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香瑾》木施

30、初见陆伯言

　　庐江。

　　青铜香炉白烟袅袅，一七十岁老者斜靠在矮塌上，手中翻着佛珠，闭目养神。

　　他，就是陆氏宗族首要人物，陆康。

　　虽已年迈，可还是声望有佳。

　　一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低头弯腰走了进来。

　　他俊白方脸那是一脸书生气，看陆康闭着眼睛，就连走路都放缓了脚步，猫着腰走，生怕惊醒了陆康睡觉一般。

　　他，就是少年陆逊。

　　陆逊为陆康侄孙了。相当于，陆逊的爷爷为陆康的哥哥。此时，陆逊是被送到陆康身边读书的，不想却发生孙策攻打庐江的事。

　　陆康却一直是醒着的，挥了挥手招呼道：“伯言，你过来。”

　　陆逊就快步走到陆康身边，坐下来，恭敬看着陆康。

　　虽不是亲爷爷，可陆康却是把年少丧父的陆逊，当做亲孙子一样看待的，也因陆逊天资聪慧，陆康也积极培养。

　　“阿爷。”陆康唤道，“这热汤，你是喝了吧。润润嗓子也好。”

　　陆康却摆摆手道：“我大限将至，不是谁可以阻挡的。如今我有几件事交待于你，你若从之，则陆家有望，江东有望！”

　　“阿爷爷身强体壮，何必说这样的话。”陆逊落泪了。

　　“大丈夫何学女子，动不动就哭呢？”陆康嘴上虽然斥责，但还是伸手抚摸陆逊泪脸，温和宽慰，“当年，孙坚为定江东，杀害陆家一百多口人，如今，孙坚之子孙策，又兵临城下，要并庐江，吞江东，你意下如何？”

　　陆逊咬牙切齿怒道：“陆家和孙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孙断然不敢忘记！誓与孙策决一死战！”

　　陆康却摇摇头说：“陆家无兵，孙家有，你和孙策决一死战，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毁灭亡啊。”

　　“可是孙策和我们有血海深仇……”陆逊握紧拳头，“我虽一介书生，可也断然是有骨气的！”

　　陆康皱纹脸苦笑道：“伯言，在乱世，骨气是最没用的。只有利益，联合可以给陆家利益之人，才能生存下来。”

　　陆逊一怔，“阿爷，孙儿不懂。”

　　陆康摸了摸陆逊脑袋说道：“孙策虽不仁，可他杀陆家人，无非是因为陆家和他不在一个阵营。就如同袁绍曹操原先也是至交，一起讨伐董卓，可如今，他们也要为了各自利益撕破脸，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其实都是为了利益，利益到了，可以联合，也可以翻脸，兵戈相向。”

　　陆逊安静听着，瞪大眼睛，似懂非懂。

　　陆康继续说道：“孙策勇猛，天下无敌，恐怕庐江不日必破，而我，身为陆家族长，断无投降逃跑的道理，我是必死的了，倒也没事，以古稀之高龄，我也是看淡生死了。只不过，伯言，你速速收拾行李，离开庐江，待日后不可冒进，徐徐图之，若能和孙家和好，也不失为万全之策！你务必要做到心胸宽阔，以大局为重！”

　　陆逊大惊失色，叩头哭着说：“阿爷，我绝不做逃跑的懦夫！不，我不走！”

　　陆康怒道：“来人，把陆逊带走，有马车已在后门备好，陆逊，我今命你，速速离开，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陆逊却也是个牛脾气，铁了心不走。

　　祖孙两个正在强着，忽然，陆康听说，孙策那边，使者求见。

　　陆康一怔，“孙策已经是必胜了，还派使者还羞辱老夫吗？”

　　陆逊冷冷道：“不如见一见，看他说什么，若是说得不中听，拿他人头祭旗！”

　　陆康点点头，“我不见了，伯言，你代我去见见吧。看他说什么。”

　　这来的是何人呢？正是孙尚香是也。

　　原来，孙尚香见庐江城门即将被攻破，担心孙策按照史书上所说杀掉陆家一百多口人，跟陆家结下血海深仇。

　　孙尚香想到陆康是正直之士，于是提出要做使者去劝降陆康。

　　孙策自然不同意，“你是我的妹妹，陆康如果是杀了你，或者拿你要挟我怎么办？”

　　“陆康为名士君子，他是把名声看的比生命还重。他必然不会这样。”孙尚香可不怕，“为了全城百姓，为了大哥不结仇，为了孙陆两家的结盟，我必须要冒险去一趟。”

　　“可就算他不会，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妹妹去冒险呀。”孙策百般不同意，可是孙尚香说：“你不是说要拜我为军师吗？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我说我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的，哥哥。”

　　可孙策哪里是听的劝的？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但孙尚香偏偏也是听不了劝的，她女扮男装，悄悄出城。只带上小石来到了城门下，她对小石说：“我这次进城有可能回不来。你还选择跟我一同去吗？”

