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爱》焰火寻龙

39、11·变（下）

　　还没到十二月，重叠他们所在的无名山就落下一场雪来，雪下了两天才停，漫山的白色压在枯枝上却没显出什么残破衰败的寒意来。
　　要在原来的空间里换上原来的重叠，估计就算多穿几件衣服也是挡不了那些寒气而冷得发抖的。但这时的重叠就不同了，自从修炼以后，冬天凌厉的风也变得那么柔和，更何况是这个在眼里显得那么温柔飞扬的雪花，更是让她感到无穷的乐趣——好看且好玩。

　　客厅正中，从叠翠远路赶来的莫生代表他们的公子送来漂亮的冬衣，重叠本不想要，被莫生一句话给塞住。
　　“公子说，要是重姑娘不接受你就不用回来了。重姑娘，莫生好歹跟你有过生死，你真忍心让莫生无家可归啊！”
　　一番话言辞恳切，重叠一时觉得自个儿特矫情，点点头刚拿过。逍遥一边窜出来，嘻嘻道：“那就留下给叠叠打个帮手，我做烦了每天烧饭。”
　　重叠一个瞪眼，道：“莫生，你别听他的。我收下，只是这件——”她指指手上一件纯白的狐狸皮袄，“……还是带回去吧！”
　　逍遥本来看到那衣服还真挺闷气的，这会儿连眼睛都在笑。
　　莫生没坚持，又转而让随来的小妖将几坛子好酒端进老怪物的卧房里。这才说起晴空的近况。

　　最近一段时间叠翠按班就部，一切都井井有条。所以晴空得以有空陪着一位姑娘往着南边方向游玩呢。
　　突然间蹦出一个姑娘，重叠递到嘴边的茶杯不禁一顿转而放下，轻声道：“这就好，这就好。”然后却沉默不语了。
　　逍遥心里一乐抿嘴偷笑，随即戏谑道：“想不到晴空那条蛇也懂得招花引蝶了？”
　　莫生一皱眉，嗬嗬扯着嘴角道：“逍大王说得真好笑，我家公子什么时候招花引蝶了，他只喜欢纯清姑娘，可巧，这姑娘不但跟纯清姑娘长得酷似，而且性格也没得说，活泼可爱。”他抬眼看看重叠，继续道，“别说大王，就是现在叠翠上下谁不喜欢她啊！”
　　重叠的脸色有些发白，瓷白的茶杯被握得发紧，眼里一抹冰寒。逍遥看在眼里有些心疼，继而想到那个有些像纯清的女妖到底是什么货色，觉得特奇怪，于是问了句：“很像？”
　　莫生嗯一声：“不是很像，恐怕根本就是。”
　　要不是重叠在一旁，逍遥怕是要跳起来了。眼里满满的“怎么可能？”
　　倒是听到此处的师傅在一旁突然握住莫生的手，兴冲冲一句：“当真？”
　　莫生望望那手，十分肯定地一点头。

　　“师傅，我要去练功了。”重叠放下茶杯，朝师傅说下打算出屋。老怪物摇摇头，冲她一摆手：“坐下，今天不用练了。”
　　重叠勉强笑开：“这怎么行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功夫一定练不好。”
　　老爹将凳子挪近一点，拍拍她肩膀道：“不是因为听到晴空有姑娘陪着心里不痛快？”
　　难道我心里不痛快就不行？重叠恨恨想着，头却忙不迭摇着否认：“怎么会呢？”
　　老爹眯眯黑白眼，不容辩解地将她压住：“那么坐着听。莫生你接着说。”

　　“其实也没什么了，公子看天气觉得这里应该下雪了。重姑娘在这里，公子有些不放心，所以才让莫生来看看，顺便带点衣服来。”
　　“你家公子真是费心了。”重叠淡淡笑开，眼睛里却毫无笑意，“你替我谢谢你家公子了。他要是太忙就不必想起我了，反正现在我们也……也没什么关系在。”
　　莫生点头,雪上加霜道：“我也是这么说，公子的事情又多，加上姑娘她又喜欢玩，公子陪她都觉得很忙。可公子说，是他带重姑娘来这里的，他一定要对你负责。”
　　“嗬嗬，负责？”重叠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摆手着断续道：“不，不用了，呵呵，真是，算了，算了……”
　　她伏下身子，好像笑得不行。老爹拍拍她后背，顺带问莫生：“那么说，我那徒儿现在跟那姑娘好得很呐。”
　　莫生摸摸下巴，“反正莫生看来就是这样。如果不出意外，估计叠翠很快就会有一个女主了。”

　　重叠站起身来，眼睛使劲眯起，看不清眼里的神色。她冲莫生抱拳，语气平淡得不起波澜：“替我向你们公子道喜，他终于找到心爱的、心爱的……妖精了。老爹，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先进屋去了。”
　　没再理会旁人，重叠压着肚子，一步步进屋去。关上房门的那刻，她听到莫生喜滋滋道：“要是喝喜酒，我一定来送帖子给师公。”
　　她再也忍受不住，一滴泪滑下来，滚烫滚烫的。

