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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笑清猛地从床上坐起,下意识拽过枕边的手机,屏幕被唤醒,显示时间3月30日18:43.
她撩了一下披散的长发,重重的抹了把脸,掀开被子,走下床,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打开手机确认工作。
“小薛,嫌疑人崔强等人已经被抓捕归案,王队说你终于可以放心好好休息了。”
薛笑清松了口气。
她是个刑警,前几日跟随队长外出执行任务时,被歹徒刺伤,所幸伤口并不致命。天网恢恢,犯人被逮,她也可以好好养伤了。
她走到客厅,正想打开电视,一阵阴风猝不及防地袭来,激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站定,循着风向看去,白色的薄帘飘起,阳台的窗大开着。
薛笑清走过去,关上了窗。
天已经黑了,这个点,大多是人们结束疲惫工作,围在餐桌边谈笑的时候。
家长里短、侃天说地、幻想憧憬,犹如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泡泡,冉冉升起。
她住二十五层,站在窗边向外眺望时,可以看到万家灯火,那亮起的点点灯光每每能让她脱离繁忙的工作,体味到除罪责与惩罚之外的人间烟火气,那是她坚持刑警这项又苦又累工作的原因。
她守护着芸芸众生,既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幸福。
“吱嘎——”
不知哪扇门打开了。
随后是细微的脚步声。
薛笑清警惕的转过身,随手操起阳台的晾衣杆,神经紧绷,慢慢挪向声音的来源。
客厅和房间有着一条长廊,那里的灯黑着。而声音恰恰是从黑暗深处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咔。咔。”壁钟指针毫无察觉的继续相互追逐。
她握紧晾衣杆,手心微微出汗。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攻击与自保的方案。
但是下一秒,她看清了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那个人。
“陆远明!你吓死我了!怎么在家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薛笑清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归位,她把晾衣杆扔在一边,嗔怪道。来人正是陆远明,她的未婚夫。
“笑笑……你终于醒了啊。”陆远明捏了捏笑清的脸,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睡得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还不是因为工作太累了。补觉懂不懂啊,我还是伤患呢。”
“好好好。来,我抱抱。”陆远明张开了臂膀,薛笑清笑了,也张开手环住了陆远明。陆远明的体温有点偏低,她想可能是因为窗之前大开着,受凉了吧。薛笑清心说等下该提醒下他多加衣物。
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眉眼温柔,然后低头,吻在她的唇角,轻声道:“我来了,我的小朋友。你保护大家,我来保护你呀,好不好呀。”
“怎么突然这么肉麻呀。都是老夫老妻的了。”
陆远明比薛笑清高一个头,他把下巴抵在薛笑清的发顶,“晚饭想吃什么?”
“我还没感觉到饿呢。真奇怪。可能睡久了消耗不大吧。”薛笑清认真的想了想,不想让陆远明担心,便报出了自己平常爱吃的菜,“水煮肉片!红烧肉口水鸡,还有……干锅包菜,再来一碗罗宋汤吧。”
“真能吃,你这个小猪。”陆远明听了她的菜单,点了点她的鼻子,乐了,“那你休息会儿等着吃吧。”
“要不去下馆子吧,你做这么多怪麻烦的。”
“没事儿,我想让你尝尝我亲手做的。”
“行。去吧。”薛笑清一屁股做到沙发上,点开之前看了一半的小说,随手拿了一个靠垫,翘起二郎腿悠闲的等着吃。
休假好是好,就是容易让人犯懒。薛笑清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感到困倦,等到陆远明叫她起来吃饭,她才迷迷瞪瞪的醒过来,坐到桌边,她抬眸,端详了陆远明许久。
“欸,阿远,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憔悴了好多啊,脸色灰灰的,还有黑眼圈呢。”薛笑清夹了一片肉,神色担忧,“最近公司很忙吗?”
“……是啊。所以我这段时间请了假。”他顿了一下,摸了摸笑清的脑袋,眼神却有一些闪烁。
“这么巧!最近的案子结了,我也好休息几天。你可别把我拖出去啊,我就想宅在家里打会儿游戏。”
“行啊,那我陪你宅在家。”
薛笑清抬眼,有点诧异,“你以前不是都喜欢出去旅游吗?”
