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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再遇任霓煌 ...

  •   纸条上记载之地名叫醉仙楼,地处台舟南部。

      一路上,二人走得飞快,江微尘因男儿装扮,引来众女人的觊觎。余玖被那些肮脏的视线干扰,一一回瞪过去,每一瞪均有一人能平地摔。

      “何为暗榜?”江微尘问。
      “是杀手之间的暗号,杀手们平时便是看暗榜接活。你若要杀什么人,在榜上写上他项上人头的钱便可,自有人做完了来寻你。”

      “你……”他犹豫片刻,终是问道,“这些年杀过许多人?”
      “都是参与过衡王之变亦或是庸碌纨绔之人。”
      她这四年,都在为他寻仇。
      他感动又害怕地盯着她,她瘦挑的背影与看似稚弱的双肩却有着十足的安全感。

      “哎呀!”

      偶然回首,余玖便瞧见他因心不在焉,一脚被路边滚落的橘子绊倒,强行用内力站定,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她嗤笑一声,朝他伸出手:“可别走丢了。”

      江微尘明澈的眼紧着她朝他递来的那一汪温柔,如潮水般漫漶七经八脉。他郑重地、光明正大、无需掩饰地握上那只手,紧紧握住,百般依恋:“好。”

      醉仙楼的二楼雅间内,任霓煌正抱怨着如今没了双煞,杀一些不顺眼的江湖垃圾都变得困难了。
      他将酒觞放在桌上,命时年为他再满上错认水,牛饮一盏又一盏。

      “教主,有杀手求见。”
      “台舟这地方,真是鱼龙混杂,什么垃圾憨憨都有!让她先去干掉楼下那个老女人再来见我!”

      一杯尚未饮完,门口的教众又来敲门:“教主!她作掉她了!”
      “叫她进来!”

      粉润的唇脂残留在酒觞上,他青丝凌乱、云鬓半亸,紫色的鎏金纱裙开敞着,露出雪白诱人的肌肤,皓腕大露。此情此景,香艳无比,是他任霓煌惯常的作风。

      “任教主,我们好久不见。”

      “噗——”
      刚下口的清酒全数喷在桌子上,任霓煌瞅见来人,慌乱匆遽地整理头发,光着的双脚在地上疯狂寻找鞋子。
      时年惊得嘴巴能塞下一颗鸭蛋,她连忙弯腰低头乱寻,将被踢到角落的鞋子拾回来,挡住任霓煌的正面,连忙给他挽发整理衣襟拉袖子。

      “九,九辰?!你怎么在这?!”

      他匆匆收拾好,忙不迭搔.首弄姿起来,风情万种的眸子划过她身侧的江微尘,酒酣耳热的面上挂有一丝不悦:“几个月不见,身边倒是多了个乳臭未干的毛孩。”

      乳臭未干的毛孩?江微尘眉毛一挑,抱臂不屑与他对峙。

      余玖将楼下女人身上的令牌放于桌上,抬眼问:“有船否?我需要回到海国。”
      “有,带你可以,他不行。”针对江微尘似的,任霓煌换了个姿势靠着,朝她抛了个媚眼,“除非,九辰留下来陪我喝一杯。收到你的诀别信后,我心如刀割,夜夜买醉……你可伤透了人家的心……”

      诀别信?
      余玖忽想起临别时冷冥说的话,心下了然。
      时年利落地从怀中拿出一叠厚厚的信纸交到余玖手里。信中字字珠玑,读来皆感人肺腑,宛若余玖本人痛哭流涕所写一般,画面感极强。
      诉说着自己离别的不舍、入宫的无奈,写到动情处,尚有泪滋在信纸上,最后还不忘表达对任霓煌的感激与愧疚。

      可以啊李富贵,文笔不错啊。

      余玖将信还给时年:“信确是我所写,一字不差。信中也写得明白,你我不会有果,仅做江湖好友即可,任教主莫不是想要强人所难?”
      “我怎么敢强你所难。”任霓煌嘴里嘀咕着,嫉妒的眼神瞥向江微尘,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他一番。江微尘不惧他的目光睥睨过去,二人之间内力肆起,俨然有要斗殴的趋势。

      余玖忽默默旁移一步,挡在江微尘面前。
      任霓煌心下了然,收了视线,自嘲自己方来不及,便听她无情又问一遍:“无须赏金,只要一艘船能送我们回海国即可,如何?”

