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理想的RPG游戏》midnightblue

191、Provisional Partner

　　时间的概念对洛可可来说就像团泡在水里被揉烂了的纸，呈现出模糊而又破碎的纹路。
　　她不知道自己漂浮了多久，可就在睁开眼的一瞬，本以为只会重复过去许多次从昏迷中醒来时的疲惫，却发现整个世界竟如同刚刚被洗干净般闪闪发亮。
　　再好不过的感觉～～好到连她也想学着西索使用下波浪线了。
　　那什么之后的神清气爽？
　　有点囧地赶走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洛可可转动了一下早就没了疤痕的脖子。
　　“醒了？”
　　“啊……唔嗯。”
　　西索一只手支着头，侧身半躺在旁边看着洛可可，似乎已经等她醒来等了很久。
　　“还想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不用了……”
　　洛可可越说越小声。当念能力贪得无厌的需求被满足后，她的勇气好像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看出她恢复’理智’后的窘迫，西索若有所指地盯着洛可可的嘴唇。
　　“呵呵～没想到可可酱这么贪吃，一定是饿了很久吧？”
　　“…………”
　　洛可可没有吱声，心底里却意外地并没有对西索的调侃产生不适和反感。
　　经历过这场或者说这几场情·事，自己和西索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曾经独处时会有的紧张虽然不能说完全消失了，但也不再让她像只兔子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吓到要跳起来逃跑。
　　“没想到居然是久违的full-course dinner～”西索再接再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可可酱，下次想要的时候，千万别和我客气哦～”
　　终于破功。
　　感到脸上又开始发烫，洛可可佯装成揉眼睛，遮住了自己的脸。
　　“……西索，还没到友客鑫吗？”

　　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
　　不过，西索倒是没有再为难洛可可。他拨开女孩子额头上乱糟糟的刘海，很短暂、很温柔地落下了一个吻。
　　“马上就要到了～来不及……的话，我也可以抱着你下船。保证不让任何人看见～”
　　“什么？！怎么会过了这么久！”
　　洛可可顾不上去理会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差一点就跳了起来。她分明记得出发前导游小姐提过，抵达友客鑫大概需要六个多小时……
　　“是啊～就是这么久呢～”西索无辜地闭上了一只眼睛，“可可酱不记得了吗？我们……”
　　“行了！不要说了！”
　　想也知道，西索接下来肯定是打算具体描述（无中生有）自己缠着他酱酱酿酿、煎来煎去的马赛克过程。
　　洛可可捂住耳朵，直截了当地用动作表明了’我不要听’的坚决态度。
　　“既然快到了，那你…你先出去。我要起来了。”

　　“为什么？”西索堵在床外侧不动。
　　“为、为什么？”
　　这还用得着问吗？
　　洛可可瞪了西索一眼，对方却只是笑笑，半点也没有要生气的迹象。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西索……”洛可可把薄毯拉到胸口，试探性地坐了起来，“你刚才……”
　　“嗯哼～？”
　　“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西索的视线在洛可可的脖子上转了一圈，“从可可酱身上吗？”
　　“嗯、嗯……”
　　“特别舒服～”
　　“我不是说这个！”
　　“那可可酱是想问什么～？”

　　从对话中找不出明显的问题。
　　洛可可忍不住往西索身边靠近了一点，想要更近距离地去观察他的反应。
　　“我是想问……”
　　要对他说出飞坦每次触碰自己都会要求同时启动治愈能力的事吗？洛可可有些犹豫，这是她一直以来悬在心头的疑问，但告诉西索……
　　“想问什么？呵呵～如果是需要保秘的事情……”西索也凑近了洛可可，“我愿意为可可酱保守秘密哦～只要……”
　　“只要？”
　　“只要我可爱的小公主、甜蜜的玫瑰花、最最善解人意的可可酱肯亲我一下……”
　　“西索！”

　　推开那张几乎快贴上来的脸，洛可可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西索掌握了主动权。
　　他看似在开玩笑，其实每句话后面都带着奇术师的心机。
　　被激怒、被羞辱、被戳穿、被戏耍……时产生的情绪波动，会暴露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以西索的洞察力，足够捕捉到其中最细微的变化。
　　洛可可叹了口气。
　　“西索，别再对我耍这些小花招了……我想要……相信你。”
　　身体做出的选择未必正确，但至少可以作为一个判断的根据——
　　自己不排斥西索，目前这就足够了。

　　“哦～相信我～？”西索拖着长长的语尾，看向洛可可的眼神有些玩味，“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洛可可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毯子，“我一个人没办法对抗蜘蛛……没办法适应这个世界……”
　　“念能力……就连你们可以通过自身修行去提高的念能力，我都不得不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恢复。”
　　洛可可的语速渐渐地快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西索……我需要一个老师，可以教我怎么运用念能力。我还需要一个盟友……不，只是暂时利益一致的合作伙伴就好，能够在必要时互相提供一些便利……”

