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去年》猫夜丸

1、明明在去年

　　明明在去年

　　去年的去年
　　我们流连在海边
　　你告诉我微笑的颜色
　　我们从未流泪过

　　去年的今天
　　我们肩并着肩
　　发誓时我仰望着天
　　认真感受着拥抱的温暖

　　今年的今天
　　我轻声呢喃着你的名字
　　同样的地方
　　我……

　　―――――――――――――――
　　清明节。一个不知是悲哀好还是微笑好的日子。
　　正好在4月4日。应景的。
　　在这一天我们悲哀，是因为有关去世的人的记忆会不由自主排山倒海般涌来。
　　在这一天我们微笑，是希望如果那个人回来能够看到牵挂的人幸福的容颜。

　　是怀念的日子。
　　是流泪的日子。
　　是思念的日子。
　　是归来的日子。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处寂静的陵园前，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了三个青年男子。
　　这处陵园是一个鲜有人光顾的小墓园，占地面积很小，灵位也很少，只有4、5个像青石雕刻的座椅一样的碑位，看上去十分寂寞。
　　但虽然人少，却并不荒凉。
　　初春刚至，微微冒绿芽的整洁草地上铺着青石板的小路，娇小的野花在草芽间悄悄绽放。墓碑和青石板路都十分清洁，一看就了然经常有人打扫这处小小的陵园。每一个碑位前，小小的木桶装着半桶水，纯洁的百合花三两支插在木桶中。每一个灵位前还摆放着娇嫩如同刚刚摘下的淡淡的几束紫阳花，小托盘里的年糕和水果看上去也十分新鲜。一定是有人最近才刚刚来祭拜过。
　　黑色轿车上下来的三个人，手里捧着不同的东西走向陵园。其中一个宝蓝色卷发的青年走在最前面。当他想要伸手去推开小小的铁门时，铁门旁的一间小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替腾不出手的青年开了门。
　　“哟。谢谢了，艾欧里亚。”宝蓝色卷发的青年冲开门的棕色短发名叫艾欧里亚的人笑笑，青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见到久违朋友的光芒。
　　“你们来啦，米罗。”艾欧里亚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上露出很阳光的笑容，边说着边向米罗身后望去，“好久不见啊，卡妙，加隆。”
　　“嗯。”紧跟在米罗身后的青年一头石青色笔直的长发在微风中浮动着，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琢磨，“你还好吗，艾欧里亚？”
　　“托你的福啊卡妙，呵呵。”艾欧里亚说着笑笑，摸了摸鼻子，又看向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加隆，你怎么不理我啊？”
　　“我刚要张嘴。”叫加隆的男子眼睛和长发都是大西洋深处的海蓝色，此时正不满的撇着嘴，白了一眼前面的卡妙，“他看我要说立刻就跟我抢。”
　　“去你的，不许你说我们家妙妙。”米罗说着使劲踩了加隆一脚。
　　“喂！搞什么啊你！”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这里是陵园。”卡妙说着把两个人分开，“再闹出去。真是的，怎么每次来你们两个都例行公事一样进门就捣乱啊。艾欧里亚，不好意思，今年又给你添麻烦了。”
　　“哈哈，没关系，热闹嘛！我想他们看到你们这么有活力应该也会很高兴吧！”艾欧里亚说着，眼睛瞟向旁边那小小的陵园。
　　整齐的灵位，整齐的石碑。
　　“……”卡妙没有接过艾欧里亚的话，而是轻轻的走向那5个陵位，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史昂老师，童虎老师，今年穆他们，一定是先来过了吧。”卡妙说着，将手中的一捧紫阳花放在石碑前早已静静躺在那里的另一捧紫阳花旁边。
