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63、说出来了

　　小六听她唠唠叨叨的问了一连串问题，正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突然灵光一闪，说：“你看大嫂......如果我娶个像她那样的女人岂不是变得像哥哥一样？看着她骑到自己头上，辱骂爸妈对弟妹不好还带坏孩子，想想就可怕！家里有她一个已经天翻地覆了，要是再来一个还得了？”这些都是事实，说起来本来没什么感觉，可说到后面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如果自己真的和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估计哪一天会变杀人凶手吧？
　　细姐仿佛是第一次听小六说这么“恶毒”的话，惊得张大嘴巴。她从哥哥结婚之前就在省城打工，这么多年，虽然其他姐妹有跟她提过大嫂的所作所为，文姐更是每次写信有一大半的内容都在说大嫂的坏话，但她除了哥哥他们闹分家那回之外，其他时候根本没有亲身体验过大嫂的厉害之处，此刻听了小六的话愣愣的说：“可这世界上好女人多的是，你干嘛拿那个女人做对比？她是个例外。”
　　“可我有心理阴影，而且谁说别的女人就一定是好的呢？”反正大嫂已经成了一个“借口”，而且她本来就对自己家人不好，说了就说了，小六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心理阴影......那就是心理疾病咯？可以治好的吧？”细姐充满希望地问。
　　“治不好的，我在学校查过资料，同X恋不是病，根本没法治。”
　　细姐脸色很不好，嘴里愤愤地念叨了几句：“老张家真是被那个女人害惨了，先是哥哥，然后是一家人，现在连你也......”半晌才想到什么，问：“你不会是......有了一个同X恋人吧？” 她想象一下自己弟弟和一个男人搂抱亲吻的画面，顿时浑身冒鸡皮疙瘩，“是你同学？哪里人？对你好吗？”
　　小六看她这样有些心疼也有些欣慰，姐姐毕竟还是心疼自己的，刚才还觉得同X恋恶心，这会儿却想到了这么多。他说：“确实是有一个人，”他决定一步一步来，不要一下子把姐姐吓倒，“以后我带他来见你。”
　　细姐点了点头，又问：“可你才二十岁，现在就找对象......会不会太早了？耽误学习怎么办.......”
　　“不会的姐，我又不傻。我做什么都会以学习为重，不会耽误学习的。再说他也很支持我，从来不打搅我学习。”
　　“那就好......”细姐又点头，可忽然发现自己被绕过去了。又说：“不对啊！你怎么能是同X恋呢？爸妈知道要打死你的。村里人知道会怎么说啊？以后都没法见人了。”
　　“爸妈他们要打就打吧，又不是没打过，”小六撇嘴，满不在乎的说。“至于村里人，他们什么时候不说别人了？谁管他们。我又没有妨碍到他们。”
　　细姐一巴掌拍他，“说什么傻话！而且，上次被打吐血很好玩吗？”
　　“姐，你难道还不了解爸妈吗？只要有钱给他们用，我们怎么都无所谓，肯定不会管我跟谁在一起。”
　　细姐叹气：“可是你也不能和个男的在一起啊，这以后怎么办？怎么生孩子？”
　　“结婚生孩子就一定是好的吗？姐，你看看我们家，有哪个孩子过得幸福的......大概阿玉和阿丰会觉得幸福吧，毕竟他们从小就得到爸妈的宠爱，可是你们几个姐姐，还有我，甚至是哥哥......反正自从我懂事以来就是无止境的家务活农活以及白眼，动不动还要挨打。有好吃的好玩的却永远也没有我的份......”本来想要说服姐姐，可说着说着自己也红了眼眶，“如果生孩子就是用来干活养活自己的，还不如不生......”这不是害人吗？
　　“说什么呢，自己的孩子当然要好好对他了，难道要学爸妈他们那样吗？” 细姐也红了眼眶。小六忍不住想，她一直不结婚是不是也是顾虑到这些呢？从小在不健康的家庭长大，在灰色童年的阴影笼罩下，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给将来的孩子带来幸福吧？
　　姐弟俩第一次谈心说了很多。细姐努力想要小六回到“正道”上来，小六拿从小长大的家庭做理由，说起这个，两姐弟心情都很压抑。最后又谈到细姐自己，小六希望她不要再傻乎乎的没名没分地跟着别人——当然他没有说得这么露骨，只叫姐姐尽早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是家里那么多姐妹，父母，除了自己，好像没有谁注意到姐姐已经是个还没有结婚的大龄女孩。遥想当年，大姐和二姐结婚那时候也才二十多点而已。哥哥也是二十四就结了婚。
