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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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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张远驾驶,列阳坐副座,李知微和吴副总位置不变,仍在后座。
通过列阳分析,他们才知道今天这场抢劫不是意外,而是预谋。
张远有些激动,“怪不得我们走的时候路上什么都没,回来就多了垒起来的石头,看来早就等着我们了。”
这种情况,通常是厂区有人通风报信给了劫匪,串通劫匪完成了抢劫。
吴副总异常愤怒,但厂区发展至今,近千个工作岗位里,九成以上的工人是本地人,想要排查非常困难。
他抬起身子,趴在列阳的靠座上,客气无比,“小列,这个事情还要麻烦你,平时帮大家注意下,是谁跟外头的人勾结……”
列阳倾身点头,吴副总看到他裸着的后背到处是刮伤和淤痕,不由拔高声音,“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李知微心口沉了沉,顺着看过去,却碰触到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便很快收回视线。
列阳笑了笑,对吴副总说,“小伤没事,知微姐答应我,回去帮我抹药。”
吴副总疑惑的皱了皱眉,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熟稔,不过别看小列干架那么厉害,其实年龄也不过二十五岁,尤其都是国人,在他眼里分外亲切,他平时都把他当大男孩看待的,所以也没有多想。
他拍了拍列阳肩头,表示一种安慰和鼓励,随后坐了回去。
直到汽车回到小镇,李知微后知后觉,青年嘴里的“知微姐”不正是她自己?
厂区宿舍在这座小镇的边缘,租住的地方是一栋三层大别墅,男女混住,外面围着铁丝网,院子里有保镖日夜交替把守。
现在值班的是一名健壮的黑人,一见列阳从车上下来,就抬手跟他击掌,喊老大。
李知微有些阴影,下意识退了一步,列阳有所察觉,不经意对她说道,“别担心,是自己人。”
张远和吴副总帮忙把行李拿下来,便要先去厂区,吴副总道,“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房子里的设施小列都清楚,让他带你上去吧,洗个澡休息一下,我们晚上见。”
李知微点点头。
吴副总关上车门,又探出头来,“小列,真没事?不用看医生?”
列阳抬起行李扛在肩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吴副总给他竖起大拇指。
汽车走后,列阳差点把箱子砸在地上,一面抱着箱子,一手捂上后腰。
他的黑人小弟很关切的上前拿过箱子,列阳让他把东西都抬上楼,不用管他。
然而李知微没办法视若无睹,脚步钉在地上,离他不远不近,询问道,“附近医院在哪里,有没有电话?”
列阳没抬头,仿佛是疼得不想说话,只冲她招了招手,李知微游移不定,看他模样不似作假,便走了过去。
列阳伸出手臂把人揽过来,压着她肩头,“好了,扶我上去。”
见她不动,他下巴也放上来,“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想背我走还是……”
李知微握住他手腕,就在列阳以为她要甩开他时,她另一只手臂从他后腰环上来,小心避开刮伤的痕迹,托在他裤腰上。
她使着劲,好让他放心把重量放上来,这下他又不动了,无视他落在她脸上探究的视线,她闷闷道,“再不走,我叫刚才那个人下来背你。”
列阳忙揽紧她,身体重量压下来,她个子不矮,但在他身边分外娇小,他深怕压折那柔软的腰肢,只分了一小半重量过去。
两人在楼梯上几乎是挪动,小部分原因是脚步节奏和身高不对等造成磕绊,大部分原因是列阳时不时出点小状况。
“等等等下,腿筋抽住了。”
“嘶、别动……”
这种情况下,他有理由把两条胳膊都环过来,像只大病猫一样,伏在她肩头缓口气,赤着的上半身微微靠近,胸膛轻易贴近她脸颊。
有时候掌控不好力度,她的脸颊就会撞上来,一次次感受年轻的,结实的,滚烫又有力的胸膛。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李知微明白过来,青年是在故意为之,可还是脸红了。
列阳的声音在她头顶,故意问:“你脸红了?”