“是吗。但是我现在觉得陪你最重要。”陆远明注视着薛笑清,眼瞳氤氲,漾出无限温柔。
“啧,你小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薛笑清伸手揉乱了他的蓬松的头发,“跟谁学的。”
陆远明笑了,不置可否。他夹起一块红烧肉,很细心的把猪皮去掉了,然后放到薛笑清的碗里。他一直记着,她不爱吃猪皮。
他的手艺一直很不错,只不过他俩都是大忙人,一个搞策划,一个抓犯人,在家的时间都不多,凑在一起吃饭也都是下馆子,留给陆远明大展厨艺的机会并不多。今天陆远明主动做饭,让她很惊喜,全当是受伤后的安慰。
遗憾的是,她今天食欲并不旺盛,吃了几口饭就撂下了筷子。
“不好吃?”远明目露疑惑,“身体不舒服吗?”
薛笑清摇了摇头。
“好吧。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他好看的眉毛皱起,神色有一丝焦躁。
薛笑清没再吃了,陆远明也放下筷子。
他站起身,收拾了餐桌,正要端着去厨房洗碗,薛笑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我来吧。”
“没事,你坐着。”
“你做饭的,我来洗碗比较公平。”她坚持。
陆远明目光突然变冷,他把薛笑清按在椅子上,一字一字的说,“你好好坐着。”
薛笑清松开了手。
有必要吗?
薛笑清突然觉得陆远明变得很奇怪。
不一会儿,水流的声音响起,薛笑清确定了陆远明正在洗碗,便从茶几上拿过他的手机。
她很快的浏览了一些陆远明常用的软件,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正当薛笑清打算放回到茶几上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远明你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好久都没见你来公司了?”
发件人:姚总
水流声戛然而止。
薛笑清愣了一下,马上将手机放回了原位,然后拿出小说假装看得正入迷。
余光中陆远明从厨房出来,目光在薛笑清和手机上逡巡了几次,又走进厨房。他的刘海有些长了,挡住了眼睛,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今天的陆远明好像和之前都不一样。
以前他在家时,一定是在沙发上把声音放很大看着电影,看着看着就会睡着,就算家里只有他一个,他也习惯把家里变得很热闹。
他几乎很少会说情话给自己。
他从没主动洗过碗。
但他从不会怀疑自己。
他很努力工作,不可能无故旷工。
薛笑清觉得很蹊跷。
她深呼吸,镇定了一下,打开手机备忘录,输入。
2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逼近正午。陆远明笑意盈盈的坐在餐桌边等着她,“睡得好吗?”
“嗯。”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异常之高。
“那就好。”陆远明走进厨房把电饭煲里保温的粥盛出来,又拿了几碟小菜,“先吃点吧,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薛笑清拉开椅子坐下,问道。
“没什么,就是几个朋友约我吃顿中饭。很快就回来。”陆远明蹭了下鼻尖,目光游移。
有鬼。
薛笑清点了点头,用筷子搅了搅粥,却没有动口。她抬眸,看见陆远明穿好外套,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又甩了甩,出门。
门关上了。
薛笑清正起身,就听到“咔哒”一声。
被反锁了。
她从猫眼往外看,陆远明却不在,走廊空荡荡。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来。然后,她开始逐一检查各个房间。果不其然,小半个下午后,在一间许久没打理的客房中,她发现了端倪。
客房有一个小衣柜,以前自己家人从老家来看他们时,会在这里小住,衣柜里堆着的是他们的衣物和被褥,然而现在,衣物都不在了。她掀开堆叠的被褥,一间被锁住的小门出现在眼前。
她从未见过这把锁,更不用说知道钥匙的下落了。
薛笑清看了一会儿,又把被褥堆回原样,关上柜门,走出客房。她在沙发坐下,拨号。
“喂,妈,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把衣服都拿回去了?”
“喂?谁啊?”
“妈,是我啊,笑清,怎么了?听不见吗?”