　　还没到晚上，莫生就走了。重叠将自己关在房子里整整一个下午，连中饭都没吃，其实真正的妖精随便的不吃几顿完全没事。晚饭时，重叠还是出来了。
　　此时已是酉时。月光冷冷清清，从敞开的竹门外斜射进来，老爹坐在客厅的树桩上拿着酒葫芦浅斟慢酌，好像没移过一步。
　　“逍遥回去了，是吧。”重叠左右一看，用的是肯定句。
　　老爹看看她随手一摆。房间里瞬间亮起了几根晃荡的红烛火焰。
　　“他不相信，想到叠翠看看。”

　　这话逍遥可没说，他只说自己要回去看看自家的山头，好久没回怕有什么事。但是他的心事还是被他的师傅一眼看穿：“想去看就去看，如果你看到的那个才是纯清，你会回来看重叠吗？”
　　逍遥当时竟迟迟没吭声，半晌才道：“我当然会。”

　　“你知道，当一个人快速回答出来，他还有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可当时我这么问他，他竟然想了那么久才回答我。你说他是为什么？”
　　“为什么？”重叠麻木地重复着，到此刻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孤单。
　　“嘿，你老爹我是问你呢？”老爹仍旧一脸晒笑，重叠忽然发现其实比起她来，可能老爹更孤独。
　　“重叠……”
　　“哦～”重叠苦笑着摇头，“我想他是不确定，逍遥心里真的只有纯清，没有别人。跟我一起也是他以为我是纯清，虽然我早就告诉他我不是，但他还是没相信。现在晴空这么一动静，他就忍不住想要去看了。”
　　老爹竟然笑了，拿起酒葫芦往重叠面前的杯子里到上满满一杯，这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配给晴空么？”
　　“不知道。”其实重叠更想回答的是，那些陈年往事跟我何干。
　　“其实逍遥不是因为你是纯清而喜欢你，确切说，他是因为你是晴空喜欢的纯清才会喜欢你。你知道逍遥的身世吗？”
　　“他说他是家族后代，好像还挺厉害的。他父母好像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所以留下他一个，后来遇到晴空，他们一起修炼，再最后遇到老爹你和，和纯清。”
　　老爹吃吃笑，举杯仰脖一口，一抹唇道：“逍遥就是逍遥。其实他的身世没人比我清楚。他父母就是一占山为王的妖，没什么势力，随波逐流，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妖精。所以山门一开，第一口就会被吞没。”
　　“山门？什么山门？”
　　老爹摆手，“这个我以后会告诉你。我跟你说，逍遥这孩子好胜心太强。当然这点上，晴空的好胜心也很强。但他们俩有一个完全不同的心理。逍遥凡事先看重自己，而后才会想到别人。但晴空，你知道晴空的身世吗？”
　　“逍遥说他是被赶出来的，他们族类说他是异类。”

　　老爹点头：“其实不仅是因为他是异类，更因为他的天眼。”他抬手往重叠的眉间上方那一粒红色点去，重叠吃了一惊，明知不该避开。却忍受不了逼近的手指气势而后退。
　　“很有感觉是吧！”
　　重叠点头：“是。”
　　“这种机遇十分少见，拥有天眼的妖精能最大程度开启自身的妖力。我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看好他，但最后我发现最让我看好他的则是因为他的心。”
　　“心？”
　　老爹点头，仰头望了望外面月色下的苍白的世界，缓缓道：“他被父母抛弃，本该是怀恨的。可那孩子却一心想得到爱。你当年性情活泼，每日清晨总是第一个到他的洞前叫他：‘晴空，小晴空’。他总是气鼓鼓出来，但眉眼却是开怀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间就喜欢上你了，当我知道的时候我专门去问了他的想法。我说要是让你一生一世只有清儿一个，你愿不愿意。他说愿意……”
　　重叠咽下口水，完全可以想像少年晴空对师傅所说的话和对未来的幻想。
　　“然后我又问他，要是拿走你身上一半的妖力，而且从此以后你不能和别的妖精生孩子，你也愿意？”
　　“什么意思？”
　　“在这里生孩子其实也很重要。大多数妖精会在两千岁左右根基稳固的时候将妖力输入对方体内完成生育的基本。可那孩子完全没有犹豫，他说他愿意一生一世只有你一个。”老爹说到这儿幽幽叹口气，重叠愣在那儿，半晌才颤声道：“然，然后呢……”
　　“可你知道，那时候的你根本没有爱。当你知道我要将你配给晴空，你就跟他赌气，他往东，你偏往西。他要你离开，你偏要留下。要不是当时的你那么倔强，说不定那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逍遥说是你和晴空……”
　　“你信？”
　　“可晴空他，他承认……”
　　“这傻孩子……”老爹摇头，灌下一大口酒，呵出一口薄薄的酒气，继续道：“当日我还在那山里，寻思着要不要断了晴空的念想。那孩子太想有人爱他了，他体会不到爱的滋味，却先一步尝到了爱人的滋味，偏偏你……你当时不但不爱他还变相折磨他”
　　“折磨？”
　　“精神方面的。”
　　“……”
　　“我一直看着你们三个，逍遥开始只是喜欢你的活泼，当然那时也有点爱你。你那时也跟逍遥靠得更近，你当时应该只是气昏了，只跟我对着干，跟晴空对着干。而且你还自认为天下无敌，这也要怨我，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我一直以为女孩子应该有一个爱她的男孩子保护才是真正的女孩。”
　　“那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作者有话说

　　感冒了，同志们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