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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水坝村极少出高个儿,陈井除外,身高腿长细条,不知超出村长大儿子几个鸡蛋的脑瓜子。另外他肤白英俊,一口整齐的白牙,牛骨头都能咬得咔咔响。若他们是两头驴,陈井必是留着做种的那一头。

      只可惜,陈井是个傻的,人尽皆知。

      直到三年前的某天,忽然晴天霹雳,狂风骤雨。村口那颗百年老榕被天雷引燃,后儿足足烧了九日。村里的老人说那是神明在惩罚过于长寿的精怪,浇灭要遭报应的,话未说完,傻子陈井便提了一桶水‘哗啦’灭了最后一熄火苗。

      陈傻子乐呵呵的在全村人责备的目光下离去,当夜便发起了高烧,一烧三天,全村都认为傻子已经傻到不能再傻了,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他娘跑去给老树磕头,磕出了一地血。她回去后陈傻子烧退了,第二天醒来就能下床,更奇怪的是他眼神不再呆滞,虽然仍旧不讲话,但外表看去已和常人无异。

      三年过去,没人再叫他傻子,村里的少女见他也会脸红。可他还是不说话,默默地干着农活。陈井到底还傻不傻现在成了迷,不过他娘同意,让他进城当学徒,好攒钱娶媳妇。

      陈井临走前去看看老树,老树已没有了枝繁叶茂,只留了一截石化的树干。陈井把手放在沁凉的树皮上,修长有力的手背忽然哆嗦了一下,他仓惶缩回了手,眸光闪烁不停。老树树根轰然坍塌,化作齑粉。

      陈井——程锦回来了!

      程锦当了二十年皇帝,练就了遇任何事都不动声色的本领,后宫三千雨露均沾,二十道菜每样三口,琴棋书画与刀枪棍棒样样精通。他像一个没有缺点也没有个性的人,谁都看不透他,谁都不敢小看他。

      九岁登基之日,他的生母吊死在庆安宫。

      那日以后,他再也没有哭笑的情绪。遭逢大变,也能坦然处之。

      眼前豁然开朗,他接收了陈井的一切,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

      回家后,他替娘亲把水缸注满,割足了五日的猪草,还上房把屋顶翻修了一遍,确保半年内不会漏雨。这才拿着行李,在第二日的清晨走出家门。

      程锦此行是跟着村长去的,他大儿子在县城里干的很好,据说在最大的酒楼里当伙计,一年能拿两百个铜板。村长让程锦去投靠自己儿子,见世面顺便挣钱。他们说好了,程锦要上交头三年的一半工钱作为回报。

      如果程锦运气好,剩下那些钱应该也够他在村里再建一间土房,娶个身有残疾的媳妇了。

      程锦一路听村长叨叨,尽职尽责的当个哑巴。好在路程不长,大半天光景就到了村长口中只比帝都差那么一丢丢胜过江南万里的繁华县城。

      一路走来,程锦不知踩了多少脚避无可避的牛屎狗屎或者人屎才到达城门下。新砖垒起的城墙,朱红的城门,对一个偏远山区来说有点超规了。

      城门内三个穿着艳丽老婆子各搬张小凳坐在街边上闲谈,一见有人进城便扑上去,争先恐后,方才的‘亲密姐妹情’仿佛是错觉。

      “这位爷,这位小哥晚上可有落脚的去处?我家离这不远,又干净又便宜。”

      “爷,我家更便宜,我家还有两个女儿。”

      “…我家有女儿,还有儿子。”

      村长拉着一脸茫然的程锦赶快走,还边走边说:“别听她们的,什么住宿,就是几个老鸨子。”

      程锦震惊,在他的治下,不,在列祖列宗的治下任何皮肉生意都是违法的,鞭刑砍头就是一句话的事。即便知道无法杜绝,但也绝不可能如此放任的明目张胆。

      自己不在这三年,朝廷都在搞些什么!

      程锦吐出一口气,机械的被村长拉着走,他仍在念叨:“带你出来的目的是挣钱,别被城里花花绿绿的姑娘美景勾引了,跟着家旺,多跟他学。”

      村长的儿子陈家旺,原本叫陈旺,村长进城几次便嫌俩字土气,于是在中间家了个字。虽说本质都一样,但村长深信自己跟村里那群乡巴佬是不同的。

      他儿子陈家旺一身烟灰色短打等在酒楼门口,一只脚踏在台阶上,脚跟没事还蹭来蹭去,他个子不高派头十足,不看打扮还以为这是他开的酒楼。

      一见面就不耐烦:“怎么才来!”

