小女孩想教她的父母手语,但是手语太复杂了,她就只教了一句话——爸爸,妈妈,我爱你们。”“大叔……”“不许叫大叔。”“……杨哥。啊对了,刚才乘务员来的时候确认一下你的车票,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你不喜欢我叫你大叔,那就叫你杨哥吧。”这个称呼还算可以接受。“杨哥,你见过冬天的格尔木吗?雪特别大,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特别吓人。可是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你就能看到满树的冰挂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的光,偶尔还能看到野兔和狐狸,我还远远的见过藏狐!也不知道怎么跑到那里的。不过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我就能带你去看雪了。”
      说实话梁伟的名字让我不自觉想到梁超伟,想着那个孩子如果能遇到梁伟该多好,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结局了?“大……杨哥,”“得,大秧歌都出来了……”我在心里默默吐槽。“杨哥,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也没资格评论你。我上初中那会儿年少无知,家里又还算富裕,父母也不管我,我就跟一帮社会青年混在了一起,打架、泡妞、抽烟、喝酒,什么‘潇洒’做什么,当时觉得自己特牛。有一回我跟着老大去打群架,两边老大一声令下就打起来了,我们这边都是钢管啊木棍啊什么的,对方却拿着刀。我眼看着我们这边的人被砍得满身的血,当时就吓蒙了,本能的转身就跑。也多亏我跑的快,不然恐怕咱们就没这个缘分见着了。从那以后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小半年都不敢出门。直到第二年5月份,我在电视上看到那场天灾,看到了那么多人在那场灾难中永远离开。但还有很多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们顽强的在那场灾难活了下来,面对灾难他们依然保留着对生命强烈的渴望!想着自己因为一场‘自找的人祸’而自我封闭,觉得自己这条命真应该拿去换回他们的一条命!我哭了好久,撕心裂肺的那种哭,也不知道在哭什么,但就是感到巨大的伤心。当天晚上我就让我爸给我转到外地的学校——我要重新开始,我要让自己活得更像个人。”
      我听到任薇薇和黄伟的抽泣声,以及梁伟哽咽的声音。“是啊,有那么多人连第二天清晨的太阳都看不到,我经历的那些事又算什么?我又有什么资格活得这么毫无意义又心安理得?”我被梁伟的话打动了,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可能,是封在心脏外边的那层冰。“杨哥,你经历过濒临死亡吗?我经历过,真正的濒临死亡的时刻。那是前年,我在修补我的宿舍房顶的破洞。当时我有些发烧,但是学校拢共只有校长、主任和我我们三个人。他们都忙着修教室的漏洞,我便搬来梯子自己上房顶修。谁知一个不留神从房顶摔了下来,原想着身后是草垛,哪怕堆得不厚应该也能缓一缓,没成想里面杵着一根坏掉的耙子,幸好耙子只有一根齿,但还是深深的插进后背。听到声响的校长带着主任跑过来,见状急忙开着拖拉机把我送到县医院,但县医院医疗水平有限,我被紧急送往市医院。医生说幸好没有扎到重要脏器,不然在来的路上就不行了。我没敢跟家里说,怕他们担心,主任留下来给我陪床。做了手术我在医院修养,校长中间来过几次,每次都满脸愧疚与自责,告诉我好好养病,等我养好了病……校长没说完,我知道他害怕我病好了就走了。说实话,我当时确实有点想要回家的念头,毕竟生活条件太苦了,又遇上那种事;同时,我也一直在意着医药费的事。”
      “我想办法从主任嘴里把话给套了出来,原来我的手术费和医药费是校长挨家挨户上门凑的。谁家都不富裕,光手术费对那个小村子里的人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了,大家都得靠那点钱活着呢。校长哭着求着奔波了半个月,把亲戚朋友能找的全找了遍才把钱给我凑了出来,自己则欠了一身的债。感动肯定是有的,但我并不是因为感动或者是觉得对校长有所亏欠才一直留在了这里,而是主任告诉我校长曾说过:‘人是在咱们学校出的事,咱本来就有义务给人看病;但更重要的,是孩子们不能没有老师啊……’说实话,我并不欠这里什么,来和走都由我自己决定,谁也说不着什么。但是我不能走,不是因为校长垫的钱,而是因为我既然已经给了孩子们希望,我既然承诺要带他们走出去,就不能食言、不能亲手打碎他们的希望。况且,这里也不欠我什么。杨哥,有时候人活着是不能计较太多的,比算计着谁的多了谁的少了更重要的,是找到活着的意义。我不是多么高尚的人,也不需要别人说我奉献啊什么的,我只是在这里,找到了我活着的意义罢了。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带着那帮孩子们一起走出去,带着他们去看看这五彩缤纷的世界,或许到那时,才是我这趟旅行的终点。”
      借着窗外的月光和车厢内昏暗的照明灯,我看到梁伟低着头,不住的掉着眼泪。回想这一路的经历,其实谁又不是在负重前行?对面铺的老两口就是为了年轻时对“拉萨”的一个约定,年近古稀却依旧承受着奔波的劳累赶来赴约。和他们相比,我所经历的那些所谓的“坎儿”实在不值一提。凌晨两点,乘务员提醒格尔木到了,梁伟和任薇薇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便凑到我跟前询问我要不要下车,我也自觉恐怕走不完这趟旅程,便有些艰难的拿起挂在床头的包,准备先下车再说,毕竟高原反应越来越强烈,再走下去恐怕会交代在这。我站起身时眼前猛然一黑又要跌坐回去,感觉胳膊被人搀着坐下,背包被那人拿了过去,我知道是梁伟,因为他的手很热,跟他的心一样热。“杨哥,你就硬撑着了,你这站都站不稳了,有时候被别人帮助没什么丢人的。”你错了小朋友,我不是觉得被帮助的人丢人,而是担心……算了,对这一帮人,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放心的任由梁伟把我的包递给任薇薇,他自己则扶着我起来准备下车。对面上铺的黄伟趴在床边耷拉着脑袋看着我,小声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模样可怜极了。我的气早就消的差不多了,见状皱着眉低头想了想后抬起头看着黄伟,有些生涩的说:“没事,你……保重。”黄伟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咧着嘴夸张的笑着,惹得梁伟和任薇薇也无声的笑了笑。黄伟帮着我们把行李抬下车,因为黄伟是一个人,梁伟和任薇薇两人嘱咐他半天,直到火车要开了才不舍的道了别。黄伟看了看我,犹豫片刻踟蹰着说:“大叔,明年,明年我陪你一起去拉萨!”他这是觉得害我没有去成拉萨内心有愧。我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就转身准备离开,却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好”。黄伟得到我的回应,高兴的说着:“说定了大叔!明年咱们一起去拉萨!梁哥你记得找大叔留电话!大叔多保重!”大叔大叔你赶紧闭嘴吧你!
      和黄伟简短的道了别,车到站了,梁伟扶着我带着任薇薇一起下了车。凌晨的格尔木一点也没有盛夏的酷热,反而感觉有点凉,出了大厅我回头望了望车站,发觉这趟旅行已经脱轨了,而我人生的“旅行”正在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移动。我开始不再拒绝别人,开始觉得人和人之间有时候也并不是那样复杂,不如,重新开始吧,“应该……不,一定会是一趟不错的旅行”。我一边想着,一边问梁伟“我们去哪儿”,梁伟和任薇薇都愣住了,梁伟率先反应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有些耀眼的笑容说:“我们去……重新开始!”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断断续续终于写完了。感谢一直以来看这部小说的朋友。我要继续去更加努力的学习写作方面的知识,力求能够写出更多更好更完整的作品!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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