　　放下胳膊，西索换成了和洛可可面对面而坐的姿势。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变得认真了起来，“你说过想要我的身体。当时我理解的意思……错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洛可可摇了摇头，“我只是被告知，要得到几个人的身体……但所谓得到指的究竟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你在不能肯定那是什么意思的情况下，就向我要求给你身体？”西索似乎是在思考洛可可的话，“没有任何关于得到的具体提示么？”
　　“也许包括猜中正确的意思在内……都是Game Clear的条件。”

　　“Game？”
　　西索歪了歪脑袋，洛可可却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垂下了眼睛。
　　楚门的世界。
　　被观察的虚拟现实。
　　一旦实验者意识到了自己处于他者的监视之中，那么所有的行为都将不再具有参考的价值。
　　“我的目的是找出那个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人，然后回去属于自己的地方。”洛可可的视线落在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毛毯上，“蜘蛛和伊尔迷都不会就这么放我离开……所以西索，如果你同意我的提议……我一定会支付让你满意的报酬。”
　　“唔～可可酱果然知道我想要什么。”
　　“但不是全部。”洛可可扯动嘴角，露出了个有点暗淡的微笑，“像你这样子的大变态，我可不敢全部了解。”

　　“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
　　西索忽然抬手捧住了洛可可的侧脸。拇指轻轻地按在唇边，就像是要替她抚平那个苦笑一样。
　　“为什么找我，而不是……嗯，比如，那位猎人协会的副会长呢？”
　　帕里斯通？
　　洛可可怔了一下，西索什么时候已经见过他了吗？
　　“再或者，实验栋里那位刚好路过的普通猎人？”
　　谁？
　　……金？
　　又眨了眨眼睛，洛可可猜想这很有可能是当时金对蜘蛛们做的自我介绍。不过，普通猎人……如果金·富力士是普通，那自己算什么呢？
　　窝囊……废吗？

　　‘猎人嘛，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我很期待会见到一个全新的你。’
　　呼——
　　像快要窒息在沼泽里，洛可可终于踩住了一块实心的石头。
　　好险……
　　一想到自己差点又要被灰色的颓丧拖入自我厌恶和自我放弃的无限循环，洛可可就不禁有些后怕，也对要振作起来努力这件事，产生了一种类似敬畏的肃然感。
　　嘴上说说永远是最简单的，但真正想做到……

　　洛可可把头部全部的重量都交托到了西索的手上。
　　她能感受到对方掌心散发出的热量，想来自己逐渐升高的体温也同时传了过去。
　　在有意识的催动下，念能力汇聚到皮肤表面，形成了一层汩汩流淌的缠。洛可可小心地控制着，反复确定过没有防御后，慢慢地分出一小股念，带上治愈能力钻进了西索的体内。
　　贴着脸颊的手掌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可可酱，这才是你的能力～？”
　　有些问题不需要回答，而有些回答不需要语言。
　　黑色的眼睛里水波荡漾，倒映出了一个摇曳的红发人影，“西索，我决定选你……是因为我不会和他们做这些事。”

　　……当飞行船降落在友客鑫市大都会花园酒店的顶楼停机坪上时，天空中正飘着雾状的小雨。
　　萨黑尔塔西部四月的温度比首都还要更接近初夏，洛可可其实并不介意在这样的天气里，不撑伞而让自己淋湿那么一点点。
　　但就结果来说，她并没有机会去体验雨水打在身上的清凉。因为西索果真就和之前说的那样，直接将她用抱的方式带出了船舱。
　　只能说这个男人的速度快得出神入化了么……？

　　洛可可仍有点懵。
　　着陆带来的震动抵消在了另一些有节奏的律动中。直到机内响起广播，她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去推西索，催着他赶紧起来。
　　可在那之后……
　　明明两个人都是同样的状态，但一眨眼自己甚至还没有找到内衣掉在哪里，对方就已经穿戴妥当，并且轻轻松松地把剩下的衣服一脚踢到了从床上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地方！
　　太恶劣了！
　　她想要强烈谴责这种无聊的幼稚行为，却不等正式发出抗议就被兜头打包进了毛毯里。

　　“可可酱～”西索故意紧了紧手臂，“怎么这么害羞～？放心，没有一个人会看见呢～”
　　“不是……”洛可可没办法地低着头，尽可能地让自己缩成不起眼的一团，“我只是想不通……”
　　“呵呵，有什么想不明白都可以问我哟～”
　　“到底为什么会没有时间让我先穿个衣服？！”
　　听着怀里瓮声瓮气却又无比暴躁的声音，西索一副仿佛洛可可在问，为什么鱼不能飞的无奈表情。
　　“这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你认为这没有问题？”洛可可咄咄反问。
　　“当然啊～这下面走两步就又是我们的房间了呢～可可酱现在穿好了等一会儿还要再脱，不嫌麻烦吗？”
　　“脱？！谁还要和你……”
　　“和我？”
　　“没什么！”
　　“呵呵，没什么。那你想什么呢。”西索笑着把下巴抵在洛可可的头顶上蹭了蹭，“是洗澡啦。可可酱真会胡思乱想～”
　　拜托你，不要用那么具有误导性的说法，好不好！
　　还污蔑自己在胡思乱想？
　　不满地往上狠狠撞了一记，洛可可才要接着反驳，却听见一个仓促的脚步声从后面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