　　“啊，穆他们好狡猾，又先来了！”米罗说着不满地噘起嘴，对正面刻着“史昂老师”这个名字的石碑哼哼，“史昂瞧你教出来的好学生！没素质的。从来都不等我们。”
　　“…你等迪斯他们了吗？”加隆翻着眼睛望天。
　　“这不是一码事。祭拜绝对应该清明节当天的，可迪斯他们总是晚一天。”米罗说完，自顾自的面对史昂和童虎的灵位深深的鞠了一躬，“史昂老师，童虎老师，我们来看你们了。虽然你们教出来的学生很没素质，但是我们还是很尊敬你们的。”
　　“……已经十年了。”卡妙淡淡的低声说道，“时间过得真快……”
　　“小时候还围着他俩折腾乱跑呢……”加隆耸耸肩，语气却一点也不轻松。
　　“…啊啊，这个糖葫芦～虽然有点浪费好东西……”米罗转移气氛一样说着就从带来的东西里拿出其中一样，“不过鉴于童虎老爷子喜欢我也只好这样咯……”
　　卡妙不由分说的上去就拧他耳朵。
　　“你在祭拜的时候能不能正经一点！”
　　“……要是正经……他要是正经就不是米罗了。”艾欧里亚一手拿着笤帚笑呵呵的走过来，就是他，几年来一直照看打扫着这座小小的陵园，“那可就是天也塌下来了。”
　　“…好过分哎……艾欧里亚你………”米罗不去搭理在一旁捂着嘴双肩直颤的加隆，气呼呼的对艾欧里亚抱怨，“不能这样吧喂，要有点素质啊！”
　　“……是你比较没素质吧。”卡妙再次拧上米罗的耳朵，拽着他来到两座比两位老师的墓要新一些的石碑前，“欺负艾欧里亚，艾俄罗斯大哥不会原谅你的。”
　　“…呵……我哥啊……”艾欧里亚苦笑起来，“……哪会生谁的气啊………”
　　“……艾欧里亚，替你哥在这里看墓园，不寂寞吗？”卡妙轻声问道，语调里带着一点提起别人伤心事的歉意。
　　“……我没事，跟我哥呆在一块就行了。”艾欧里亚笑笑，“我哥……我早就知道……他是因为撒加大哥的关系……才精神恍惚到……到那样子………”
　　“行了，小艾你甭说了。”加隆阻止艾欧里亚逼迫自己想伤心事的语言性自虐，望着并排的两个灵位――艾俄罗斯，撒加，一时眼神也飘忽了起来，“……情痴啊害死人啊唉………”
　　“……说的好像你看破红尘一样………”米罗摆摆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这个世界上凡是有情的，谁不是情痴？”说着又偏着头问蹲在墓碑前整理花束的卡妙，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对不对？妙妙～？”
　　“你笑得太晃眼了。。。”
　　“对不对？……对不对嘛？”
　　“……对对，你说的很对…………”卡妙无奈得叹了口气，站起身。一边点着头一边到另一边去整理最后一个墓碑，阿布罗狄的，享年只有23岁的，他们的好朋友之一。
　　………红颜祸水，这个词，绝对不是古人白发明出来的。
　　容颜的太过美丽，人生的太过简单，生命的太过幸福，甚至多笑一下，就会被上天剥夺的一无所有，万劫不复。
　　“阿布，不着急，明天迪斯和修罗他们就来看你了。”卡妙温柔的抚摸着泛着淡淡青色光芒的石碑，语调淡淡的，低低的，却让人感到舒心。
　　“……加隆啊。”米罗走过去拍拍卡妙的肩，把他拉过来到自己身边来，一边望着加隆一边不时瞟一下撒加的灵位，“你哥……哪来的病啊？”
　　“……不知道………家族遗传病这种东西在我们家也害了不少人了…………我哥……怎么那么倒霉啊…………”加隆说着说着，突然抬手揉起眼睛来，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为什么我就……我就没什么事……死老哥…还……自己死就算了，混蛋老哥！连……大艾哥……也………”
　　艾欧里亚一下更沉默了，几乎听不到呼吸的声音。
　　卡妙望着一手捂着脸低垂着头的加隆，沉默，没说一句话。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春风轻轻拂过枝头嫩叶的声音。