“陆远明!你别再作弄我们了!那你还想怎么样啊!笑笑已经给你了,你能不能安生一点啊!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家吧!”突然,女人的声音开始声嘶力竭,吼完后又挂断了电话。
薛笑清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刚想回拨,就听到钥匙插进锁,继而是轴转动的声音。
是陆远明回来了。
“还挺快。”薛笑清强行镇定下来。
“那是当然,屋里还有一个小猪在等着我呢。”陆远明在薛笑清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一个人在家乖不乖呀。”
“别再把我当小孩子。”薛笑清抬起头,注视着远明的眼睛,“倒是你才是小孩子呢,总喜欢藏着掖着,说吧,为什么要把我反锁在家里。”
“金屋藏娇懂不懂。”陆远明刮了一下薛笑清的鼻子,笑着说,“走吧,去玩游戏吧。”
陆远明没有给出答案。
倒不如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
“等一下。”薛笑清凑上去吻了吻陆远明的唇,然后慢慢伸手抚摸陆远明的背。陆远明笑了,然后低下头回以深吻,“难得嘛。”
热汗缀满了全身,衣物散落了一地,薛笑清轻喘着气,捡起自己的衣服,“我去洗个澡。”
“嗯。”
薛笑清抱着衣服走进浴室,锁上了门,打开花洒,从衣服里拽出一件外套,她往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那是刚刚从陆远明的身上搜到的,趁乱丢进了自己的外套衣兜里。
凭着印象,她翻找了几遍,终于找到了那把钥匙,然后取了下来。
她很快便洗好了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装作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关着的客房,走到客厅,踢了踢陆远明,“去洗澡。”
“Yes,薛Sir。”陆远明心情很好,站起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水流声响起,薛笑清几乎是冲进客房,掀开被褥,开锁。
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没有哪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有现在这么紧张。
手几乎是颤抖的推开了那扇小门。
与此同时,看清门内物品的薛笑清,心跳几乎要停了。
那是一个小型祭坛。祭坛的正中央挂着一张遗照。
遗照的主人她再熟悉不过。
是陆远明。
3
薛笑清想要大声尖叫。但是她作为刑警的素养强迫她冷静。她锁上门,把那串钥匙归位,然后躲进自己的卧室,双手抱着腿蜷缩在床上。
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一丝刺骨的寒意。
身为从小被马克思唯物主义灌输的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要薛笑清接受这件事,几乎是打碎她的三观。
应该是胡闹。
她不想相信。
但是越是抗拒,这两日关于他的疑点就越往她的脑子里涌现——最开始拥抱的时候,她竟然忽略了陆远明不太正常的低体温,还有灰暗的脸色,妈妈过激的反应,上司的询问……
可是他大白天也能出去啊,也触摸得到。
水流声停了。过一会儿传来了浴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笑笑,你人呢?”
薛笑清瑟缩着,没有回答。她以极快的速度关了灯,缩进被窝里。
几乎是同时,卧室门开了。
“困啦?”
“嗯。”
“不玩游戏啦?”陆远明坐到她的床边,轻轻的抚摸着薛笑清的脸颊。
薛笑清半张脸蒙在被子下,点了点头,后背止不住的出冷汗。
“好吧。那晚安啦。”他俯身,亲了下她的脸颊,说道。
她心惊胆战,可是尽管如此,在那个看似温柔的吻之后,她便沉沉地陷入昏睡中。
又是一夜无梦。
薛笑清一手支着身体,一手揉着脑门,她看了看时间,不过正是清晨,看来昨天睡得早,今天起的也早。她趿拉着拖鞋,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余光扫到了角落里的一张黄纸。黄纸藏得很好,贴在厚窗帘的背面,如果不是把窗帘一角不小心被翻过,可能都无法发现。
可是昨天她查房间的时候明明没有这张纸啊。
她联想到了昨天陆远明意向不明的出门。
她弯腰捡起,黄纸上朱砂描绘的图案龙飞凤舞,那是一张符。
她拿出手机,把符纸拍了下来,然后把符纸摆回原处。再点开搜图软件,查询,半分钟后她得到了符纸的作用。
“汲他人之灵入魄,安抚魂灵。”
她觉得她大概明白了陆远明的用意。
虽然很害怕,但是没有关系。
因为她爱他。
但她想知道陆远明什么时候、为什么会死。
薛笑清控制好表情,清空了搜索记录,打开房门。
迎面是一张苍白的脸。
陆远明就在门口,微笑着,安静地看着她。
薛笑清心跳一滞。
“你在我门口干嘛。”她问。
“想着你该醒来了,就来等着你,惊喜吗?”