　　姐弟俩说了半天，可惜谁也没办法说服谁，最后也只能相对唏嘘。
　　“你也长大了，还读了这么多书，懂的东西比我多，姐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何况现在就算想回头也不可能了，他和邵耿两个都互相“吃”过了，就算强迫自己回到“正道”上去，就真的能过回正常的生活吗？再说了，邵耿很好，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回去所谓的正道。
　　细姐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看起来就像是个苦笑：“什么将来？”声音淹没在一声叹息中。
　　元旦过后很快就迎来了考试周，这几天整个校园的气氛都明显大变样。往日悠闲的三五成群的学生都变得脚步匆匆，而随处可见的情侣们也只有在熄灯前可以看到在宿舍楼下依依惜别。以往天天晚上熬夜玩游戏的人也都忍痛不玩游戏了。
　　大家都在拼命啃书，临时抱佛脚。小六的笔记被借去复印了十几份，隔壁几个宿舍的都来借。对此，他开玩笑说以后再这样可要收钱了。不料，那群人大喜过望，纷纷叫他以后的笔记整理好，到期末一定跟他买。
　　——这好像也是一笔收入？
　　邵耿听说小六快要放假了非常高兴，但又怕表现得太明显会影响他考试，便压抑着很少打电话，只是按三餐的时间给他发短信。不过小六平时就认真上课，这种程度的考试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比起高中来，压力小太多了。他担忧的是寒假要怎么过。开学之前和老爸又闹了不愉快，这一次回去还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又逼问我要钱？或者叫我远离邵耿？
　　有时真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思想，以前没什么瓜葛的时候他经常跑去别人家吃吃喝喝，称兄道弟，仿佛可以为了对方两肋插刀（其实背后没少说人家坏话）。可等到自己和邵耿认识之后他马上就翻脸不认人，还说那么难听的话。虽然顺族人读书是不怎么样，可除了读书，人家哪一样不比汉族人强？至少顺族人的生活水平就比附近几条村的汉族人都要好。有多少汉族人游手好闲什么也不做，整天就会吃喝嫖赌？老张和老孟老赖这几个就是吃喝的典型，本身没什么本事，几杯酒下肚却仿佛天下第一。老赖（小雪的爸爸）则是嫖和赌的典范——从小就听村里的大人谈论，他们凑在一起就说小雪的妈妈好可怜。她丈夫只要有了一点钱就去赌和嫖，不把钱花光都不回家。所以她们家虽然才两个孩子，可也过得很拮据。全靠小雪的妈妈起早贪黑的干农活，否则吃饭也困难。然而对小六来说小雪家还是值得他羡慕的，因为她爸爸虽然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对孩子却很不错。小雪在家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重活累活，最多是喂一喂鸡鸭猪等。她爸妈疼她，她读书也一直都被大力支持，就是可惜她成绩不太好。听说她去读中专前她老爸刚好把手头的钱输光了，为了凑够学费，他硬是把才刚买两个月的摩托车又给卖了！
　　自己的老爸老妈能够做到这样吗？大概对弟弟妹妹能吧，反正对自己是不可能......所以说老爸他凭什么看不起别人？拿什么看不起别人？
　　要不还去县城摆摊算了......估计邵耿那家伙也会陪着。之前他已经有一次为了陪自己而没回家过年了，今年再这样可怎么行？
　　考完试第二天去看了一趟细姐，她过年不回家，就给了一点钱让小六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做学费。小六拿着那叠钱，总觉得沉甸甸的。他很想叫细姐别管家里了，弟妹的学费让爸妈想办法吧，只要老爸勤奋点，再管住嘴，其实根本不难。
　　可是说不出口。自己以前也是靠她才能读下来的，现在自己是不靠她了，可没有她的支持，弟弟妹妹估计就要辍学了。小六想想他们两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如果不读书，又能做什么呢？
　　可姐姐怎么办？她还是和赵强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