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列车》夏季青池

8、鲸泪涤目

　　侦探告诉我十二号车厢是不可能被打开的车厢，我所描述的经历其实是经过雷电区时产生的幻觉。如果没有护身符的消失，我也许就相信了这番话。但是背包里的护身符的的确确不见了，我的喉咙里也有吞咽过硬物的挫伤感，这些都使我坚信那些不是幻象。

　　所以还是必须找乘警。

　　找到乘警报告事件，他们虽然认真做了记录、也向列车长做了报告，但列车长的反应正如侦探预料的冷淡。

　　“雷电区常常使乘客产生错觉。”乘警带回来列车长的话是这样说的。

　　不过他还是调查了列车上的监控信息。

　　监控信息显示，列车在经过雷电区时遭到雷电击十三次，没有捕捉到任何车厢内使用法术的痕迹。

　　乘警：“雷电会使有的乘客出现幻觉和短暂的疯狂，这也不少见，所以请乘客都回到座位上坐好……”

　　“以后您还是要遵从列车广播的指示，尤其是如果这是您的首次旅行。”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可以离开办公室。

　　“对了。”临出门时乘警叫住我，“您早上说的章鱼精灵，经过调查，并没有您说的那回事”。
　　“你说车上没有章鱼精灵？！”我疑惑的思绪瞬间变成震惊。

　　乘警姿态轻松地：“是啊！没有第二目击者见过您说的章鱼精灵。如果真如您说所的，车厢里不应该只有一位目击者。乘客您不只一次出现幻象，需要注意身体了。”

　　“不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只我看见了，当时还有许多别的乘客呢！”

　　乘警：“他们都没有见过。”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我们打发出去。
　　侦探全程冷眼旁观，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离开车组办公室时，我满脑子都是震惊和疑问。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病，可能是种不固定情况下会产生幻觉和发狂的病。
　　但是一想到奶奶的护身符，我就确定自己没病。
　　转身想回去申诉，吃了闭门羹。

　　“别让自己上乘客黑名单了！”侦探说。
　　我有点忌惮他的权威，但是又肯定地相信自己没有弄错。

　　“那肯定不是幻觉！”最后，我还是只有这句话。

　　侦探：“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整个车厢里只有你看见了后座的章鱼精灵，其他乘客都没看见？难道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一个乘客注意到？”
　　我当然也想不明白这点，那么醒目的章鱼精灵，怎么会没有给其他乘客留下任何印象呢？
　　“他们都做了假证！”

　　侦探的脸上毫无波澜。他没有再继续我的假设说下去。
　　“除非精灵使用了隐身术，其他乘客都看不见，只有你看见了。”

　　我：“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
　　侦探一脸无语的表情。“只有受过鲸泪洗礼的眼睛才能看透隐身术。”
　　我更不明白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侦探：“能够使用隐身术的精灵屈指可数，所谓隐身术，不仅是使用了法术之后能够起到隐身的效果，还有一点，就是使用法术时不被察觉。如果有精灵在列车上使用了隐身术隐身，监控是无法捕捉到使用法术信息的。而使用了隐身术的精灵，即使是视力最好的三目人和最灵敏的探测仪器，也无法发现使用者的踪影。传说中只有一种眼睛能看见隐身，那就是受过鲸泪洗礼的眼睛。”

　　我：“怎么用鲸泪洗礼？还有，在车上使用隐身术而不能发现，不是安全漏洞吗？”
　　侦探的脸上再次露出无语的表情。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

　　“通常情况下鲸是不流泪的，除非成千上万年的老鲸要结束一生的旅程回归大海深处，那时候才会流出宝贵的泪水。这些泪水是天地初开时保留在鲸身上的性灵之水，用它们可以破除隐身术的视觉障碍。但是鲸落的眼泪在流出的瞬间就会融入大海，没有谁能得到它用来洗涤自己的眼睛。所以‘鲸泪涤目’只是一个传说，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窥破隐身术的的办法几乎不存在。”

　　明白了，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但是侦探却没有就此放过无知的我。

　　“你知道一个精灵如果拥有高级隐身术，意味着什么吗？”他问。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

　　“意味着他的法力是大精灵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乘客一般不会在普通车厢里鬼鬼祟祟，他们会持着贵宾卡在贵宾座光明正大地享受优待。而且，这些精灵在警局都有名录，不会有谁傻到自暴身份。反之，那些不属于这一类，但是却能隐身的精灵，只可能是采取了某种外在的隐身办法，比如隐身衣。虽然使用隐身衣不算在列车上使用法术，但是精灵列车上严禁使用一切形式的隐身办法，它们都属于违反列车运行条例，这种违例即使未造成实质性的列车运行安全，也要处以相应的惩罚。如果对列车运行造成安全威胁，则会根据影响程度处以更严重的处罚……”

