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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6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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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上京城里每日都有新鲜事,不用多久就能传得人尽皆知,而将军府上将军与夫人的一举一动更是让百姓们津津乐道。
有一日玉汝在屏风后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没瞧见沈子石,自己也懒得动,便趴在榻上懒着身子唤了一声沈大将军,屋子里安安静静无人回应,玉汝正奇怪着,打算和衣从屏风后绕出来,便听到沈子石低声应道:“醒了?何事?”
玉汝边说着便从屏风后转出来:“怎么一醒来就没瞧见你……”
后面未说完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书房中齐整整坐着好几位目不斜视的男子,玉汝呆愣在原地,话也没说完,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不是应该默默退回去。
沈子石立马走到段玉汝身边,侧身挡住她,语气甚是宠溺的说道:“饿了没?我让叮当给你送些吃的进来。”
从沈子石的肩头,玉汝看到那几位正襟危坐的将士们没有一个敢朝她看过来,她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抬眼笑眯眯的瞧着沈子石,伸手拉着他的袖子小声撒着娇说:“我想吃望春楼的绣花高饤八果垒了。”
听到玉汝这么说,原本那些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将士们都在心里震惊了一下,先不说这绣花高饤八果垒制作工序最是复杂,而且存放不易,从望春楼至将军府虽说不算远,但一路上来往行走总会使口味稍变,再其次,这望春楼可是上京第一楼,每日前去订购佳肴的人数不胜数,她怎么一开口就说了望春楼,恐怕这时候去已经排不上号了。
然而沈子石说的话却让将士们出乎意料。
他们听到这位素以冷面治军的少年将军压着嗓子轻笑了一声,然后甚是宠溺的说道:“好,我这就让阿秦去。”
将士们面面相觑,彼此瞪大的双眼表示出内心的震惊,然而表面上却还是努力维持着一副宠辱不惊的神色,只是他们没看到背对着他们的少年将军,一面笑着还一面伸手捏了捏娇妻的鼻子,手掌在她脸上流连忘返了许久,才终于舍得背在身后,转过身来接着商量军事。
玉汝也乖乖的退回到屏风后面去,拿起昨日未看完的话本接着看,偏头瞧见旁边一早环佩送来的账本,委屈的皱皱眉头,随即偏过头去不再看它,津津有味的读起了话本。
心里却暗暗想着:这些账本等晚点的时候让沈子石陪着我一起看吧。
不久之后望春楼的绣花高饤八果垒便原样送到了,在几位得力将士的注目之下,沈子石亲自将食盒送到屏风后,旋即便出来与众人接着商议,不多时便又进去收了食盒,外边人听得沈将军温言软语安慰了几句,出来时面上仍是一副冰霜模样。
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太阳还未落山时已经传得上京人尽皆知了,有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美食,惹得上将军夫人嘴馋不已,因此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望春楼的绣花高饤八果垒卖得极好;也有人感慨原以为是段小姐倒贴沈将军,现在看来倒是沈将军将段小姐捧在手心似的宠,惹得闺中小姐们又是一阵伤心落泪。
有时候段玉汝会以为,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她甚至已经同沈子石计划着等他下次休沐时去哪里游玩,但世上事多得是出乎意料,这样平静且满足的日子在残雪消融,新绿回归枝头的时候,猛然来了一个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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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玉汝一直等到了午后,沈子石也没有回来,照理说最近军中无事,不该在宫中逗留这么许久。玉汝有些不放心,差了叮当出去好好问问。
叮当一回来便神色匆忙,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原来今日朝堂上有人检举了庆王和苏贵妃平日里的荒唐作为,城外百姓无故被打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经府尹查证,打死人的正是苏贵妃哥哥的儿子,也正是长宁公主的驸马爷。而驸马爷打死那位农民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抢占别人家的田地,民间还说这位苏公子不光是抢占了田地,还意图侵占那男子的妻女,妻子誓死不从,一头撞死于廊柱,苏公子登时便没了兴致,让府中人留下那对苦命夫妇的一双女儿,在府中当起了奴仆。不过府中人动辄打骂,这俩孩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些事情早就在百姓中传得沸沸扬扬了,民间有不少人都对苏公子的作为甚是不满,然而言语却一直没有机会上达天听,如今这位官员一五一十言辞恳切的说了出来,陛下登时便极为吃惊,随后又有几个父母官出来佐证了这一言论,看起来已经是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陛下大怒,欲惩治苏尚书教子无方,然而朝上有人站出来为苏尚书辩解,说此乃无心之过,请求皇上法外开恩,又说请皇上看在苏贵妃的面子上宽待苏尚书一家。
这不说还好,一说陛下愈加生气,法外开恩四个字让陛下气得在殿上一脚踢翻了书案,指着堂上众臣高声骂到:“不过是位尚书的儿子,竟敢在天子脚下这般猖狂!也不知是不是他那在宫中做贵妃的姑母为他撑腰。”
一番话说得苏尚书面红耳赤心惊胆战,连滚带爬的跪到陛下面前连连认错,一面为那不争气的儿子认错,一面为自己教子不当认错,急得满头大汗。
平日里与苏尚书交好的几位朝臣在天子的盛怒之下,也无人敢站出来为他求情,都怕一句话说错引火烧身。
听到这里,段玉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叮当趁机缓了一口气,不解问道:“小姐还有心情笑,陛下也不知此时在想什么,将军还留在朝堂上呢!您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玉汝收起笑脸:“我并非没有担心他呀,我只是在笑,明知陛下已然大怒,却还要上前为苏尚书辩解,这一番火上浇油,很难说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了。”
叮当皱起眉来:“小姐,您是说……”
这是环佩匆匆从门外进来,欣喜说道:“小姐,将军回来了!”
