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娱乐圈人鱼姬》Peachee

2、第二章

　　如果在孟罗衣生前有人跟她说人有灵魂有往生有来世，她大约仅仅付之一笑。
　　信仰来世的人大部分是因为本身的不幸福或不知足，而对来世寄托希望。这种不幸福感对于孟罗衣短暂的十六年人生并未出现过，即使是身体的病痛在她乐观开朗的性格面前也只是“小小的遗憾”而已，外公外婆给她的爱已经满满到溢出了，她从未想过去抱怨与不满。
　　直到死前的那一瞬，冲天的怨气与仇恨裹夹着她的精魄残存在了这世间，并未随着躯体的死亡而消散。这虚弱缥缈的精魄本就是从病入膏肓的肉身强行剥离，并无法长存，再加上孟罗衣精神力已然陷入混沌，无法支撑精魄，于是小小的精魄游荡在医院不久后，便撞上了因车祸急救被推送进来的伤员身上。恰逢这位伤员本就是三魂五魄缺一魄的痴儿，于是孟罗衣的精魄便将将好的附着于这人身上。
　　这个伤员叫姜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因天性缺一魄于是有些痴傻，虽然平时行动正常，但是反应力总是比常人慢一步且语言能力极差，常支支吾吾无法流利与人对话，所以经常被大人嫌弃被同学霸凌。
　　这次车祸也是因为放学后被几个高年级学生合伙捉弄，不小心踏空摔落人行天桥的阶梯，才被过往的车辆撞到。肇事司机倒是好人，急急忙忙的把人送到附近的医院救治，又恰逢是孟罗衣被送往的医院，因缘巧合下让孟罗衣的魂魄有了一丝栖身之地。于是，孟罗衣便代替了姜还那缺少的一魄，安然落定后陷入了修养生息的沉眠中……
　　姜还是被满屋的争吵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的大伯母二伯母正在跟一群陌生人大声争执，言语中都是“赔钱”、“补偿”、“出人命”的字眼。她闭了闭眼，努力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几个高年级的小混混问她收“保护费”，她把身上仅有的一周饭钱都给了他们，但是他们尤嫌不够，推推搡搡间就把她推下了天桥楼梯。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汽车喇叭声和砰的一声撞击，伴随着一下剧烈的冲击力，她便失去了意识。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姜还又闭上了眼睛，装作尚未清醒的样子，悄悄听他们吵架的内容。
　　原来那一群陌生人是肇事司机以及他的家人，而另一边则是姜还的家人们，正在意图让肇事司机赔偿十万块钱医疗费以及精神损失费。司机一家的意思是等到姜还醒过来看她的伤势再看如何补偿等等，但是姜还的家人则是要求先赔偿十万块钱精神损失费，等人醒了再按照伤势加钱。其中闹得最凶的就是姜还的大伯母和二伯母，正在声嘶力竭的叫嚣“撞人不偿命”、“要全网曝光你们一家人”等等。
　　姜还微微颤抖了一下身体，她平时就很害怕两位伯母，每每遇到总是避开些。这次这事儿发生，还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被责罚。尤其两位伯母还亲自来了医院，姜还心想，这倒霉司机怕是这次要亏大发了。心里哀叹了一声，姜还觉得自己甚是命苦。
　　姜还在姜家一直是累赘的存在。
　　姜还的父亲是姜家老三，平日里到处做一些体力活维生，经济实力较差。姜还的母亲是从内地来港城发展的打工妹，本以为港城遍地是黄金，来之后才发现港城是有钱人的天堂，而已。至于穷人么，可能三四代都挤在二三十平方的“鸽子笼”里面，连吃饭都极为拮据。
　　只是即使是穷人也分港城当地穷人和外地来港打工的穷人，当地穷人好歹有个身份可以落足，而外地来的穷人则会因为没有当地户口而不得长居港城，甚至被驱逐出境。
　　姜母初来港城便是面临这样的境地，语言不通加上在酒店后厨洗盘子工作的薪水太少，生活十分窘迫。恰逢当时姜父在给酒店做扩建工程的小工，见姜母年轻漂亮便动了追求的念头，而姜母则是知道如果和姜父结婚便有了港城长居的身份，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便暗结珠胎，怀上了姜还。
　　姜家人见木已成舟，没有办法便同意两人结婚。
　　然而自此便不再工作一心养胎的姜母发现，港城虽然繁荣似锦，那都是别人的。自家公公婆婆、大伯二伯两家再加上自己的小家一共十一口人挤在港城偌大城市边角料的一个筒子楼里，所有的房子面积加起来也不到三十坪，自己和丈夫仅仅能住一个八平米的小房间，房间没有窗户，只在天花板上有一个气窗，白日里都是昏暗潮湿，晚上更是风雨能把气窗吹得啪啦啪啦响，冬冷夏热，怀着孕的人更是难受的无以复加。
　　然而丈夫也是个不省心的。姜母看上姜父不但是因为姜父是港城人，也是因为姜父生的着实好看，这才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事实证明了，爱情不能饮水饱。姜父本就是个没有上进心且贪图享乐的主子，即使娶妻生子了也并没有让他增长一点责任心。
　　妻子扔给父母照顾后，他便一溜烟跑到菲律宾去打工了，号称赚了大钱回来养孩子，但是自此便不太有音讯回来。姜母起初还盼着丈夫能挣了大钱回来带自己过好日子，可是直到生产了都未见丈夫回来，连一毛钱都没有往回寄，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是公婆以及两位哥哥家的接济。