“噫,耳尖也红通通的。”
李知微停下来,列阳以为她终于忍不住,要扔下他走了。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看着温婉美丽,谦和吞忍,但好像没人能真正留住她。
他知道她是个正经人,但是忍不住戏谑她,逗弄她,想看到她什么时候濒临爆发,只有那时候,她浅淡的情绪才会有所变化。
他抿着唇,看她抬起头来。
“你多大了?”
“小孩子才会做这种把戏。”
她声音轻缓,又毋庸置疑,玻璃球一样的棕色眼珠在光线里分外透彻,仿佛早就看穿他幼稚可笑的内心。
她生气了,生气的样子不会显露在脸上,而是都包含在委婉的语言攻击里。
列阳猜测,把“小孩子”换成“心智不健全的人”,才是她更想说出的话,看,她就是生气都会十分注意分寸,把自己裹在硬壳里,像个无欲无求的苦行僧,十分可爱,十分可怜。
他压着忍不住想抬起的唇角,摆着冷酷的面孔,站起来,双臂抱胸,居高临下看她,十分欠揍的回击她,“你还真是一个十分无趣、乏味的人,据说这样的人,会老的比较快。”
说罢扔下她径直走了,步伐稳健哪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李知微不知道,他刚走开就忍不住笑了,手掩着唇,又在心里吐槽自己,想不到有一天会从和李知微拌嘴获得乐趣,或许他真的就是幼稚可笑,在遇到她后。
李知微嘴唇动了动,踏上二楼最后一个踏台,站在中间平台,微微喘.息着,皱眉四顾。
好在黑小弟来了,热情的同她打了招呼,告诉她,她房间在楼顶的阁楼,阁楼很热,他就先开了空调。
李知微谢过,黑小弟下楼继续值班,她继续向上走,来到房顶,房顶前面是一大块空地,边缘处有栏杆围着,栏杆内高高低低长着一排花草,在烈日下长得鲜艳娇嫩,十分招人喜欢。
栏杆外视野开阔,可以看见平整的街道向远方延伸,沿途是一排排美丽的别墅和枝繁叶茂的本地特色植物,一切在蓝天白云和清新的空气里美丽祥和,但是又没法让人放松警惕,因为这里是全球没有战乱和疾病的地区里,最危险的国家。
空地后面是横向阁楼,几道大窗户,光线透过玻璃自由穿梭,白底碎花的窗帘子露出一角,隐约可见内部摆设。
李知微打开门走进去,首先迎面扑来的就是一股热浪。白天太阳狠毒,阁楼位于顶层,首当其冲受到阳光直射,避免不了成为“蒸笼”。空调刚开,暂时没有驱走热气,她便在空调下吹了会儿风,然后四处环顾起来。
屋子大概不到五十平米,分成四个空间,最里面是卧房,对面是卫生间兼淋浴室,洗手池做了干湿分离设在外面,最大的空地是客厅,墙上挂着电视,电视对面放置圆形小茶几、一个三人位沙发和一张单人位沙发椅。
绕过沙发,后面就是半开放式厨房,油烟机、冰箱、烤箱、面包机、电饼铛等应有尽有,中间横着长餐桌,平时吃饭办公都相当便利。
空气逐渐凉了下来,李知微放好自己东西,开始冲澡。
三楼,列阳在外面的公共浴室冲了澡,拿剃须刀仔细刮掉刚冒出头的胡茬,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眉毛太过浓密,眉心拧住时难免会显得太过凶悍,但拿着剪刀又无从下手,只好放弃。
擦脸的时候,又对着公共台子上摆放的一堆瓶瓶罐罐犯了难。
他一向活得比较糙,成年之后混在男人堆里除了没日没夜的训练,就是在枪林弹雨里厮杀,也就是这两年跟人合开了安保公司才闲下来,却也养成习惯,只保持身上干净整洁,从不会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有腔调的男人。
如今在心仪的女人面前,为了增加魅力值,自觉开始折腾自己。