      从前,她说我们,都是冷冥与她,他亦不放在心上逍遥。
      如今,她说我们,却护着那个他,他的心如刀割般生疼。

      心下一冷,任霓煌却怎么也无法对她说出什么刻薄的话。细想开来,从来都是他自作多情,她每每拒绝地果断,也从不向欠。将酒杯放下,他朝时年使了个眼色。
      时年出去了一阵,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一块令牌:“这是后日出海的令牌,你二人届时出示,即可上船。”
      “多谢。”

      她朝他行了礼便带着那个陌生男人要走,任霓煌“哄”地站起,忙叫住她:“等等!”
      余玖诧异回过头,却见他几番张口,终说不出什么。

      “罢了,你走吧。”

      她这一次到来不啻五雷轰顶,令他多年幻想倾圯而去,情意却覆水难收。
      杀手,可真是无情。她对他的多年冷漠他只当是寻常,而她偏偏,如今对别人有情了。

      余玖迟疑了一阵,手里紧攥着那枚令牌,不知要说什么好。
      “谢谢你,霓煌。”

      倾心一个人,也许就是这样,即便被她气得不行,却只因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卸了防备,原谅了,自认倒霉了。
      他冷哼一声,想要放话与她真的诀别,却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只能眼睁睁目送她带着别的男人离开。

      “时年!”
      “在……”
      “上酒!满上满上!”

      回客栈路上,江微尘时不时瞄一眼余玖的脸,仿佛能从她冰封般的表情里解析出她对五毒教教主的情感似的。
      约莫走了一炷香,他终憋不住问:“你们……”
      余玖不禁莞尔:“一个朋友罢了。”
      “哦。”他心里舒坦了些,再回想起方才任霓煌看他的眼神,竟有些小骄傲。

      她们并排走着,他悄悄伸出手,捏住她伤疤密布的手心。对方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他心下欣喜,得寸进尺起来,与她十指交扣。
      一股热流涌入余玖的心,她回首凝视着他,牵着他仿佛牵着阿辰。
      是了,她看江微尘,总看到阿辰。

      “我不想骗你,但我能与你如此亲近,大部分可能是因为……因为你很像他……”
      江微尘自然不介怀,他本就是他啊:“无妨。”

      这对他不好,余玖深知这一点,见了任霓煌更是清醒了。醒悟过后,她轻轻从他手中抽出手,别过头去:“对不起,我的心里有别人,既不能一心一意对你,我便不能耽误你……”

      好狡猾啊……真的好狡猾……
      江微尘苦笑着,点头应了,默默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心被无尽的虚空占领。
      可笑,他竟吃起自己的醋来了……

      有了任霓煌的令牌,二人三日后的傍晚时分轻松上了一条商船,船上的人甚至都不敢与她们正面说话。
      余玖发觉自己果然是讨厌骑马以外的交通工具,只能晚上出来透透风,免得自己吐在床边。

      青玉般温润的月光自船帆流泻下来,她趴在船头,听着不远处两个商人的对话。
      她二人酒过三巡出来透气,大胆地聊人生聊理想、聊国家大事,各抒己见。听着听着,坐在木桶上的余玖便昏昏欲睡。

      “听水手们说,长岭女帝怒了,要与平夏决裂了。”
      “什么事这么大?”
      “还不是前几日长岭长皇子,现在的凌王君在平夏遇刺下落不明的事。对了对了,早些时候我还听说,长皇子嫁到海国时途经平夏,也遇刺了。”
      “有这等巧事?”
      “天下要乱咯。”

      似乎与江微尘有了嫌隙,二人自上船后便没什么对话。余玖偶感到对方的目光回望过去,他总能很快地闪避开来。
      她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微妙了。正如余玖多次对自己所说,人一旦有了牵绊,就会痛苦,就会有无谓的牵挂。她尽量让自己不去与他产生多余的纠缠,却不知自己能不能撑一辈子。

      越与他相处,就越不由自主怀疑他。

      是时候,考虑退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再遇任霓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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