　　然而大哥二哥家也不是十分富裕，一个在钟表行给人修手表，一个在超市当运货工人，两位伯母都是全职在家带孩子。所以两家看在公婆的面子上不得不救济一下弟妹，但是两位伯母的面子已经拉的很长了。
　　谁都不愿意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于是姜母只好出了月子便又开始寻觅工作，从刷碗工到发传单到保洁员，但凡能做的事情她都做了，甚至一度身兼数职。这样的日子一直坚持到姜还一岁多的时候，姜父终于回来了。
　　然而姜母等待中有了经济实力成熟稳重的丈夫并没有出现，姜父依然是那个不愿意委屈自己，有钱就花光的男人。这次回来是因为他太懒导致被菲律宾的工厂裁员裁掉了。过去一年多的工资分毫不剩，回来之后也不急于找工作，反而问老婆要钱出去打牌。
　　姜母在把姜还带去体检的过程知道这孩子有一些天生的智力障碍，语言能力的缺陷甚至可能引发大脑生长的残缺，也就是说，这孩子可能未来是个傻子。于是，受够了的姜母，抱着尚且年幼却已经粉雕玉琢精致的像个瓷娃娃一样的女儿哭了一夜之后，决定放弃这一切，抹掉这两年的一切过往。
　　不久之后的又一个深夜，姜父依然打牌彻夜未归。姜母将姜还哄睡着之后，收拾妥当了自己的行李，静悄悄的连夜离开了姜家，坐偷渡渔船回到了内地，再也没有了讯息。
　　姜家人第二天才知道姜母走了，好不容易才把姜父从牌场上叫回来收拾残局。姜父看着对世事毫无所知的女儿，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骂了一句之后，便号称自己要去马来西亚打工，便又走了。
　　大伯二伯对这个弟弟毫无办法，只好由爷爷奶奶抚养姜还，两家轮流接济。于是，姜还便在这样的背景中生长起来。乃至后来家人们发现姜还虽然智商正常，但是说话不利索，反应能力较慢，便知道这孩子空长了一副天美人娇的模样，怕以后也是个低级劳动力，并不能养活自己。渐渐的，家人对她的态度也消极起来，虽然不至于饿着冷着，但是也只是多个管吃住的保姆罢了。甚至因为姜还腿脚不便，不能十分为家里分担劳务，经常受到伯母们责骂。如果不是华国规定儿童必须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姜还恐怕是连学校都不被允许上。
　　可是这学校上了还不如不上。姜还叹了一口气，每天在学校里面都是众人的出气筒，受到头脑能力的限制成绩也吊车尾而被老师们嫌弃，在她的世界里似乎从没有被人喜欢过。只除了……那个优秀如天神般的人，对她有着春风般的温暖……想到这里，姜还不禁弯起了嘴角，偷偷的笑了起来。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玩手机的堂姐姜少华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就发现姜还闭着眼微笑的样子，看着这个痴呆表妹即使睡觉都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就令人嫉恨不已，不就是摊上了一对好颜色的父母么，现在还不是妈不要爹不爱吃别人家饭过日子。姜少华翻了个白眼，大声叫嚷道：“都别吵了，姜还醒了，这儿正装睡呢。”说着走过去，两根手指头捏住姜还的耳朵硬是要把她揪醒。
　　姜还本就不欲继续装睡，怎奈姜少华的手指上满满的美甲碎钻，直接上来掐住她的耳朵，指甲上的铆钉直直刺进肉里面，一股剧痛直冲脑门。姜还下意识的一把推开姜少华，姜少华原本就松垮垮的站着，又没想到姜还会回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倒在地。
　　众人还没从争执中反应过来，就见病床边发生的这一幕，大伯母立刻冲过来哭天抢地的扶起姜少华，又是心肝儿又是宝贝儿的乱叫一气的，末了指着坐在床上发蒙的姜还大骂道：“没心肝的东西，我们养你供你，现在还给你撑腰，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吗，亲堂姐你都下的了手！狼心狗肺的东西……”
　　大伯父看大伯母实在骂的不像话，又看坐在床上粉雕玉琢眼眶中含泪的侄女姜还，咳了一声，说道：“好啦，别骂了，别看孩子还懵着呢吗。姜还又不是故意的，可能刚刚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应激反应嘛。”
　　二伯父二伯母也反应过来，二伯母连忙去拉大伯母的衣服，说：“自家人，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这儿正经事儿要紧。”说着，嘴对着肇事司机一家人努了努。说着又拍拍姜少华的手道：“我们少华大姑娘了，怎么会跟姜还这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计较，而且姜还刚不是被车撞了吗，脑子本来就不太好，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连亲堂姐都下手，怕是脑子伤的不轻啊。”
　　二伯父乘势站出来，说：“对啊，看样子是伤的不轻。”朝着肇事司机说道：“你们看吧，这样子少说要赔个四五十万吧。这丫头被撞成傻子，以后还要我们一家人伺候，这医药费、误工费、看护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可是一天比一天多，我看四五十万都趟不住。”
