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列车》夏季青池

5、侦探

　　车组办公室设在第七节车厢，是乘务员和乘警共同的办公室，中间位置方便他们快速到达列车两端。
　　在车组办公室，我才知道检票员真正的职务叫做“列车稽查员”。

　　“她看见了疑犯。”稽查员指着我对两个已经做好记录准备的乘警说。
　　疑犯？不只是一个逃票的章鱼精吗？
　　乘警：“你看到13B座位上坐着乘客？什么时候看到的？”

　　我：“早上七点多，吃早餐的时候。”
　　乘警：“是人类还是精灵？”

　　我：“精灵。章鱼精灵。有一颗章鱼的大脑袋。”
　　乘警：“后来什么时候还看见他了？”
　　我：“后来没有注意。警察先生……它犯法了吗？中途没有停车，肯定还在车上的。”

　　听到说他是疑犯的时候，我承认自己有点后怕。他并没下车，不会来报复我吧？
　　乘警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接着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是我没有答案的。

　　“谢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乘警见在我这里再问不出别的信息，便不再浪费时间，请我回到自己的车厢。

　　回去的一路上我很纳闷，既然列车中途没有停靠，他肯定就在车上，凭着车上这么许多能力出众的检票员和乘警，以及列车上无处不在的探测装置，难道不能迅速地找出来？还是列车上存在监察不到的地方？

　　回到车厢，座椅又都扣上了遮挡，很快我也睡着。
　　相信明天一大早就会传来抓到逃票者的新闻。

　　早上八点，乘客陆陆续续又到餐车就餐，关于昨晚的查票事件却没有半点回音。回头看13B座位，空空的没有乘客。有的乘客则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做着下车前的准备。

　　“亲爱的旅客，欢迎您乘坐精灵列车公司J101号列车，本次列车由云山站开往精灵岛站，下一站：龟裁站。列车即将进站，请要下车的旅客整理好您的行李，感谢搭乘精灵列车，期待下次再会。列车列车全程严禁使用法术，违反规定者将按照破坏公共运输安全罪处理，祝您旅途愉快。”

　　列车开始减速，能够明显感觉到窗外的景色在发生变化。

　　车身从海底渐渐升起，透过海水照射下来的晶莹透亮的光线就像海神宫里水晶闪烁的光芒，越靠近越迷人亮眼。不知为何，看着那荡漾的光亮，我仿佛自己沉浸在母亲的怀抱里开怀大笑。
　　乘客中有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列车浮出海面。
　　远处的浮云、海天一线的小岛，高飞低翔的鸥鸟，以及一望无际的湛蓝。

　　欢呼和欣喜声传来。
　　列车的窗户打开了。
　　海上的晨风呼地穿过车厢，清清凉凉的、带着海的味道。

　　车身独行在宽阔无边的海面上，渐行渐缓，徜徉如诗。靠站前的第一声警笛响起，就像我在星之岛的月台上远远听见的。检票员已经到车厢前门，这次她们的手里都多了一个探测仪器，旁边还多了一个乘警。
　　看样子，昨晚逃票的乘客还没抓到。

　　龟裁到了。

　　这次停靠的时间比在星之岛月台停靠的时间要长得多，下车的乘客要逐一通过门口的检验。我趴在窗口上向外张望，看见龟裁站的月台上等着要上车的乘客。月台和星之岛月台相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是“遗世独立”于大海上的月台。茫茫大海，没有来路，也没有任何一只负责摆渡的船只。下车的乘客倏忽就失去了身影，等车的人则忽然之间出现在眼前，至今我还不知道是怎样来的月台，到时候又将怎样找到从月台回家的路。
　　不过奶奶肯定会在那里等我的。

　　下车的乘客超时，上车的乘客终于能排队上车。
　　龟裁站的乘客不多，每个车厢门口不过等着几个乘客，有三个乘客在等着到九号车厢来。

　　其中排在最末位的乘客有些特别，因为脸上的神情比其他旅客的都要严肃。他也是人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像镇上故作冷酷的那类青年。
　　检票员在仔细地探查他的背包，一番仔细地探查后果然发现了什么，好像是带了管制器具，乘警立刻过来示意他打开背包接受检查。昨天我在座椅的侧面口袋里拿出了《精灵列车运行条例》来阅读，里面有一条规定写着，所有管制器具都要进行托运，不可随身携带。

