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风起星月》云墨桑桑

14、第十四章

　　正在两人眼神对峙之际，小白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却看见戚子风只着中衣，忽的变了脸色，立即发了怒道：“戚子风，打了胜仗了不起，连外衫也不穿？”
　　转头一看余星月眼里的委屈神情，他更是又怒又急：“好啊，妄你自称君子，你这是对我们星月妹妹做了什么？！”
　　这话问得，他也不冤，他刚才还的的确确是对余星月做了什么，只是他们两人之事，戚子风又何须向他这个小孩儿陈情。
　　见两人互不妥协，脸色阴沉，余星月，只觉得头疼，再一想两人皆是刚下战场，满身的疲惫，她便站起身来，讪讪地说：“小白，我没事儿，刚刚给他上药来着，你快回去休息吧，这天都亮了。”
　　一个唤她星月妹妹，一个唤作小白，竟是如此亲密无间，戚子风站于此处倒像个外人，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还有你，又是指挥，又是打仗的，快来睡觉！”
　　尽管她的口气不太温柔，却见她关心自己，手里的拳顿时松了开来。
　　余星月下意识地用袖口擦了擦唇，再用余光瞟了瞟他嘴角的血渍，顿时脸颊滚烫地往外走去，不再理会二人如何折腾。
　　出了帐房，她索性寻了一处小山坡，手脚并用地向上爬。
　　“姑娘，我来帮你！”
　　是顾小六，她一直跟在余星月身后，这无疑也是得了戚子风的吩咐。
　　见他同样满身血污，脸有疲态，余星月忙道：“小六，你快回去歇着吧，只有半日休息时间，不用管我！”
　　“可是，将军……”
　　“别管他了，我这么大一人，还能走丢不成，将军问起，就说是我不要你跟的，快回去吧。”
　　尽管如此，顾小六还是将她搀扶上去后才有些踌躇地回到营地，一步三回头。
　　见四下无人，余星月便松松软软地躺在了草地上，随手摘下一朵浅粉色的野花含在嘴边。望着满目的白云，总是挥散不去那张冰冷邪魅的脸。
　　戚子风是当真疯了吧？她没事干嘛吻我？顾小六不是说他不近女色么，那他刚刚……
　　不知不觉中，她上下唇一咬，又回忆起那柔润的触感，蓦地一愣，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我看我也是疯了，居然没把他一掌拍死，还在这里东想西想的，真是丢脸！
　　她思绪繁涌，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干脆用手枕着头，轻合住了双眼，不如睡去。
　　这一睡，便是迷迷糊糊到了午时，正当她还纠结在梦里时，一个声音传至耳边。
　　“你一个女子，怎没有半分矜持！”
　　余星月被吓得弹身坐起，迎着强光，半张开双眼，看清身旁坐着的人，才稍稳了心，顺势继续躺下。
　　“我睡我的，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戚子风莫名觉得火大，在他眼里，已将余星月视作自己所有，她自然是归他所管。
　　戚子风愠道：“哪有女子像你一样，不顾身份，倒在这荒凉之地，你就没有一丝防备之心？”
　　“又不是没躺过，这草地，可比大漠里的黄沙来得干净。”余星月也不气恼，闭着眼，言语淡然。
　　看着她翘卷的睫毛，朱砂般的红唇，戚子风只觉得心神不宁，忙转过头去，沉声道：“你……是何时复明的？”
　　“我……”没想到一醒便有人兴师问罪，余星月动了动眼皮，没好气道，“给小白疗伤时。”
　　戚子风顿时心中一怒，讥笑道：“呵，你还当真是紧张他。”
　　余星月见他语气异样，一时来了兴致，忙睁开眼用余光打量，笑道：“对啊，就是紧张他，那又如何？”
　　她的眼里，有如萤火般闪动，这句话，即像是赌气，也像是逗弄，更带着一丝——试探。
　　如何？戚子风自然是嫉妒到快要发怒！但是，千军万马立于前都面不改色地戚将军，又怎会轻易承认自己的妒意。
　　“那好……”他看向她的眼，目光深邃，“既然是郎情妾意，我便预祝你二人早日——得偿所愿。”
　　这话，如一击重拳，狠狠打在余星月胸口。她瞪大的双眼，不禁有些泛红，一种莫名酸楚涌在鼻尖。
　　呵……得偿所愿……
　　他竟真没有半点其他心思，那些温柔，那些捉弄，不过只是他的一时兴起。果然是高高在上的戚将军啊，他本就该如此骄傲。就连那个吻——也什么都不是！
　　她脸色一白，整颗心犹如坠进无边谷底……
　　“多谢戚将军……”
　　余星月努力站起身子，心如止水，面色淡漠地转身下山，却不想，被戚子风一把抓住袖口。
　　“太陡了，莫要摔倒！”
　　她倏地扬起衣袖，毫不留情甩开他的手，冷冷道：“不劳将军挂心，男女毕竟有别，莫教人看见，有损了将军的美名！”
　　他对她抱也抱了，牵也牵了，哪里在乎这乱七八糟的美名。他以为自己表露得已然很是明显，纵是再木讷的人也能看清，却不想，换得她如此淡漠地态度，如此冰寒的回应。
　　“余星月，你就这么不愿他人看见？！”他的语气很是凉薄，眼底带着丝丝怒意。
　　“这一切，不过是为将军考虑而已，再说……前方有人来了。”
　　定睛一看，竟是前来寻人的白若秋，此时，他正立于山底，面带笑容高声呼道：“星月，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余星月深深呼出一口气，将眼角的湿润隐了下去，回应道：“好。”
