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扶摇路》橙与白

2、做饭

　　不多时，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

　　叶青穗特意坐在秦翠花身侧。

　　自打看到秦翠花和叶二生，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们。

　　秦翠花早就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儿，等这会儿都坐下了，她忍不住问道：“大妮儿，你老是看娘做啥？可是有啥话要说？”

　　所有人都看向了叶青穗。

　　叶青穗刚穿过来，怕旁人看出来她的异常，忙摇了摇头，按照秦翠花说话的语调，生硬地说了俩字：“没啥。”

　　叶二生皱了皱眉，问：“你可是病还没好？嗓子还疼？”

　　面对爹娘的关心，叶青穗本想体贴地说已经好了的，但话到了嘴边，想到自己终归与原主不同，便道：“有一点。”

　　叶二生道：“一会儿吃罢饭你好好歇着去，让二丫去山上捡柴火，你多喝点热水。”

　　这番话说得温馨，可却一下子击中了叶青穗的脆弱而又敏感的心，这些关心都是她再也回不到的过去。她连忙垂头，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知道了，爹。”

　　众人又盯着她看了许久。

　　叶青穗假装没发现，低头吃饭。

　　这一低头，才发现桌子上的吃食是什么。凹凸不平的木板桌上放着一个边缘有些缺口的盘子和一个干净的竹筐子。盘子里是清晰可数的萝卜条，一看便知是咸菜。竹筐子用泛黄的纱布盖着，从露出来的一角能看出来里面放着的是粗面馒头。她面前的碗里是一碗能看得清碗底米粒的清汤。

　　再看一旁秦翠花的碗里，甚至连米粒都没有。不仅她，坐在她旁边的叶二丫碗里也没有米粒，只有清汤。

　　环顾一周，也就只有她跟虎子的碗里有些米。

　　叶青穗端起来米汤喝了一口，一点米味儿都没有。

　　她接过来二丫递过来的粗面馒头，揪下来吃了一口。这虽是软馒头，吃起来竟然剌嗓子。虽幼时家贫，但也不曾吃这种粗面馒头。这会儿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这时，只听秦翠花无奈地说道：“娘知道你吃不惯，但咱们分了家，不比从前了。今年地里的收成也不好，往后怕是都得过这样的日子了，大妮儿，你得习惯。”

　　叶青穗咬咬牙，把粗面馒头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娘。”说罢，连忙喝了一口清汤缓解不适。

　　秦翠花平日里不会这般说女儿的，只是刚刚得知地里怕是收成不好，所以便说出了这样的话，一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女儿的脾气大，性子娇，怕是要闹一场。只是没想到女儿竟然安静地接受了。

　　吃过饭，秦翠花和叶二生去地里干活了，只剩下他们姐弟三人在家。叶青穗本想着思考一下接下来的生活，跟弟弟妹妹说说话。然而不知是食物有问题，还是这身子的病没真的好，她有些昏昏沉沉的，便又回到床上躺着了。

　　接下来几日，叶青穗都是如此。闭上眼，眼前的场景和现代的场景交叉重合，让她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处，脑子乱到不行。

　　这几日，家里的吃食依旧跟第一日那般。上午清汤馒头咸菜，后半晌清汤馒头煮青菜，菜里一丁点荤腥都没有。晚饭是没有的，一日只有两顿饭。一大早叶二生和秦翠花就去地里干活，叶二丫做饭。吃过饭叶二生夫妇俩依旧下地干活，二丫和虎子偶尔跟着。

　　就这般过了几日，叶青穗总算觉得身子利索了，也没了那种憋闷的感觉。仿佛有一股清泉兜头浇下，五脏六腑都舒服极了。

　　她也终于明白了，面前的这一切并非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她的确是穿到了一本书中。

　　而且，她是书中最大的极品。

　　因着长相出众，在家中颇受宠爱。也是仗着这一点，即便是身为姐姐，也从来不让着下面的弟弟妹妹，家中什么好东西都要送到她这里来。下地干活这种事，也从来不让她去。她就像是家里的一朵奇葩。只可惜是小姐心，丫鬟身。

　　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家中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她本已认命，可谁知她那多年未能考中的叔叔竟然中了探花郎。最终，她寻死觅活退了亲事，死皮赖脸跟着叔叔去了京城。在京城，她攀附上了二皇子，在二皇子登基后，顺利入了后宫。最终在冷宫中度过了短短的一生。

　　想到梦里那日复一日数平米的高墙小院，叶青穗瑟缩了一下。那种憋闷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即便仅仅是个梦，那样的日子她也再不想过了。

　　随后，她伸开了自己的手掌。她微微一想，手心里立马显示出来灵泉。据她观察，这灵泉似乎每隔几日才能凝聚一滴。她刚刚用了一滴，里面还有一滴。

　　叔叔将会是权臣，自己又手握灵泉。有靠山又有金手指，自己赚钱不香吗？何必刻意去攀附权贵，靠着男人。

　　一阵风吹过，桌前的窗子突然打开了，屋外的鸟鸣变得清晰。叶青穗侧头看了过去，叶二生和秦翠花扛着锄头从外头走了回来。

　　叶青穗笑了。

　　在这里纵然千不好万不好，但为了这一点她也愿意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即便是这一生都只是粗茶淡饭她也心甘情愿。

