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窗》寒枝沐

3、第 3 章

　　冬日的白帝城虽然不似上京那般寒冷，却也落霜了。青瓦上湿漉漉的，白雾舔着瓦面走过。小巷子里传来叫卖声，天还未大亮。
　　院子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女人走进来。她脸色雪白，似乎受了惊吓。一方浅蓝色的帕子包着头发，身上没有任何饰物，身子清瘦，瓜子脸，五官柔美。
　　穿过空荡荡的院子，打开东北角一间简陋的柴房。女人四处看了几眼，才关门进去。女人扒开干草堆，看到依旧在熟睡的少女，长舒一口气。轻轻推了推，将熟睡的少女唤醒，女人道：“前面院子刚过来吩咐了，要我在午时前将凤归阁打扫出来。”
　　少女支起身子，冷冷道：“白泽，原来你虚名下竟然如此肮脏！”少女身子虚弱，说出的话，自然中气不足，但是语气中带着的滔天杀意却依旧将女人吓了一跳。
　　“阿疏，你在说什么！当朝皇子的名讳，喊不得！”
　　见少女还是没有反应，女人张张嘴叹息一声，“阿疏，记着了。”
　　叶疏窗怔怔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滔天恨意瞬间化为悲伤。没想到生前经历过那么多血雨腥风后，竟然还能回到这里。
　　悲痛中记忆翻涌，嗓子干涩发疼，那一声“阿娘”却怎么都喊不出来。
　　在皇宫中当了许多年护卫，为皇帝处理过无数人，本以为眼泪早已不属于自己，甚至被最爱的人亲手杀掉也没有太多的痛苦，但是看着眼前的人，却发现那些坚硬冰冷的，都是装出来的。
　　原来喝孟婆汤前，竟然还能见到阿娘。见到此生唯一的对不起的人。
　　“阿疏，这几天好好养伤。过段时间有贵客来，肯定还要喊着你去做事。到时候，就是再不济，也能再抗一次。知道吗？我们不会一直这样的。”
　　叶疏窗恍若未闻，抬手去拉女人的衣角。
　　叶疏窗前世在皇宫听人说过一句话，说：宁受忘川千年苦，不喝孟婆一碗汤。原来在选择前，还能看到生前之事。如果真的能再来一世……
　　“呼……”叶疏窗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着年少时住过的地方。暗黄色的大梁，一条条枋柱，这般简陋的柴房，埋葬了她十年，又埋葬了阿娘。这黄泉路上的相遇还真是逼真。
　　如果真的再来一世，定让白泽身败名裂！还有母亲！还有那个号称空谷幽兰的妹妹！
　　有些事，刻在骨子里，忘不掉。也不能忘！
　　来世，定要护住阿娘！定杀你白泽！
　　阿娘的话将叶疏窗滔天杀意打断，“阿疏，我在院子里给你留了一碗白粥。喝过了再休息一下。今天大夫人那里人手不足，要我去帮忙。你我万事小心。傍晚散席了，大夫人必定会有赏赐，阿娘准备和管事的那边请个假，出去买一点养颜膏回来。阿疏，要养的漂漂亮亮的。”
　　说完就要离开。
　　叶疏窗呆呆看着自己的阿娘。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别走。”
　　心里无数个声音，甚至想要抱着。叶疏窗不知道这一去，来世是牛是马，再为人能否再见。“阿娘，不要走。阿疏，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