光一个擦脸油就有无数种牌子,他拿了广告里经常见的,闻了闻味道,还行,抹上脸,自觉脸色润滑好看了很多,开始兴致勃勃喷发胶、香水,香水喷的不多,以防太呛人。
最后觉得还不够,回去翻箱倒柜找出一支唇膏,还是合伙人看他嘴唇干裂随手扔给他的,包装完好,从未用过。
唇膏抹上嘴唇的时候,无端想起女人的唇,形状美好,异常柔软,就连她口红的味道都香喷喷的。
列阳忍不住扬起唇角,穿戴好衣裤走向阁楼。
阁楼浴室,李知微抹掉镜面水汽,照着镜子吹头发,头发半干时放在外面的手机响起来了,只响了一回便停下,没有再打过来。
李知微便知道对方是季临渊。
她没有亲人,朋友少的可怜,上飞机前关掉国内手机电话号,换了一张私人卡,季临渊是为数不多知道号码的人,而且他的来电向来知礼守节,就算再紧要的事情,也从来不会搞电话轰炸。
季临渊是中远集团总裁,老董事长爱子,同时也是李知微直接上属,虽然这次她主动请求外派,最主要的原因是躲开季临渊一段时间,但也不敢让上属等待太久。
李知微梳开头发,换好衣服,脸上点了乳液,一边往开抹一边把电话打回去。
季临渊很快接起,首先关心的是她是否安全到达,并说道:“上午有些忙,没有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现在怎样,住宿好不好,环境适应么,吃饭了没有?”
李知微一一作答,然后道,“季总,我刚来这边,下午打算开展工作,这边情况还不太了解,工作报告晚点发你邮箱。”
季临渊呼吸窒了窒,稍顿轻声道:“知微,不用这么公事公办,就当是二哥给你打的家庭电话,爸爸也很关心你,因为我同意你外派,他差点跟我翻脸,你有时间给他打个电话,不要叫他担心。”
李知微咬了咬唇,说好。
她跟季家还有另一层关系,季老爷子曾经是她父母的上司,后来下海经商,白手起家打下这片家业,自从她父母双双牺牲,季老爷子就拿她当自家小辈看待。
她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就缺乏的亲情,后来通过季家找补回很多,季家还有个大姐,不过早年就出嫁音信全无,二哥季临渊,生性温和有礼,拿她当小妹看待,对她照顾颇多。
也许是缺少太多家庭温情,她潜意识想靠近季家近一点,仿佛那样就能把自己融入进去,所以毕业后就入职中远,在季临渊身边当了七年总助。
或许她在他身边待的时间太久,导致他生出亲情以外的情感。
李知微不想破坏这种平衡,更不想季家因为她节外生枝,所以主动请求外派出来,离季临渊远一点,让他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季临渊一向尊重她的意愿,尽管心里千万个不愿意,还是盖章签字同意。
李知微知道他很好很好,可她内心凉薄,万不敢碰触婚姻毁了别人,只希望他仍旧是二哥,早日找到如意伴侣,美满幸福,携手一生。
李临渊听她语气软化,便又叮嘱了很多日常生活小事,尤其是个人的安全问题,李知微一一答应,季临渊这才肯挂掉电话。
李知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的油抹了一半,便快速抹开另一半,手指碰触到嘴唇,唇肉上有些又刺又麻的疼,回想起皮卡车上一番经历,只能是那个时候磕的,她便找了膏药抹上。
列阳站在门外,听到她后半段电话内容,听她乖乖答应电话里的人,不会一个人出行,不会把自己置身危险,会照顾好自己,会好好吃饭,多吃新鲜蔬菜和肉……
他胸口酸胀难忍。
十年间会发生很多事,譬如谈恋爱交男友。
但是他从来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