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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朝会后段瑱和太子一起用早饭。

      “段段,你为什么吃那么少?”见他只用了小半碗粥就放下筷子喝茶,程治好奇的问。

      “哎,忧心贡银的事,吃不下!”段瑱叹了口气,把茶碗放到一边。

      太子小大人似的拧起了眉毛,盯着筷子上夹着的半块稣鱼:“你们都在操心劳力,可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段瑱目光柔和,带着浅笑,恍若在看自己的亲生子。

      “你还小,再过几年,国事的重担就交给你了。”段瑱笑着说,“当务之急你得先吃饱,回去等太傅来上课。”

      说起上课,小太子更忧伤了:“我不希望看到段段辛苦劳累,我留下来帮你呗?”

      “你这张嘴,抹了蜜一样甜。”段瑱乐了,“不过再甜也要去上课。”

      “太傅给我的功课还没做。”太子快哭了,“我只喜欢做段段教的功课。”

      段瑱早就知道太子对太傅的抵触,他也不喜欢,太刻板了,除了死记就是硬背,除四书五经外全视做闲杂书籍,太子将来又不用考科举,何必!

      不过太傅是先帝指定的,段瑱虽然不认同,但也不想违逆。于是他只能带着太子委曲求全,暗度陈仓。

      “太傅年纪大了,你也别老气他。”段瑱想了想,“待会儿你就同我去一趟长老院,为下次祭天长见识。”

      “啊啊啊啊啊,段段太好了!”程治蹦起来,半块酥鱼掉在桌子上,“我换身衣服就来。”

      “呵呵!”段瑱笑着摇摇头,“该做的功课还得补上。”

      “好好好——”

      程治一溜烟跑了,段瑱起身,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人,回头一看,愣了:“陈井,你热?”

      满头汗的程锦点头:“是。”

      段瑱关心的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去休息,别硬撑。”

      程锦:“真是热的,谢皇后关心。”

      段瑱一讪:“口里说感谢…还没见你笑过。”

      还笑,没掐死你就是好的。带着朕的儿子不学好,坐没坐相,吃没吃相,教他翘课躲功课…朕找的好皇后啊!

      好在段瑱说完话也没打算得到回答,到偏殿换便服去了。程锦气鼓鼓的,不知是在气别人还是气自己。

      长老院里一片热火朝天,段瑱带太子来也没什么事可以干,无非就是慰问慰问。

      “为什么每次见国师被大长老训话段段都那么高兴?”

      面对太子天真无邪的脸,段瑱轻轻嘘了一声,微微摆摆手:“神曰,不可说。”

      “噗噗噗!”太子捂着嘴笑得像只鸭子。

      程锦看不得这两人讨厌黏糊的模样,干脆看窗外的风景。

      天地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长老院的每一寸土地都暗合阴阳五行,景与神同在,无论看多少遍都让人感到妙不可言。

      当年花了那么多钱建造,程锦肉痛得心甘情愿。如今再看,果然花的物有所值。

      “你在看什么?”

      程锦正出神,没察觉段瑱何时来到身旁。

      “看景。”程锦如实回答。

      段瑱跟他一起看,两人并排离得很近,完全没有主仆的距离,更像是朋友。

      “你们在看什么?”

      这回是太子问。

      “看你父皇造的园子。”段瑱回答。

      太子还小,对风水造诣鉴赏不来:“有什么可看的,听说当年花了不少钱,到现在都还有人骂父皇乱花钱。”

      程锦:“……”

      谁敢骂朕,当年在位的时候所有人不都说好吗!

      “骂的人是他们不懂欣赏,”段瑱牵起太子的手,“钱该花的就花了,当时又不是没有。再说修这所园子先皇的原意不是为了享受,而是推崇神明,巩固皇室。”

      段瑱悠悠的叹了口气:“内忧外患,到底哪个为重?他们不懂,你必须清楚。”

      朝代变来变去,家还是那个家,国还是那个国。皇室,不过也是在求生存罢了。

      “我清楚。”太子大声说:“父皇是大英雄”

      “对。”段瑱微笑,“陛下是旷世古今天下第一大英雄。”

      一旁的程锦不想承认自己被这两人的马屁捧得很开心,尤其是儿子说自己是大英雄的时候,心中那口郁气忽然就散了。受再大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连带着看段瑱都顺眼了一些——别的不说,眼光还是很独到的。

      太子要做功课,他们便在午饭后回了宫。

      段瑱回到凤仪宫,从关闭宫门的那一刻就开始脱衣服。这人去了鞋袜,甩开外袍,交领的中衣扒开来敞着,梳的一丝不乱的头发被打散,就这么张牙舞爪的垂在身后。

      人前人后完全两个模样,程锦在心里咆哮——成何体统!

