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不孝子》高空秋千

2、丑八怪

　　老爸是附近几个村闻名的厨师，平时人家做个红白事都喜欢找他掌勺，他的手艺肯定是不错的。这时听了别人的夸奖就笑得哈哈的，连说哪里哪里。
　　饭菜全部摆在客厅那张大圆桌上，满满的一桌，而且大多数都是荤菜，在小六看来这比过年的伙食还要好。
　　弟弟看着美食不住的流口水，可是大家都不吃，他很奇怪的问老妈，老妈连忙轻声安慰他说因为嫂子在洗澡，要等嫂子出来才可以吃。弟弟开始的时候很乖，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受不了那香味，就开始闹。
　　最后老爸发话，让阿细装了一碗饭，拌了鸡汤并夹了一些弟弟喜欢吃的菜让他一个人先吃。
　　大家都坐着等，眼看着冒热气的菜一点点的凉下来，听着弟弟满足的咀嚼声默默的吞口水。
　　那个女的还没出来。
　　小六和妹妹以及细姐文姐都坐在大门口的墩子上或者台阶上，也在默默咽口水。妹妹开始也很乖，但是看到弟弟有得吃，她也去磨老爸，老爸很为难的哄了她一会，之后又叫阿细给她装了一碗。
　　刚开始几个妇女都在嘻嘻哈哈的跟老爸老妈说笑，可随着时间的过去，她们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僵。
　　终于，在老爸准备要去热菜的时候，厨房那边传来脚步声，那女的终于慢悠悠地出来了。大家都偷偷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吃饭了吧？
　　老爸站起来大声的朝她说：“阿凤啊，快来吃饭了。”
　　那女的淡淡的应了一声：“好，你们先吃吧。”然后走进哥哥的卧室去放东西。
　　老爸招呼几个妇女吃饭，大家本来就饿了，又被美食引诱了半天，此刻哪里还能忍，一个个都端着碗不客气地吃起来。
　　吃了好一会，大家似乎才意识到那女的还在哥哥的卧室里没出来。几个妇女慢慢停了筷子，都有点讪讪的。
　　老爸给哥哥使眼色，叫他去看看怎么回事。哥哥放下碗筷跑去卧室。大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低语声，不久卧室门打开，哥哥一个人走出来，对老爸说：“爸，她说她不饿，叫我们吃......”
　　老爸闻言有点怒气上涌，他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平时动辄打骂孩子有时候还打老妈，今天他心情好，已经算是很好脾气的了。没想到差点被那女的惹怒。小六端着自己的碗坐在门口的小墩子上快速又安静的吃着，像他这样的小孩子是没机会坐在桌子边吃饭的，如果不多人吃饭他还能在末端捞到个座位，今天家里来了不少人根本坐不下，他就机灵的夹了菜走到外面吃。
　　细姐和文姐也在他的旁边，这时只听细姐压低声说：“阿文，你觉得这个女的怎么样？”
　　阿文就冷笑起来，低声说：“丑八怪一个。”
　　“嘘......”细姐回头看了看大厅里面，“你想死吗？被老爸老妈听到你就惨了。”
　　“哼！” 阿文也不多说，快速的扒着碗里的饭菜。
　　只听老爸的声音响起来，对哥哥说：“怎么能不吃饭呢？你装一些拿进去给她吃吧。” 然后他就拿了一个海碗交给哥哥装了大半碗饭，又亲自夹了很多菜在上面，才交给哥哥带进房间去。小六偷偷看了看，心想这么多饭菜都够自己吃两餐了，那女的肯定吃不完吧，太浪费了。
　　等哥哥进去了，老爸才说：“都吃吧，菜都凉了。”
　　小六正在长身体，饭量本来就大，今天的菜又特别美味，他吃完一碗饭觉得还没饱，又跑去装了满满一碗，去桌子边准备夹菜。这时老妈横了他一眼，低声说：“小孩子吃那么多肉干什么，给你鸡汤拌饭。”说着就用勺子装了两勺汤倒在小六的碗里，挥手叫他走开。
　　小六也不介意，转身就走到门口刚刚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来开吃。
　　自家养的鸡，老爸煮的时候就只放了油盐姜蒸出来的汤，非常鲜甜，拌饭也好吃，他哗啦啦几口就扒完了一碗饭。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对面前自家养的狗说了一声：“没有骨头给你。”
　　那只土黄色的狗也不介意，把头转到细姐和文姐那边去，舔着舌头等着她们丢骨头。
　　小六去桌边放碗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菜都基本清完了，那几个妇女连连夸老爸手艺好，说第一次吃到那么美味的食物什么的，把老爸哄得脸色越来越好，最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妈则脸色有点不好，她要照顾弟弟和妹妹，肯定是不够别人吃得快。看到小六，就瞪他：“去看看锅里的水热了没有，然后打水给你弟弟洗澡。”
