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苏瓜瓜

69、莲湖幻境4

　　【4】
　　我说：“你是说，我会消失吗？”
　　女尼说：“你属记忆，归类元神，本无实体，但救人心切，凭我当年符咒之力，尚可化作片刻人形。但2个自我若同时出现，那结果，你想必早就知道。”
　　我看了看手心的红痣，原来，如此。
　　女尼看着我，眉目一低，接着说：“是以，小丑，舍不得你，所以，它舍了它自己。”
　　我大惊，说：“什么？”
　　女尼停顿了下，撩了撩船边的荷叶，才开口说：“荷开荷败，我已记不得，究竟在此多久了。”

　　女尼说：“皆说，入凡历劫，我却不觉得。”
　　“我生来，就在红尘之外，当年，我一念之仁，虽不是我手，却害无数无辜之人枉死，有人斥我，未历人间，又怎知疾苦？”
　　“是啊，我未入尘世，连人都没做过，这样的慈悲，又岂是真心?又何来资格，救人脱离所谓苦海？”
　　“所以，我在等。”
　　“等有朝一日，我心为真心。”
　　女尼说：“这，也是执念吧。”
　　我愣愣听着女尼讲，觉得这一次看到她，好像比前几次，少了一份洒脱，就是因为，她说的，执念吗？
　　女尼又说，“小丑，也是一直心疼我，所以，才送你来了我这，助我一尝夙愿。”
　　我听到这一句，问：“什么？我到这里，是因为小丑？”
　　女尼说：“它相守你一场，又怎会舍得你无影无踪？”
　　我说：“我不明白，它是怎么送我来的，小丑又不会法术。”
　　女尼说：“它不会法术，却有道行，在血未流尽之前，拼命保你来此，并非不可。”
　　女尼说：“小丑这傻孩子，早就存了必死之心啊。”

　　我听到这句话，心一颤，激动的喊：“不！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救它！”

　　女尼看着我，说：“你可想好了？”
　　女尼说：“你若救它，如今眼前一切，就会化为乌有！”
　　我被她的话说的一愣，看着她，咬着嘴唇。
　　我承认，自杀以后醒来的世界，是我误打误撞来的最好的地方，因为当我无力改变一切，这一回，重新摆在我面前的，却是最初的起点。
　　这个世界里，我没有离开我的亲人，我的亲人也没有因为失去我而受苦。一切，都是好好的。
　　除了那段鸡肋的婚姻。而现在，蒋涛打了我，我却觉得解脱，因为我终于可以有理由，带着我的孩子，正大光明的离开。
　　生活像一朵花，正在绽放。
　　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是我想要的。
　　但是，一个世界不能有2个自己存在，如果我要救小丑，这一切，就都没了。
　　小丑的生死和这个我好不容易赚回来的世界。我只能选择其一吗？

　　女尼看着我的样子，说：“难以割舍，也是人之常情。小丑，也是知道的。”
　　小丑，也是知道的。
　　我头一抬，泪水夺眶而出，所以，小丑才决定，牺牲了它自己吗？

　　长久以来，小丑，就是这样一直为我着想着。
　　为了叫醒我，它的壳裂了，只能害羞的躲起来；为了救喜宝，它满嘴的小牙齿都碎了，再也不能吃它喜欢的葱油饼；明明有伤在身，怕我担心，却一个字都不说，静静陪在我身边。
　　小丑说：我只想做妈妈的小乌龟。
　　我只想，永远，陪着妈妈。
　　曾几何时，我把手伸进沉甸甸的口袋，一只小爪子轻轻搭上我，我的心，就安稳了。
　　小丑我做了很多很多，在原来的世界里，它灰飞烟灭了，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无法做；而现在，当我可以为它做些什么的时候，即使我不承认，可在刚才的一刹那，我居然，犹豫过。
　　我记得思思问过我：“姐姐，如果我要死了，必须要圆圆救命，你肯不肯？”
　　“那么，倒过来，如果圆圆要用我的命才能得救，你会不会，看着我死？”
　　当时，我回答不出，思思那时的笑是轻蔑的，她说：“其实，你我都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不说，只是因为你不想承认。”
　　“这，就是人心。”
　　我，不想承认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人性的劣根私心吗？
　　当日思思对我的嘲笑，可以说，是针针见血，而我的小丑，道行完全在思思之上，心灵至透的小丑，又怎会不知那人性的劣根？
　　然而，就在刚才，我被打的时候，小丑知道自己一开口肯定难逃一死，它还是说了：“放了我妈妈！”
　　小丑耷拉下小脑袋前，最后叫了我一声，妈妈。
　　轻轻地，清晰的，舍不得的。
　　女尼说了，小丑舍不得我，所以，宁愿舍了它自己。
　　我曾经，错骂思思畜生，而现在，比起一心为了我的小丑，比起善良的思思，和我再也见不到的草猫，自私的我自己，简直是畜生不如的！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哭着对女尼说：“不，我要救它，我不能看着它死！”
　　我说：“现在，还来的及吗？”
　　女尼看着我，说：“你真想好了？”
　　我擦擦眼泪，平复下说：“想好了，就算消失，也无所谓。”
　　我说：“我本来就犯了大错，害苦了家里人和小孩子。现在，能又和他们一起过了一段好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丑一直对我这么好，现在，也该是我还它的时候了。”
　　女尼望着我，笑了，这一笑间，月亮之下，满池金色的莲花皆开。
　　我被一池金莲的场景震了下，还没缓过来，忽然间，我和她之间，风景开始竞换，我吃惊的看着荷花开了又谢，湖水满了又退，月亮落了又升，大声喊：“这是怎么啦？”
　　女尼的声音稳稳传过来，好像又和以前一样豁达了，女尼说：“我的金莲机缘已到，停止的时间会因此行进，你可以，借此重回你来的那一天！”
　　我望着景物迭换中，她也如月光一般光华流淌的脸庞，叫：“喂，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
　　我说：“我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你的，什么分身？”
　　越来越远中，女尼对我双手合十，说：“世间千生百态，谁又能直言是谁的分身？若你是我的分身，那我，又是谁的分身呢？”
　　见我茫然着，她又说：“你看看那月亮。”
　　女尼说：“月亮的后面是什么，你可知道？”
　　我怔着，只听她又说：“但无论正面反面，都是同一个月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