      程锦看不下去了:“陛下,地上凉。”

      段瑱赤足在地毯上走着:“不凉,都立夏了。”

      秋桂动作麻利的拿来一件素白的麻衣换下段瑱身上的中衣,再松松的系上根带子,看上去不务正业,十分不符合程锦的审美。

      “都下去吧。”

      段瑱掀开被子钻进去,看样子是要睡午觉了。

      “陈井留下。”程锦刚要走就被叫住了,“把那边的小桌抬过来,再倒杯茶。”

      程锦傻了,见段瑱从枕头边翻出笔墨以及几份公文,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家伙居然要在床上办公。

      能说什么好?是表扬他勤政?还是臭骂他懒得让人发指?

      段瑱喝了口茶,还不忘道声谢,接着在眨眼间便投入到了工作中。

      程锦没离开,就这么一声不响的看着他。

      离得近,程锦能将段瑱工作的过程看得很清楚。一封是严律上奏的,那么张狂的字也就他敢写。内容与他的字一样,狂到想笑,通篇都在骂段氏,恨不能祖宗十八代都给拖出来鞭尸。

      本以为段瑱会视而不见,或者敷衍过去。却没想到他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回复了六页纸。工整的字体和他表面功夫一样,滴水不漏。

      第二件是重新筹措贡银的事,程锦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不想在上书房办公了,不想见那些废物,见了就想骂,骂又骂不得。

      看得出来段瑱心情非常不好,好几次撇那都差点飞出纸外。程锦这次没在幸灾乐祸了,而是在认真思考,如果没有段瑱,谁能胜任这个位置?

      太子还小,必须有个依靠。

      瑞王?那是羊入虎口,当朝的皇子们都会没命。

      齐王,远在西南,镇守边关他走了没人补缺。

      严律,太年轻,身后的严氏太弱,大事上帮不了忙。
      ……
      思来想去,如果段瑱不做妖,他绝对是最合适的人。可是——

      段瑱对夏丹国的谄媚,触动了程锦的底线。

      ‘笃笃笃’,殿门忽然被敲响了,外头传来低沉的男声:“陛下,有密报。”

      声音还夹杂着喘息声,看来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段瑱顾不得衣衫不整:“进来。”

      来人衣饰素净低调,却有着一身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的金戈铁马的气质。他尚未行礼就被段瑱制止了,直接将密信呈上。

      段瑱忽然脸色大变,腿似乎站不住,靠手撑着桌子,口里连说了几次:怎会如此。

      来人面有悲色,堂堂七尺男儿在外人面前眼中泛起泪光。

      “你稍等片刻,”段瑱用手捂住眼睛也挡不住内心波澜,他还不忘嘱咐,“赶路辛苦,去吃点东西吧。”

      那人走后,段瑱便开始奋笔疾书。程锦知道要避讳,按捺着满心的好奇,站在稍远的地方待命。看着他把写好的信封入火漆,程锦感觉他绷直的脊梁就快断了似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把回信交给那人带走,段瑱立刻着手写第二封。

      到了傍晚,他让程锦去吃饭,等程锦回来时段瑱已不在屋内。

      秋桂说他去祠堂了,每次有大事发生段瑱都会在祠堂过一夜,从来不让人跟着。秋桂很担心,她委婉的表示段瑱待程锦与众不同,希望程锦能去试试,看会不会被赶出来。

      作为一名下人,跟随主人是应该的,人前人后都滴水不漏的程锦不用人说也会去。

      祠堂被设在禁宫内,步行要一段时间。段瑱没有叫人,自己走着去的。

      日落西山,没人知晓皇后驾到,偌大的皇家祠堂只点了几盏长明灯。

      指尖触到那扇浑厚的木门,稍一用力便推开,发出了一声吱呀,恍若来自另一世界的叹息。

      段瑱抬起脚跨过门槛,衣下摆从上面拖过。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路过一排排列位皇帝皇后的牌位,到最后一块前停住了脚步,上面赫然是——昭烈启德帝程锦。

      “臣…又来了。”段瑱面露无奈的微笑,拿出帕子把那块牌位上的香灰擦拭了一下,“想必陛下是不想见到臣的,可有什么办法呢,臣要是不来,陛下的棺材板子还压的住吗?”

      段瑱退后了两步,在蒲团上跪下。

      “求陛下显灵,告诉臣…该怎么办?”

      程锦赶来时祠堂里寂静无声,烛火都没有一盏,别说人影,连只过路的老鼠都没有。他纳闷,段瑱半夜三更跑这地方来干嘛。

      就在他以为此处根本没人时,从祠堂里传出了低低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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