　　听到要自己服侍姜还，大伯母立马跳起来，指着肇事司机一家骂道：“遭天谴的，出门不看路，撞了人还不赔偿，你们这种人就应该曝光登上报纸发到网络上让所有人骂死你们，我们还要上法院，告你们告到身败名裂……”
　　肇事司机一家原本也是老实本分的人家，被大伯母骂的满脸涨红，气的不知道该如何反抗，只能僵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好在处理事故的警察和医生将将好走进来，就听见大伯母骂人不带喘气的吼叫声，鄙夷的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既然被撞的伤员醒了就再去做个检查再定情节严不严重吧。”
　　二伯父立马笑嘻嘻的上前，递了一根烟给警察，说道：“没这个必要吧，您看我家丫头现在醒了，痴痴傻傻的，怕是脑子被撞出了问题，这脑子问题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影响，但是长久以往问题显现了影响可大了去了呢。”二伯母也连声应和。
　　警察推开了二伯父的烟，翻了翻记录的档案本，说道：“别废话了，鉴定病情是医生的事儿，不是你嘴皮子一碰就说定了的。”说着示意护士推着姜还的病床往检验室送去，另外还警告的看了大伯母一眼，说道：“还有就是声音小点，嘴巴干净点。这里不仅是离事发地最近的医院，也是全港城最高级的医院，多的是你们惹不起的人，别嘴上不把门就得罪了贵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大伯母一群人立刻像锯了嘴的葫芦，憋的一脸猪肝色，却半句话不敢多讲。
　　姜还被护士们推出病房，立马舒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自己检查出来一定是没什么损伤，讲不定回去还要被讹钱失败的家人训斥，但是逃过一时是一时吧。
　　护士将病床推进电梯，电梯缓慢移动，到了某一层停了一下，电梯门打开，就看见这一层的楼梯上站满了人，有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也有一身军装站立保卫的人，拥拥簇簇，人群中还有一丝丝的哭声。只听一声凄惨的叫声：“我的囡囡啊……”后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立刻慌成一锅粥，各种声音“妈妈！妈妈！您怎么了！”“奶奶！”“梅老！”交杂在一起，人群瞬间涌向中心。目睹一切的姜还，突然心脏剧烈跳动仿若要冲出胸腔，意识仿若要挣脱身体一样在体内四处流窜，整个人开始疯狂抽搐。护士本来被外面的动静吸引，没想到病床上的看似正常的小姑娘突然发病，立马大叫着拍打电梯里的紧急呼叫装置，电梯门终于合上迅速上升，姜还被直接送进了急救室。
　　被打了镇静剂的姜还经过一系列的治疗和检查，得出的结论是轻微脑震荡，抽搐可能是因为脑神经受到少许影响而导致，若需要查到病因还要长期住院观察。家里人听了之后立马讹了肇事司机二十万，便麻溜的带着姜还回家“静养”了。开玩笑，本来就是个傻子，难道还要长期观察最终发现不是车祸导致的吗。
　　于是姜还一醒，便被催促着收拾回家了。还没弄清楚自己突然起来的心绞痛，姜还便已经回到了鸽子笼一样的家。姜爷爷和姜奶奶倒是对姜还还有一丝怜惜，从外面买了一只老母鸡炖了汤，给姜还补补身体压压惊。其他人也是因为姜还这次变相给家里“挣了”二十万的巨款，所以就摸摸鼻子没说话。倒是二伯的儿子姜少达没好气的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被人撞一下骗了二十万么，这么多年花她身上还不少钱呢。反正是个傻子，不如直接卖给别人家还能给家里多赚点钱。”说完就恨恨的夹走了鸡汤里的两条大腿，一边儿玩游戏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伯母听了儿子的话，仔细的看了看姜还的脸。
　　姜还的长相集合了父母的优点，五官精致而明澈，脸庞极小却形状精巧，一双眼睛尤其灵动，由于她怯弱的性格导致眼睛里时常氤氲着泪水婉转而含情，整个人既清纯又柔软，是最令男人心动的初恋女神类型。虽然现下因为车祸擦伤，导致眼下有一块结痂的伤疤，但是丝毫不影响她整体的美感。
　　二伯母想到娘家隔壁夏家有一个女儿，多年前傍上内地一个五十多岁的煤老板当小老婆，虽然没有成为正室，但是多年来过的丰衣足食还有余力给家里置换了房子什么的，真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想到这里，二伯母便有些意动，再深深的看了姜还一眼，见她坐在桌子一端，整个人被两边的家人挤在中间，双臂紧紧拢在一起垂在桌下，只留一只手捧着碗悬在桌面上，也不敢夹菜，只静静的扒拉着饭，偶尔看没人注意的时候趁机喝口汤，仿佛不存在这个空间似的安静若鸡。二伯母暗暗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只待有机会便给这个虽美但痴的侄女一个“好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