　　小石坚定地说：“我的命是姑娘你所救。就算同姑娘一起死了，我也在所不辞，如果可以的话，遇到危险我去奋勇冲杀，姑娘跑走，那便是我至上的荣耀和价值了！”

　　“多谢你小石，我知道你喜欢甘宁，甘宁也喜欢你。在庐江这场战斗结束后，我就叫哥哥让你们两个成婚，如何？”孙尚香笑道，“能遇到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同时喜欢你的，是多好的缘分啊。”

　　小石羞涩道：“多谢姑娘。”倒也大大方方承认她跟甘宁的确是相爱的。

　　孙尚香和小石被带进到陆逊面前时，虽然都是女扮男装，可陆逊一眼就看出来了，冷声道：“孙策那头是没有壮丁了吗？竟然要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过来，为他们求情吗？”

　　小石怒了，“你们早就是我们大公子的手下败将，逞口舌之强干嘛呢？”

　　孙尚香摆摆手，让小石退下，“这位少年郎，我不知你是陆家什么人，但今日既然我们诚心到此，也请诚心招待。我们本可以一举攻城，但也为了庐江城百姓着想，所以特来向公子提个建议，为何要拒人千里之外？何不听一听我们建议再说呢，难道这位少年郎是怕了吗？”

　　陆逊冷哼一声道：“你这拙劣的激将法对别人是行的，可惜对我无用。你们孙家从孙坚开始就对我们陆家大肆杀戮，你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却说今日是为卢江城百姓着想。你让我如何相信？再说了，我是陆家什么人？恐怕你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我想拿你们二人的头颅祭旗。你看如何？”

　　陆逊说这番话，原本也不是想要他们女留之辈的性命，陆逊也是想放过的，只不过拿此话来恐吓孙尚香。

　　谁让眼前这位女扮男装的人儿谈吐太过于镇定，明眸闪着日月的光辉，大气而聪慧，让陆逊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生气时的样子。

　　孙尚香却不卑不亢地笑道：“这位少年果然年少气盛，你杀我们二人，只不过杀两个草民而已。你也说我们孙家滥杀无辜了，可如今你也不问情由，就要杀了我们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恐怕陆康大人一世英名，要毁在你的手里了！若你也是陆家儿郎，那真是愧对祖先了！”

　　“你！”陆逊被反驳的一句话都对不上，过了一会儿才笑道：“还真是伶牙俐齿，你若是敢报出你的名字，也许我会放你一马。”

　　孙尚香淡淡笑道：“我叫孙尚香。”

　　陆逊眼神一犀利，“也是姓孙？”

　　“我是孙策的妹妹。”孙尚香说这话时，丝毫没有畏惧。

　　陆逊气的从牙缝里吐出声音来，“原来是孙策这厮……”

　　“不许骂我大哥。”孙尚香正色道，“战场上就是刀剑无眼，至少我大哥现在还未杀害一个陆家人，我父亲之前杀害的陆家人，我在这里可以和你道歉，但是你不该去恨我大哥！”

　　你们孙家人都是一样，假惺惺！”陆逊恨恨地说，并指向门口，“滚！”

　　孙尚香笑道：“可我还不能走。陆康大人还没有听到我的建议，我是不能走的。”

　　“我阿爷不会听你任何建议的，你少在这里白费心机了。你这是孙策派来的卧底吧？”陆逊冷笑道，“还有，既然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我不妨也告诉你我姓陆名逊。字伯言！”

　　孙尚香一怔，“你就是陆逊？”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你少在这里跟我攀亲戚呀。”陆逊眼中满满是嫌弃。

　　孙尚香却笑靥如花，声音温柔起来，“陆逊，伯言哥哥，你一定不会不听我建议的。因为以后，你会比我还爱孙家。”

　　孙尚香忽然变得如此亲热，陆逊连忙后退摆手说：“你这搞什么鬼？你不用演戏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见我阿爷的。我知道你就认定我阿爷心软，会听你鬼话，中了你的计。我就不信我举全城之力和你拼了。还能不赢？让你大哥洗好脖子，等着我砍他的头吧。”

　　孙尚香笑道：“伯言哥哥……”

　　“谁是你伯言哥哥，你不要这样叫我。”陆逊连忙摆手，可分明脸红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这称呼被软软糯糯的声音带出来，竟然会让陆逊心里，痒痒的！

　　“伯言哥哥，如今是敌我悬殊，你知道你们暂时不是我大哥的对手的。你何必一定要负隅抵抗呢？其实我大哥只是想让你们陆家帮他一起谋天下。身逢乱世，难道你还认为每个劫持天子的人，是真心帮着天子吗？每个人都有企图，汉室衰微。为什么你不允许我大哥有自己的理想呢？我相信你也定然有自己的理想。”孙尚香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理想就是匡扶汉室，怎能和你大哥一样！”陆逊冷冷的说道，“休要多言，我跟你大哥这种谋逆之臣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你的理想是匡扶你的陆家，你应该能觉察到，我大哥英雄盖世，陆家作为江东氏族之一，和孙家联合是最好的出路啊。”孙尚香继续陈述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