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旭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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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艳阳高照。
季燃站在马路边上喝汽水。
他此时还只是少年，穿着校服校裤，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
“……你知道的吧，？到底有没在听我说话…”
“有啊。”
他一边说着，把喝空了的汽水瓶往垃圾桶一扔，一边笑眯眯地回答道。
“那个男生，你知道的吧…？”
“你说呀。”
“就是那个沈肴。”
季燃仔细回想了下，这个人在他记忆有限的大脑里貌似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个啊……我知道。”
“他可真是一个怪人。”
他可真是一个怪人…？
季燃就开始认真的继续回想，想把脑壳掀开，翻动里面的脑浆，读取记忆信息，以此来告诉他沈肴到底是怎样引起他注意的。
但是他忘了。他只记得那是个很有趣的人。
而且守着自己的那方小世界，顽固不化，脆弱不堪，却没什么人看得出来的高冷样子。
这样的人啊。
“我说…明天去看看他吧？”季燃的笑容还是那个弧度，他伸手拉了一下同伴的衣服，“人不是住院了么，
“一起去看看他吧。”
*
消毒水的味道，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坐在急诊室外面长椅上神情焦虑的病人家属，拿着报告书独自前来看病的人……一切都显得莫名古怪的冰冷。
一行大概七八个人，季燃插着口袋跟在最后面，漫不经心的看着过路的各种景象，那些倒映在他眼里的事物，全部化为虚无。
“就是在这里。”
一个人小心的打开点病房的门，往里面看了看，后面立马有个人也凑了过来：
“那家伙啊……所以说季燃为什么非要过来看他。”
被抱怨的后者拨拉开几个人，微微笑着把门直接推开了，然后走了进去。
病床那里坐着个少年。
身形消瘦，空荡荡的穿着病服，头上缠着纱布，脸上也被几块贴着，尚且留着淤青。他不可能听不到什么声音，但他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侧脸一直看着窗外。
季燃走过去，很是自来熟地弯下腰在对方的耳边道：“在看什么呢…？”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也不过一片空荡荡。
当他收回视线时却突然发现沈肴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盯着他看。
黑瞳清凌凌，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
季燃不知道为什么笑容就忽的凝固了。
他直起身，看着对方道，“我们来看看你。”
沈肴低声说：“你能走开么。”
季燃侧身去看他那些所谓的同伴们。
“……是上回郭焕带人打的，他说看人早不爽了。”
一个人解释道。
“咦这样么……”一点诚意也没有的说了声，“那抱歉了啊。”
沈肴不回应，盯着他瞧。
季燃颇感无趣，便挥挥手说道：“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门于是在最后一个人出了这病房后被重新关上了。
余下一声嗤笑。
02.
天气很热。
热的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季燃坐在位子上看小说的时候，有个男生匆匆而过拍拍他的肩：
“金少找你……五楼厕所。”
季燃搭在书页上的手指动了动，“嗯”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把小说往前一扔：“徐乐接着！”
被书砸了一脸的男生不爽道：“靠！我就帮你收一节课！”
季燃耸肩：“ok.”