　　小六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往厨房走去。去到厨房发现烧洗澡水的灶里火快要熄灭了，忙加了一些大块的柴进去，又打开锅盖伸手探了探，发现水已经很热了。就用勺子舀了一些出来，又冲了一些冷水进锅里继续煮。
　　不久弟弟就来了，他把衣服放在冲凉房里，叫道：“六哥，把水抬进来。”
　　小六两只手提着木桶慢慢往冲凉房挪。
　　把木桶放在里面的时候，弟弟已经把衣服都脱了，看到小六把水桶放下，又说：“六哥，我忘记拿毛巾了，帮我拿过来。”
　　小六又出去给他拿毛巾。
　　好不容易弟弟冲完了凉，哥哥又来了。然后是妹妹，老妈，老爸，最后是细姐和文姐。
　　期间小六一直在烧水，老妈来冲凉的时候还叫他出去跟阿文一起收拾碗筷。
　　等到好不容易大家都洗完了，轮到他的时候锅里的水只剩一点。他想加水加柴烧，老妈却说：“你要那么多水干什么，又没出汗，浪费柴，就这样加点冷水就可以了。”
　　于是他加了不少冷水，把热水兑得温温的，洗了个战斗澡。等到他冲完凉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大家都已经睡下，那几个村里的妇女也早就走掉了。
　　小六轻手轻脚走进老妈的卧室，听到弟弟已经在打呼噜。他轻轻的掀开被子躺在了弟弟的身边。
　　家里只有四个卧室，老爸一个人一个卧室，老妈也一个卧室，小六和弟弟在老妈的卧室里搭了一个小床睡。以前弟弟一直是跟老妈睡的，今年才开始跟老妈分开。而另外两个卧室，一个哥哥单独睡，最后一个是家中女儿们的卧室，那里面有两张大床，以前是大姐和二姐带着细姐文姐以及妹妹睡，自从大姐和二姐嫁人之后就剩她们三个人，也还算宽松。
　　而现在这张小床以前是小六一个人的，自从弟弟长到六岁就被老爸强烈要求跟老妈分开他才和小六睡。开始弟弟当然哭闹过，不过碍于老爸的威严，他最终也只能妥协，只是很多时候弟弟牛脾气一上来就踢打小六，说他占了太多位置，叫他走开。他不走或者稍微反击就会被老妈大声责骂甚至动手，可他走开能去哪里睡呢？就算是大厅里的沙发都不能睡，因为沙发都是单人的木沙发，根本睡不了，而且夏天还特别多蚊子......所以如果弟弟踢得太厉害，小六就先下床，等他睡着了再偷偷爬上去。早上弟弟睡醒了看到他睡在一边也不会说什么，何况小六即便比弟弟个子大，却总是把自己缩在床边，留了一大半的床给弟弟，根本碍不到他。
　　今天干活累得狠了，小六躺上床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亮，老妈的声音就传过来，“小六，赶紧起床烧火。”
　　小六早已经习惯这个“闹钟”，这时老妈一叫也就醒了，伸了个懒腰很快就爬起来。细姐和文姐也已经起来了，她们在刷牙洗脸，然后会一起拿着前一天一家人换的衣服去河边洗。
　　他先把米煮上，又把大铁锅洗干净，把灶膛里的火烧起来，才拿着牙刷和毛巾去洗漱。
　　等把菜洗好，饭也已经差不多要熟了，这时老妈也已起来，她洗漱好就走过来准备炒菜。往日等老妈把菜炒好，小六跟妹妹就会先吃了然后去学校，毕竟家里到学校也不近，不早一点肯定会迟到。
　　不过今天老妈在炒菜的时候，老爸也起来了，看到他就说：“小六，今天别去上学了，跟你姐姐去干活吧。”
　　小六一听就急了，低声说：“爸，老师说今天考试，我要去。”
　　老爸脸立马就有点沉，说：“去什么去？读那几个书有什么用？就知道花钱。还不如跟你姐姐去干点活呢。你哥哥马上要结婚了，家里还很多活都没干完。”
　　小六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上学，在那里大家都很喜欢跟他玩，因为他成绩好，脾气也好。可一回到家就有做不完的事，干不完的活。他眼泪流了下来：“爸，我要去读书......”
　　老爸看他这样估计心里也不好受，毕竟小六很懂事，又勤快，而且从来没有拂逆过他。他叹了口气想说什么还没说出来，老妈就劈手一巴掌拍在小六的头上，骂道：“读书读书！你知道你读书花了家里多少钱吗？就知道吃，就知道花钱，没见你赚过一分钱！” 老妈说着又拍了他的头几下。
　　小六呜呜的哭出声来，也不避开，只是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老爸。
　　老爸最终叹了口气，说：“行吧，让你读完小学。”
　　小六一听，又难过了，才读完小学又有什么用？不过转念一想，现在能有书读就好，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