玉汝喜上眉梢,忙站起身迎出去,沈子石一边走进屋里来,一边解下官帽递给守在门边的小侍女,小侍女低着头捧过官帽,跟在沈子石身后走进来,轻轻将官帽放在了木施旁。
沈子石路过玉汝身边时,一把拉过玉汝的手走进内室,玉汝转过身来为沈子石更衣,开口并未指责他回来得晚,也没问他前朝的事:“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原本还想等着你一起用膳呢,菜都热了好几回了。”
沈子石捏了捏玉汝的脸:“居然让夫人饿着肚子等我,是为夫的不是了。”
“那可不嘛!”玉汝说着用力勒了勒沈子石官服上的腰带,惹得沈子石连连惊呼:“哎呦,夫人轻点!轻点呀!”
玉汝一慌,忙松手:“可是挤疼你了?”
沈子石抚着肚子装出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可不是嘛,饿了一天了,一口热饭都没吃上。”
“皇上这般小气?留朝中重臣商议国事,居然连口饭都不给吃?”
“陛下自己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哪有功夫理会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饿不饿。”
“看来是气饱了。”玉汝看出来沈子石不过是装的,说话间也没方才那般慌张了。
“尽胡说。”沈子石压低这声音,尽量不让言语中夹杂着的笑声被外面的人听见,凑到玉汝耳边小声问道,“看来夫人对前朝之事了然于胸呀,是不是那个叫……”
瞧段玉汝瞪了他一眼,沈子石连忙说道:“我记得,是那个叫叮当的小丫头吧,我自然记得,前阵子夫人还同我提到了她,小丫头机灵得很,我自然不会忘记。”
沈子石摸摸鼻子,看段玉汝满意的笑了笑,才总算长舒了一口气,玉汝向来护短,若是连她情同姐妹的侍女都不记得,她估计有得各种说叨了。
玉汝将沈子石的朝服挂在木施上,语气中隐有得意:“叮当向来聪慧过人,这点小事哪里能难倒她。”
沈子石笑着点点头,以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段玉汝。
玉汝转过身来便跌进了沈子石软绵甜蜜的目光,她脸微红:“你看什么?”
沈子石搂住玉汝的盈盈细腰:“我知道夫人是担心我,但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晓,你派人打听朝堂之事,可能会对你不利。”
玉汝有些不满:“叮当聪明着呢,这些年来都是她帮我在四处打听,从来没有失手过!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见玉汝有些脾气了,沈子石连声安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向来心细,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最近局势莫测,太子和庆王都在盯着我们,谁也不知道叮当出门的时候会不会被认认跟踪,多留心些总是好的。”
被沈子石这么安心安抚了几句,玉汝像只被顺毛的猫,渐渐平静了下来,仔细一想其实沈子石说得也有道理,叮当虽然聪明,但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而且还不晓得别人在他们身边安插了什么棋子,敌在暗我在明,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玉汝瘪着嘴,超沈子石眨巴着眼睛:“夫君说得有道理,是我耍小孩子脾气了。你放心,出了这道门,我依然是侯府女儿,依然是你沈大将军的夫人,自然也是周朝忠心耿耿的臣子,对皇帝陛下也是敬畏无比的。”
摸了摸段玉汝的头发,沈子石笑着说:“我夫人发起脾气来也是极美的。”
羞得玉汝将头埋在沈子石胸前。
“好了,现在我们也该出去,给鱼儿们撒撒网了。”
玉汝抬头顺着沈子石的眼神往外看去,献玉正一动不动的站在内屋门口。
“放心吧,”玉汝开口道,“我叮嘱过环佩了,让她多盯着点献玉。”
沈子石笑着摸了摸玉汝的鼻子:“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说话间,玉汝拉着沈子石往外走,桌上的小菜已经摆得整整齐齐,玉汝拉着沈子石坐下来:“你刚一回来,我便让环佩到小厨房去张罗人热菜了,不过是几个家常菜,将军尝一口。”
献玉随侍在一旁,赶忙站到沈子石身边,端起碗筷为他夹菜。
玉汝也不阻拦,只微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