而后插着兜出了班门，向楼梯那里走去。
他在到达五楼时，有个人正从六楼下来。
是沈肴。
没什么表情地停住脚步看着他。
但是季燃并没往日那般嬉笑轻佻，神色冷淡，瞥了他眼就漠不关心地直接顺着拐弯离去。
走廊的人每个教室都静静的，因为五楼和六楼不是学生教室用地，平时就空在这儿。
而五楼几乎成了金云衍那家伙的专属地盘。
季燃走进厕所的时候，靠在窗边的少年正在吸烟。
烟雾缭绕，面容模糊不清。
“来了？”
“来了。”
“过来。”对方朝他招招手，季燃沉默着凑过去，人把烟取下来，貌似很是缱绻的随着烟支把手指轻轻探在他的唇间，几秒后撤了回去。
季燃低垂着眸，嘴里衔着那一根换了主人的烟。
“最近那个叫沈肴的，”个子比他还高的少年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缓缓的说道，“你对他很感兴趣…？”
季燃静静的抽着烟。
“我不动他，”金云衍说，“但你最好知道你是谁的人。”
季燃拿下烟，低声说：“你是不是有病。”
“……你想干架吧？”
“我认真的。”
金云衍笑了声，“我管你怎么想的，反正你最好别跟别人混到一块儿去了。我底下的人只能跟着我玩知道么。”
季燃嘴唇动了动，忍了忍才没把“神经病”三个字再吐出来。
因为现在没必要跟金云衍打一架。何况还打不过。
“要上课了。”他突然开口。
金云衍最近被老师抓得严，又因为前者父母跟老师打过了招呼，所以课绝对不能逃。
“知道。”
金云衍临走前扯了扯被季燃咬在嘴里的烟，见后者一脸乖顺的顺着张了张嘴，心情便明显很愉悦的离开了厕所。
季燃靠在背后某个隔间的门上，低着头抽着烟。看烟头间火星跳跃。
说实话，他早想逃离金云衍这个人了，但是一直都逃不掉。
金云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只要自己锁着季燃这个人就是对的。
但季燃是不能被束缚的。
他如果被禁锢也就是他步入死亡的那天。
“季燃。”
少年沙哑的声音响起。
季燃抬眼望向来人，掐灭了烟，忽而笑了。
那是沈肴。
他可真是个怪人。
他的手指是凉的，嘴唇是热的。
——“季燃。”
“……”
——“好。”
*
唇齿相依，温热呼吸。
汲取着彼此的体温，像只濒死的鱼。
最后沉入地狱。
*
“来做吧。”
他就像被蛊惑了般，低低一笑——
——“好。”
03.
沈肴如往常一样，早上六点半出了门上学。
嘴里咬着片面包，脸上贴着几片创口贴，穿着的校服干干净净的，眼神冷冷淡淡的。
工作日的早晨地铁里挤满了人，凭着长手长脚他顺利的挤了进去，然后一手斜挎书包，一手拉住拉环，三两口吃完了面包，笔直的站在过道里。
而季燃就在他的不远处坐着玩手机。
他们之间相隔的人阻碍了彼此的视线，虽然他仍然可以第一眼看见对方的脸。
尽管他们之间没有交集，没有任何一次目光相对的瞬间。
但是沈肴观察了对方很长时间。
和他坐的地铁班次几乎每次都一样，虽然好像很爱笑，却总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性格不太好确定。半个手机党，不打游戏，看手指在屏幕上的操作方式，一般应该只会跟别人聊天。
与其说观察了这人，倒不如说只要与他生活有关的人类他都会去尽可能收集一定的信息，自己都不知道增加了什么筹码，却更能让自己安全点。
这样想着，他移开了视线。
每天早上只要坐十分钟地铁，就能到学校。所以很快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学生们涌向门前，准备下站。
沈肴和季燃都是人群中异常醒目的存在，个子鹤立鸡群，两个人即使中间隔着不少人，转过头的话也一定能够清晰的看到彼此。
但是他们都没有转头。
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前者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握住旁边的扶杆，后者则靠在杆上低头玩手机。
停站了。
几乎是同时随着人流一起涌下车。
没有谁回头。
*
季燃如往常一样，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什么也不做，就躺在床上发呆。偶尔想起金云衍这个人，就会产生一种几欲呕吐的欲.望。
他赤.裸着上身坐起来掐着脖子干呕了半天，等强烈的恶心感过去后驼着背坐在床边，抖着手点燃一根烟。
颓废。
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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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鱼龙混杂的声色夜场。
郭焕仍记得当自己从包厢门缝里窥视时，那年纪轻轻的少年低头拢手点烟的模样，像极了正准备燃烧的、糜烂中的花朵。
他随手把额前的黑发往后一拨拉，漫不经心的往后面的沙发一躺。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那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气。
似乎是注意到了郭焕的目光，于是朝他眉眼舒展貌似很是轻快的一笑。
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笑得可甜了。
他就倏然被吓了一跳，狼狈不堪的连忙逃走。
后来自我感觉就是一只小丑，简直让人越想越是恼羞成怒。
但是那家伙怎么会在那种地方……？还会和——他仔细回想了下对方当时身边坐着的人——和那些明显已经成年了的人们混在一起……
他开始控制不住对季燃的好奇心。
真的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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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同时步入死亡。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旭阳（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