　　他倒是很配合地打开背包。
　　“有特殊证件吗？”
　　车窗还开着，我探出半个头，能够清楚地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乘警想要将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但是被制止了，那人出示了一张证件类的东西。
　　检票员拿着证件，先用他的右手看了两遍，再拿仪器扫描，最后交给一同的乘警。乘警拿着证件，小跑到七号车厢，乘客仍在原地等着。其他车厢门口的乘客已经全部上了车。
　　拿着证件到七号车厢去的乘警小跑回来了，他双手把证件还给乘客，说话的语气也比对我们友善得多。

　　“您可以上车了，列车长请您稍后到车组办公室来一趟。”
　　他上了车。

　　我以为龟裁站的乘客登车完毕，马上就要发车。然而列车的轨道依然清楚地浮在水面上，虽然车厢门几乎都已经关闭停止上车，但是列车还没有要发车的状态。
　　他进了车厢，巧合的是，座位就在我的后排。我回头瞅了一眼，正好和他严肃的目光对上，于是连忙地回过头将目光投向窗外。

　　出人意料的是，还有一队乘客在排队上车，那是一队特殊的乘客。他们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半人形，还有的是精灵本身，大约有十几号。一个个穿着同样式的囚服，像一串被刚从半热油锅里捞出来的蚂蚱。
　　是从龟裁监狱移出来的犯人，准备将他们押送到精灵界。

　　犯人乘坐的是第十三号车厢，两个检票员和一队乘警把守在门口。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一串囚犯就上了车。
　　车窗收起，月台也渐渐模糊，列车发车的警铃拉响。

　　“亲爱的旅客，欢迎您乘坐精灵列车公司J101号列车，本次列车由云山站开往精灵岛站，下一站：奇市站。列车列车全程严禁使用法术，违反规定者将按照破坏公共运输安全罪处理，祝您旅途愉快。”
　　奇市，是人界与精灵界的交界城市，也是此次精灵列车停靠的第一个精灵车站。

　　从龟裁站发车，列车没有马上潜入水底，而是继续在海面上奔驰。龟裁和星之岛一样，都是海中的岛屿。把监狱建在岛屿上，的确是隔绝犯人的好想法。

　　列车在海面上风驰电掣，远远地出现了龟裁岛的影子。岛上的建筑远远看去都是黑色的，可能是由钢铁建造或者黑漆粉刷而成。这和我心里所想的监狱的颜色一致，囚禁，本来就是黑色的。
　　列车愈驶愈靠近龟裁岛，我贴着车窗观看龟裁的外景。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岛上的房子既有黑铁建造的，也有黑漆刷的。虽然是在上午阳光明媚的时候，但是龟裁岛还是给人以压抑沉闷的感觉。

　　列车又渐行渐远，看不见了那黑色，我终于松了口气。
　　车开动没多久就有乘警来请后座的乘客，说是列车长请他到办公室小座。
　　他走后，车厢里开始出现低语，低语的对象就是我后座最后上车的乘客。他们当中好像有几位认识他的，谈论的时候提到了“警局”“侦探”等字眼，听的最清楚的是他的名字，长夜。

　　“是雾暗城的侦探……”
　　“早就已经是精灵岛警局的一级侦探了，精灵界唯一一名一级侦探噢……”
　　“难怪享有特权，他的包里带着管制物品。”
　　“你们竟然不知道？长夜侦探有一件重要的法器……”

　　他们说他的家乡是雾暗。雾暗是距离星之岛不算太远的人类城镇，因为那里终年大雾，没有光照，所以得名“雾暗”。因为环境的原因，雾暗城原住民的听力比一般人类要好。

　　他们先是窃窃私语，后来声音渐大。可能因为无聊了一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特别的乘客，互相解闷了。

　　“能被精灵警局聘请为一级侦探，肯定是大罗修士。”他们说。
　　大罗修士，是人类修士中法力最强、等级最高的。
　　“看起来才二十几岁，怎么会这么厉害呢？！”
　　……

　　听了一会儿，议论终于渐渐减少。我听到的有效信息只有几个：姓名“长夜”、精灵界聘用的唯一人类一级侦探、持有可以任意通行两界的证件，其他的大多是无聊的猜测。
　　列车长请他过去，会不会和逃票的事情有关呢？

　　列车在龟裁岛边急剧转了个弯，一阵忽然而起的飓风扬起海浪，浪花肆意地拍打在车窗上，像夏季里下的滂沱大雨。
　　列车驶入了一个雨天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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