　　明明以前大家都在。
　　现在说起来，就只剩下沉默还是沉默。
　　如今我们这些被留下的人，不幸福了吗？
　　……不幸福了吧……………

　　心，一下子就好疼。
　　疼得不知所措。

　　“妙妙……”米罗突然从背后拥住卡妙，低低的嗓音带着7分磁性3分悲伤略过卡妙的发梢和耳际，“我的心…疼……从小到大，已经失去那么多关系亲密的人了，现在只有………绝对不要失去你，绝对、绝对不要！”
　　“…………”
　　“妙妙，你跟我拉钩，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
　　“妙妙～呐～～～永远的，永远的，我……想一辈子一辈子的……………呐…………”
　　“呐………妙妙………………”
　　米罗没有放手，而是不停地在卡妙耳边低声呢喃着。
　　卡妙没有挣脱，只是让米罗把话说一遍又一遍，任凭两个人的发丝在脸上痒痒的滑过，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呐～～妙妙～～～～～～～～”
　　“…………米罗。”卡妙突然抬起手，摸摸那个把脸埋在自己肩窝里的人的毛脑袋，“不用……再说了。”
　　“……妙，我――”
　　“我是说，你明白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嗯……我懂…………”米罗说着低声笑出了声，即使没能得到想听的答案，可是……一切都安心了。

　　“呐，妙妙，我们把一起编得那首歌唱给撒加他们听吧！”
　　“……你唱吧，米罗。你唱的比较好听。”
　　“不要！要一起唱！妙妙～～～～～～～”耍赖。
　　“…………”败了。
　　“那我们来一起唱哦～～～”
　　“……好好……”
　　手拉着手，十指相扣，就当作这世上只剩他们两个人，就当作他们是在向归去的人倾诉深夜的思念和努力的幸福。
　　想向他们撒娇。
　　想让他们安心。
　　这里，有很多很多的思绪和心情。

　　很久很久以前
　　模模糊糊的回忆
　　小小的你在唱着歌
　　温暖跳跃在你的笑颜

　　没有旋律的乐谱
　　没有个词的发音
　　却听得我
　　泪流满面

　　去年的去年
　　我们留连在海边
　　你告诉我微笑的颜色
　　我们从未流泪过

　　去年的今天
　　我们肩并着肩
　　发誓时我仰望着天
　　认真感受拥抱的温暖

　　……………………

　　一年过去，夏去冬来，又是一个淡淡的春天。

　　轻柔的风和着歌声在空气里荡漾，如此温柔的嗓音，却化出一片掉不下眼泪的悲哀。四周那寂静的树，寂寥的草，寂寞的花，被感染上了拧绞一般的心疼，在初春里摇曳着，却淡得找不到了青色。

　　唱歌的人，来了又走了。
　　唱歌的人，今年又回来了。
　　唱歌的人，去年并肩站在这里。
　　唱歌的人，今年低声轻吟。

　　“呐，妙妙，去年我们还一起来看撒加大哥来着，对不？”米罗低柔的嗓音呢喃道，虽然他心里也清楚，没人会回答他。
　　蹲下身，米罗抬起右手轻轻抚上淡青色石碑光华的表面，抚摸着青石的纹路，抚摸着上面刻着的名字，眼睛里的悲哀已经浓得一生也化不开。

　　“呐…妙妙……为什么…你和撒加也会是兄弟呢？………明明……明明去年我们……还一起来看望老师们……阿布……艾俄罗斯大哥………我们一起来看望撒加大哥………为什么……今年我来了……妙妙……你…你也在这里……了呢？……我们那天说好的话……怎么就作废了……呢…………”

　　跪在还尚崭新的石碑前，米罗深深的低下头去，仿佛刻在青石碑正面的那个名字刺伤了他的眼睛一般。在灵位前摆放的插着百合的小木桶和紫阳花下压着一张纸条，卡妙的字迹若隐若现。
　　却已经不想再去看一眼。
　　哪怕一个字，都是心口上穿透的一刀。

　　又是一年的春天。
　　清明节。

　　很久很久以后
　　阳光路过我苍白的眼眸
　　天气好得不可思议
　　如同去年的今天你的双手

　　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愿
　　没有来得及拥抱的温暖
　　这熟悉的一幕
　　我无声的跪倒在地

　　去年的今天
　　我们肩并着肩
　　发誓时我仰望着天
　　认真感受拥抱的温暖

　　今年的今天
　　我轻声呢喃着你的名字
　　同样的地方
　　我却再也望不见你的容颜
　　……………
　　明明在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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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作者有话说

　　明年的清明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