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万里》烦儿

14、调戏

　　南塘城中，正是热闹的早集时分，南塘盛产丝，城中多的是手艺精湛的纺娘，景都中的王公贵族们也喜爱这里的丝绸，最好的丝绸有市无价，但也有平常百姓使用的花布，大街小巷中，林立最多的便是布庄，其次是妆面店，城中的女子，尤其年轻女子，极擅打扮，其他城中的人也以取到南塘城的女子为荣。

　　把陈老板一行送至衙门后，祈忧便带着身后两人及一匹马，调转向来的路走去，走到一座极其富丽堂皇的酒楼前才停住，门口的小厮看见三人立刻热情地上来牵马，“三位客官，请！”

　　南塘城最好的酒楼——鸣涧居，凤一抬头看了看那闪亮的招牌，仍然有些担心，“祈公子，少爷真的能找到我们吗？”
　　祈忧：“当然。”说完头也不回踏入楼内。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说服凤一，叶渚经过他身边，循循善诱，“凤一呀，将军一般饿了做什么呢？”
　　凤一一愣，被这个听上去蠢得不行的问题弄得有些懵，片刻后如实回答“......吃饭。”
　　“那他如果回来了一般会在哪里吃饭呢？”

　　“酒楼......”凤一听出了叶渚的话外之音，补充道：“最好的酒楼。”
　　“孺子可教也。”叶渚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比较了一下自己的体格，顿时觉得将军身边的这个侍卫实在太单薄了，于是揽着凤一的肩膀跟在祈忧身后，大摇大摆地进去准备用公款饱餐一顿。

　　临近午饭，鸣涧居中客人不少，他们一行好巧不巧赶上了最后一张空桌，尽管不是包间，店中为了客人的隐私还是在桌边放上了几株植株，挡住了一部分望向这里的视线。

　　“几位客官，吃些什么？”小二殷勤问道。
　　祈忧自从坐下后便一言不发，凤一坐下后也一直朝门口的方向望，叶渚无奈，看来点菜的只能是自己了，“可有什么招牌菜？”他煞有介事问道。

　　被问道招牌菜，小二把餐巾往肩上一搭，立刻麻溜地背了起来，“糖醋里脊香辣兔头清蒸鲫鱼麻辣鸭掌冰糖莲藕香芋山药......”他一口气背了十来个菜名，显然有备而来。
　　叶渚：“......额”
　　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就按照那个菜单做吧。”

　　叶渚看向手边一脸淡定的人，饶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如此这样草率的点菜方式。
　　“不......不会多吗？”他试着说出自己的疑问，毕竟看他们三人的体格，谁也不是饭桶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祈忧显然不是这里面要付钱的人，真正要付钱的人正捂住心痛地捂住胸口，凤一在做最后的挣扎，“......我们可能没有带那么多银子。”
　　祈忧淡淡扫他一眼，“无妨，你家少爷会带的。”

　　祈忧如此地大手笔早已引起周围不少人的关注，好在还有一些植物挡在中间，众人只能依稀见到一袭白色的影子。

　　“好勒！”小二好不容易遇见如此大方的客人，见他们再也没有争执后，愉快地传菜记下，又道：“几位客官可还要尝尝本店特有的梨花酿？”。

　　“哦？”祈忧目光一闪，“先上一壶。”
　　小二听了高兴地去准备，酒倒是来的很快，不一会儿，一盏素雅的瓷瓶便被托上桌来，祈忧深吸一口气，叹道：“好酒。”
　　叶渚本想尝尝，奈何凤凌军中有规，军中不能饮酒，眼下凤凌还未归来，三人中只他一人会点武，要是喝醉了误事那就不好了，凤一自然也不饮酒，两人只能看着祈忧素手替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瓷杯中水光荡漾，倒酒的手从白衣中探出，根根手指骨节分明，对面的人脸色清淡，眼神有意又似乎无意地飘向窗外，只兀自喝着酒，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潇洒肆意，根本不像是一个败军的俘虏能有的风华。

　　两人一时间看呆了，一时桌上再无声音，只杯盏与酒水的碰撞。

　　王守镜近来有些郁闷，刚被他爹教训了一顿，让他最近安分点。
　　不就是为了个平民女子吗？那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堂堂知县的儿子要纳她做妾是她的福分，非要宁死不从，撞墙破了头，害这事传到了他爹耳中，不仅他被教训了一顿，还被勒令接下来禁足两个月，真是有气没处发，等着瞧吧，等这事儿过去了，那女人若没死，他定要让她好看。

　　他气冲冲地准备来鸣涧居来喝酒，不料一进店门就看见了窗角处一个谪仙似的人在喝酒，心中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再仔细瞧那谪仙是个白衣服的青年男子，只觉得举止俊逸飘洒，这不可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好运吗？
　　正在前面带路的店小二忽然发现身后的人忽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立马高声道：“王公子，包间在上面，您走错了。”
　　他一出声，王守镜的侍从立马恶声道：“小声点，没瞧见公子有正事要做吗？”
　　那店小二吓得一愣，这知县之子仗着他爹的身份在南塘城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这是哪家姑娘这么不走运被他看上了？他急忙看王守镜走向哪里，落眼去却看见是刚才那个点菜十分豪气的公子，顿时着急起来，这公子可是个好人，他王守镜就不能积点德吗？

　　但他只是一个店小二，虽然生气这王守镜平日里的作风，但也无可奈何，叹了一声气，只能祈祷这位公子好运。
　　在他想的片刻，王守镜已经走到了窗边那桌前，这才看清楚眼前人的容貌，祈忧一双漆黑的眸子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眼眸淡淡垂下，长长的睫毛缓缓扇动，那拿酒杯的手白皙清瘦，喝酒的姿势却说不出的闲散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