　　这一幕，着实刺伤了某人，他兀地晃了晃身子，咽下一口酸楚，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从来没有遇过的难题，从来没有想过的情景，让他心中盘着一团怒火，若是多留片刻，只怕，会焚得自己片体鳞伤！
　　这女子，明明是我的啊……
　　这天夜里，余星月在梦里居然又见到了男孩，只是这一次，他居然——哭了。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哭，余星月也不免有些讶异：他这是怎么了？
　　第一次，他的妹妹无辜惨死，放任何人身上也是抑制不住，痛哭流涕，可是，他已经许久没像这样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星月的心蓦地被他抓紧，见他哭得委屈难过，她也不免喉间酸涩，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与我说说可好？”她像往常一般皱眉轻哄道，却发现小孩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别哭了，有什么委屈我帮你啊。”见他不理睬，余星月更急了，“你别只是哭嘛，说出来，我来帮你想办法，我比你大，自然见得比你多，告诉我好不好？”
　　男孩仍是默默流泪，不曾抬头半分，对她这一番劝慰也是充耳不闻。
　　不应该啊，难道他……听不见？余星月心下疑惑，抬脚便往前走，却突然撞到了什么硬物之上。
　　左右细看，却是一道淡若无物的白光，白光凝聚成形，换作一道屏障，凭空横在两人之间。她能听见他，看见他，感受他，而他——却不能。
　　“十岁”的小子风，本想找个无人角落，将自己深深埋起来，好好发泄一番，却如何也没料到，自己在这边哭得天昏地暗，居然旁边会站着那个“罪魁祸首”。
　　屏障将他隔绝起来，只留下他一人的世界，他哭了多久，余星月便心疼了多久。以至于俩人起床后，都顶着一个乌青的眼圈，乍一看，还以为是他俩互殴了一晚。
　　见她一边梳头，一边频打哈欠，神情疲惫的样子，戚子风心中存疑，昨晚她明明很早便睡下了，为何还是一脸的倦容？
　　不等他再想，一小兵在帐外通传，得了准许后捧着一堆衣物进了帐房，恭敬道：“回将军，这是您要的步兵服。”
　　步兵服？余星月心中纳闷，他好端端的要这个干嘛？是有新的什么部署还是嫌将军盔甲太重？
　　“给她。”戚子风挑了挑眉，眼神落于角落，那里，正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给我的？”她一边问道，一边双手结果红黑相间的衣物，“为何让我穿这个？”
　　戚子风回道：“军队如此素朴，你那身衣物太过招摇，若不想被当成敌军的活靶子，便换掉。”
　　他神情依旧冷漠，语气也不似那般温柔，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番说辞：他只是不愿分享而已。
　　她一出现，便会吸引太多的目光，若不是碍于将军的威严，只怕是搭讪之人都排起了长龙，而这，正是戚子风最头疼的。
　　若是换上这一身，便会好多了。
　　那件宽宽大大的步兵服，果然有将她掩埋之用，当她再次踏出帐房时，周围人竟连看也不看，只当走出的，是哪个年纪尚小的步兵。
　　难得如此随意，她便兴致盎然地在营地里穿行了起来，反正兵士们也在收拾行装、打包帐房，她若回去也只是干愣着。
　　穿过一顶紫色军帐，里面正横竖躺着许多身缠纱布之人，看上去，皆是还未痊愈的伤者，这不禁引起了余星月的注意。
　　正当她抬头往里探去时，身后传来的厉声将她蓦地吓了一跳！
　　“姑娘，不是老夫说你，这伤军帐篷可不是你一个女子能来的，且不说伤者衣着不整，男女授受不亲这等俗话，如此多的病气只怕会传染给你！”
　　余星月回头，却见一白发须眉的老者，他身着棕色长衫，语态桀骜，虽说是为她着想，却也带着露骨的轻蔑之意。
　　看他穿着举止并非士兵，余星月立马明白了过来：这是遇见同行了！
　　余星月收回脚，轻声道：“想来是军医大人了。”
　　“不错，在下吴蒙，正是将军帐下的军医，姑娘，若你无事，便去赏赏花，看看云，莫来这闲杂之地了吧。”
　　他神情越渐不耐，显然只把她当做一好奇顽劣的幼稚女孩。
　　余星月当没听见，诚恳道：“吴大人，我也曾学医，兴许小女还能助你一二。”
　　“你？”他眼神轻瞟了一眼，淡淡道，“还是算了，麻烦姑娘移步，莫再耽误老夫问诊。”
　　“吴——”
　　余星月话未说完，那盛气凌人的半老头子已经带着医童跨进帐房，留她一人在帐门处站着仿若雕像。
　　被碰了一鼻灰的余星月也不气恼，只是无奈摇摇头。
　　医生嘛，有点脾气很正常的。再言之，这古代若要成医，可比自己那个世界困难许多，若是没有尝百草、诊百病、开百方，那便算不上医者大家。
　　是以，她抱着体谅同行的心态并未与之计较，而是收起好奇之心，默默离去。
　　大军开拨于半个时辰之后，余星月也刚好闲逛到自己那辆马车旁，她毫不费力便爬上了马车，坐得稳稳当当，悠哉悠哉地哼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