　　侦探背诵条例似的说了一通，我被普法了。
　　重要的是，一大通话下来，我越发地搞不清他的用意。

　　“先吃个早餐再慢慢说吧。”
　　我真不喜欢他这么自信安排的样子，更讨厌的是这种自以为是到目前为止都是对的，好像我的一切所为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供应早餐的时间已经过去，餐车十几张桌子上只剩下两桌说话的乘客，早点处已经扣下防尘罩，售卖饮料的地方还开张着。
　　侦探走到早点处，那里还摆着两排糕点。

　　“乘客，早点停止供应了。”饮料处的服务员是只人首鱼身的八爪鱼精，她坐在座位上时只露出戴着帽子的脑袋，提醒侦探时才伸长一只爪子吸附在防尘罩上防止客人自行打开。

　　“章鱼！”我条件反射似的叫了一声。
　　服务员厌恶地朝我看来，“早点停止供应了”！
　　侦探不慌不忙地拿出自己的侦探证，服务员看到证件后稍稍松了松紧紧吸附在防尘罩上的小吸盘。

　　侦探要了一份鱼酱淋牛排，鱼酱产自星之岛，牛排是雾暗城的特产，在后面的货架上有单独包装售卖。此外还要了一份奇趣糕，奇趣糕的样式和普通千层糕没有很大区别，只是在最上层撒满了五颜六色沙粒大小般的糖果，这些糖果产自奇市，据说吃到嘴里的时候，糖果在融化的瞬间会因为疼痛而在食客嘴里胡言乱语，一时间就像有千万个小人儿在嘴巴里骂架。再买了两杯饮料，一杯樱花雪舞，一杯黑夜魔咒。但这饮料没什么特别的，樱花雪舞其实就是蜜桃汁里加了樱花瓣，因为冲调起来像是樱花城主樱如诗在花下跳舞，所以取了这么个美名。黑夜魔咒就更简单，仅仅是汽水加上色素罢了。

　　我尝了奇趣糕，糖果在口中融化的瞬间果真有许多小人儿在嘴巴里吵架。

　　经过雷电区后，列车驶入风和日丽中。一片不知名的平原山川，近处的平原深绿点缀着浅绿，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小花儿铺在深绿浅绿的地毯上。远处则是层峦叠嶂，极远极高的山峰上覆盖着皑皑白雪。隔着窗户，似乎都能感觉到初春时节和煦而不失清冷的微风正拂面而来。

　　列车像是驶入了初春时节，然而星之岛这时候正是夏季。

　　早餐吃得很快，因为侦探已经吃过，只是坐在对面看着我。被人盯着用餐，便草草结束了第一次餐车早餐体验。

　　“交换下称呼吧。”侦探看见我将最后一口奇趣糕咽下后说，“我叫长夜，来自雾暗城，现在是精灵警察局的侦探”。

　　“我叫小鱼。”

　　长夜：“这是你第一次乘坐精灵列车，我很好奇是谁给你买的票？虽然任何守法的人类都可以办理通行证，但是精灵列车在人界还是神秘的存在，毕竟要找到乘车的月台就需要法师带路。”
　　我：“这是奶奶送给我成年礼，你别问她是不是修士或者精灵，因为我也不知道。”

　　长夜小小惊讶了一下。

　　“它呢？”长夜指着蓝蓝问，“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鱼，叫不出品类”。
　　我：“它和我一样，完成这次旅行就宣告成年，以后可以离开鱼缸了！”
　　长夜端详着蓝蓝，其实刚才他已经端详了许久，只是最终还是没有端详出结果来。
　　长夜脸上忽然闪现出一丝诡谲的笑。

　　“只有一种鱼的成年礼需要越过精灵之海回到来时之地。”他压低声色，用着一种探询而有神秘的眼神看着我。
　　蓝蓝突然撞击鱼缸，鱼缸差点翻到地上。

　　“什么鱼？”
　　长夜：“学会自己找答案。”

　　“好了，回到案发现场吧。”长夜收起神秘，“你难道不想知道幽灵车厢外都发生了什么吗”？
　　我承认，他又提出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寻找答案的问题。

　　回到十二车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