      明知故问,他们村穷得连驴都没有,靠两只脚这已经算快的了。

      村长在儿子面前就成了孙子,笑着把程锦往前一推:“傻小子交给你了,别怕累着,有活尽管吩咐他做。”

      “得了得了。”陈家旺从怀里拿出五个铜板,“钱给你了,下个月别来烦我。”

      村长捧着钱,直夸自己有个好儿子,转身就走。

      这会儿天色不晚,但此时赶回去也得后半夜才到家了,山路崎岖,还是挺危险的。

      陈家旺似乎看出了程锦的顾虑,啐了一口不耐烦的说:“肯定拿两个铜板去城门口找相好了,你懂个屁。”

      程锦怎么会不懂,都是男人。只是他没想到村长才脱离贫穷,就到饱暖思□□的境界了。

      “进去吧,带你去见掌柜。”陈家旺拽着他走,“你一哑巴工钱肯定不会高,先有活干再说。”

      “我不哑。”程锦突然冒出来句。

      “……”陈家旺愣了一瞬,猛地回头,“你出声了?”

      程锦平静地看着他:“我不哑。”

      ————

      帝都,皇宫。

      “瑱儿,你听爹的话,就同意瑞王吧。”

      首座上的是一位极俊美的青年,披头散发,白色布衣,与华贵的殿堂格格不入,连侍者穿的都是绫罗绸缎,衬的他成了披麻戴孝。

      “瑱儿!”齐宣侯的语气里带上了两分责难。

      段瑱懒洋洋的用调羹搅着桌上的糖水,接着在他爹怒视之下一口喝了个干净,对着侍女说:“再来一碗。”

      齐宣侯被他气得冒烟:“段瑱,你简直不把段家放在眼里。”

      话说得这么重,才换得段瑱正眼一瞧,他慢悠悠的开口:“段家于我…呵!”

      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段瑱道:“先把我塞进后宫,又在我守孝之时逼我嫁瑞王,算盘打得真好,货卖两家,好不要脸。那以后,我在端王府是王妃呢?还是皇后?”

      勉强说完最后一个字,他重重的咳了起来,直到白绢上印出了血色才得以停下。

      “…我唤您一声父亲,您却要嗜我血,食我肉。”

      “你听谁胡言乱语,”齐宣侯老脸紧绷,吼道,“我段家哪里亏待过你。”

      “是吗?”段瑱轻笑了声,摆摆手:“罢了,今日不谈了,过了祭天再说。”

      说完他便起身离去,留下齐宣侯尴尬的面对侍女。

      “你们怎么伺候的,皇后都瘦成什么样了!

      他拿侍女撒气,却是不敢再去找亲儿子麻烦。

      皇后段瑱,现年二十有二,最风华正茂精力旺盛的年纪,却在处处为敌的后宫里守寡。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贼晚,山珍海味没吃着,苦口良药倒是当水一样喝。

      段瑱回到寝宫就瘫了,国师早等在那,拿着把闪闪发亮的银针,心狠手辣的把人扎成刺猬。

      “又咳血了?”国师摁着他后腰,一脸冷漠的将一根两寸长的细针刺了进去。

      段瑱疼得绷紧全身肌肉,咬牙切齿的说:“下手能不能轻点儿,我没病死先死你手上。”

      冷面国师面不改色的在另一处刺下去,段瑱整个人瘫软下去。

      “还有力气说废话,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段瑱只敢在心里骂娘,面上是万分不敢再得罪他。

      “你真要嫁瑞王?”国师问。

      段瑱已是半昏半睡,任人宰割的模样,有气无力道:“等我死了再把我的牌位娶回去。”

      “哼!”国师冷笑,“我看你是在蔑视我的医术。”

      说罢下手更重了几分。

      段瑱:“你…你…”

      你了半天,段瑱投降道:“祖宗,我错了,对不起,有你的庇护我会长命百岁,熬死程睿那王八蛋都不让他得逞!”

      国师满意的点点头:“我的医术天下无敌,不过你嫁给瑞王也无所谓,以后有人替你操心俗事,我更有信心保你寿终正寝。”

      “……”段瑱心说,谢了,我宁愿拖累你大家一起没好日子过也不要改嫁。

      “下次扎针还要等两个月,在此期间你不能再动气了,”国师擦拭着段瑱身上溢出的血珠,“祭天之前宫里要进一批新人,正好给你换血。”

      段瑱愣了一下,皱起了眉。

      国师早就跟他说过,自己身体里的毒想要彻底除去只能与另一人换血。必须活一个死一个,血换得不够就是前功尽弃,还会使得供体失效,再度更换。然而合适的供体不容易找,只能一次成功。

      “再说吧,过了祭天…”

      “别用敷衍你爹的话对付我,”国师拔完针就不管虚弱的病人任其光着身子晾在那儿,自顾自的收拾药箱,“你说的,为程锦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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