　　瞧着他们二人脸色不太好，似是带着愁容。

　　叶青穗想到了书中的情节，在书中叶二生因病早逝，没过几年秦翠花也去世了。他们苦了一辈子，一天好日子都没过。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父母了，她不想再失去一次了。叶青穗想，这一世，让她来照顾他们。

　　秦翠花刚去屋里换好衣裳出来，正准备去做饭，就看到长女在井边洗漱了。

　　“大妮儿，你咋起来了？”

　　秦翠花抬头看了看日头，这还不到辰时。长女哪天不得睡到巳时才起，最早也得辰正。今日倒是奇怪。

　　叶青穗对着秦翠花笑了笑，道：“嗯，睡醒了就起了。”

　　秦翠花打量了女儿一眼，问道：“你身子如何了，今日可还头晕？”

　　叶青穗摇头：“不晕了，娘，我已经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叶二生从里屋出来了，看得出来，他的衣裳换过，头发也重新梳过了。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长女，他的眼中也流露出来诧异的神色。

　　“爹，您这是要出门吗？”

　　叶二生看了秦翠花一眼。

　　秦翠花道：“我跟你爹瞧着你病了几日还没好，打算去镇上给你抓点药。”

　　叶青穗心中又是一阵感动，已经有多年没人这般关心她了。生活的苦没能让她流泪，可此刻这些柔软的话语却让她一下子破了防。她强忍住流泪的冲动，笑着道：“不用了，娘，我身子已经大好了。”

　　“真的？”秦翠花有些怀疑。

　　叶二生也打量着她。

　　“真的，可能是前几日去镇上累着了才头晕。今早起来一点感觉都没了。”叶青穗随便找了个借口。

　　叶二生瞧着女儿的脸色确实还好，精神头看起来也不差，便有些信了。若身子没病，吃了药反而不好。

　　“行，今日爹先不去了，你若是还不舒服就跟爹说。”

　　“嗯，女儿知道了。”

　　秦翠花一听叶二生不去了，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了叶二生。

　　“咋能不去呢，女儿身子没事儿，可是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二生打断了。他强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使劲儿压了下去，道：“我身子没事，多喝些水就好了。”说着，转身进屋去了。

　　秦翠花连忙跟了过去。

　　联想书中的情节，叶青穗猜到了这夫妇二人未说出口的话。叶二生去年从房顶上摔了下来，落下了病根。但因为家里没钱，就一直拖着。过了两年就去世了。

　　秦翠花这是担心叶二生的身子，想让他去镇上抓些药。

　　女儿病了叶二生会去镇上抓药，但到他自己，他就不肯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她得多赚些钱才好，镇上的大夫未必能看好爹的病，得去更好的地方才行。

　　想到早上那一滴灵泉让自己整个人都舒服起来，叶青穗摊开了手掌。看着那流动的一滴灵泉，她想，不知这一滴灵泉对叶二生的病有没有效果。

　　这时，叶二丫抱着一大捆晒好的柴火从外头回来了。瞧见站在院子里的叶青穗，她脸上也怔了怔。

　　“姐，你咋起来了，我还没做好饭呢。”

　　叶青穗把手指聚拢起来，笑着道：“今日我来做饭吧。”

　　瞧着叶二丫呆怔的神情，叶青穗道：“只不过我不会烧火，你来烧火，我来做。”

　　直到葱花在锅里爆香的味道传来，叶二丫仍旧没反应过来，她这从来不进厨房，不干活的长姐咋开始做饭了。

　　油热放葱花，葱花的香气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待炒好葱花，叶青穗把切好的白菜碎倒入锅中爆炒。炒好之后，倒入从井里打出来的凉水。把竹箅子放在锅上，凉馒头放在箅子上，盖上锅盖。

　　这边烧着，叶青穗出了厨屋去旁边的墙角摘了些野苋菜。乡下别的东西不多，就是野菜多。这些苋菜长得又大又绿，看起来很是喜人。

　　咸菜吃多了对身子不好，也该换换口味了。

　　叶青穗也是在乡下长大的，家中常常吃这些野菜。等到后来到了大城市，想要吃的时候却得要买了。

　　如今野菜遍地都是，一点都不值钱，她奢侈地只掐了上面的嫩叶。

　　把摘好的苋菜拿去井边清洗干净，沥干水分，拿去厨房。另起一锅，烧开水里面放了一点点油，又放了一点盐。把苋菜倒入里面，炒好之后又捞了出来。

　　捞出来时，苋菜又鲜又绿，色泽很是好看。

　　随后，叶青穗拿了几瓣蒜在案板上剁碎放入苋菜中，又在盘子中加入了调料，甚至加了几滴麻油，拌匀。

　　一盘简单的凉拌苋菜就做好了。

　　叶青穗本可以不放油的，毕竟家里的条件太差了。但她犹豫了一下，想到爹娘瘦弱而又疲惫的身子，还是放了。毕竟没有什么比爹娘的身子更重要。

　　钱她会想办法去赚的，但爹娘的身子一定要好，她一定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他们吃好喝好，避开书中早逝的结局。

　　正在烧火的叶二丫看着盘子中嫩绿的凉拌苋菜，闻着空气里蒜汁麻油的味道，偷偷咽了咽口水。那苋菜明明是吃了多年的野菜，可不知为啥，此刻觉得那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