“好吧。”完全的惊吓。
“早饭我做好了,去吃吧。”说着,陆远明牵过薛笑清的手,往餐厅走去,他偏低的体温让薛笑清一激灵。
穿过长走廊,经过客厅,阳光斜斜的从窗洒落,和前几天的阴天不同,今天是个好天气。
薛笑清低头,虽然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差点要惊叫出声。
陆远明没有影子。
薛笑清停下脚步,她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薛笑清抬着头看陆远明,“我是你的爱人,我不想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独自承受这一切。”
陆远明低下头,明白了她的话。
但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没关系的阿远,我不会苛责你的。”薛笑清走近,试图安慰他,“我们一起承担。”
“你不会想知道的。笑笑。”语气是哀愁的。
“我其实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了。”薛笑清主动去拥抱他,陆远明愈来愈低的体温让她很难受,不仅是生理上的惧寒,她心疼,“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了?你怎么会变这样?”
“你知道了……?”陆远明一颤。
“嗯。”薛笑清用力点了点头,“不管你是不是人,我都不在意。”
“你在说什么呢?”陆远明抓着薛笑清的肩膀,让薛笑清直视着他的眼睛,“别瞎想。”
薛笑清半信半疑。
“你是太累了,容易东想西想。”陆远明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好好享受休假才是我的警官该做的。”
他的抚摸让薛笑清逐渐冷静下来,她想了想,忽然觉得,就算这样又有什么要紧呢?
要是真相会让彼此痛苦的话,不如让它就此埋没。
薛笑清放大了心,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几天。
但是平静的生活是如此易碎。
一天傍晚,薛笑清突然发现陆远明趴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意识一般,口里喃喃着:“笑笑,别离开我……别走……”
他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白,脸皮快速松弛,甚至出现了老年斑。
人的衰老进程就像按了快进一样,乍现眼前。
薛笑清慌张的握住他的手,她很害怕,又不知所措,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淌,“阿远,你怎么了!”
陆远明当然无法回应她,他的喃喃声愈来愈弱。
终于,他走完了加速的一生。
薛笑清突然感觉那被刺中的伤口又剧烈的疼痛起来,喉咙里好像有一股血直往上冒。她痛得几乎站不稳,一下倒在陆远明的身体上。
那一刻,她觉得前几日困扰她的难题终于有了答案。
她两眼一黑,再也没有醒来。
4
3月15日,警方经线报获悉,一伙国际贩毒分子窝藏在W城郊区,确认无误后,派出大半警力,其中以王国华为队长的小队为首,与毒枭展开激烈周旋。
3月18日下午,警方终于将崔强等人主导的犯罪团伙全数抓获,并拦截一起正在进行的交易,清缴共计价值一亿人民币的毒品。
然而,王国华小队的袁猛、陈其华、薛笑清警员以及其他4位特警因歹徒的不仁,殉职。
3月18日深夜,遗体被送回家属。
5
“陆总,报告我放在您桌上了。哦对了,姚总让我和您说,等下过去找他一趟。”下属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说话脆生生的,和他说话时总是红着脸不敢抬头。她把报告放在桌子上,又红着脸离开了。
陆远明笑了笑,拿过报告翻了翻,又扫了一眼手机,3月18日下午3:36,再过一会儿就该下班了,今天是他和同居女友薛笑清的两周年纪念日,他打算提早一点下班,给笑笑亲手做一大桌子菜,好好庆祝一下。
笑笑说了,嫌疑人已经被控制住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可以赶回来吃晚饭。
小女友是个刑警,总是很忙,但他得体谅,他也做到了。
他要努力再努力的工作,给笑笑一个不用为物质发愁的余生。他想啊,5月份就结婚领证,房子他也悄悄买好了,然后再生一对双胞胎,过上幸福圆满的生活。那是他一生所求。
可是。
电话响了,憧憬的生活跌碎在他眼前,刺得他鲜血淋漓。
他的女孩为了别人的幸福化作了万千星星中的一颗。
他魂不守舍的挂掉电话,后知后觉的感到肝肠寸断。
再然后,在冰冷的铁床上,他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她看上去那么苍白,那么脆弱。
他想问问她,刀刺入的那一刻,很疼吧,为什么要那么无私,为什么要为别人牺牲,我们的幸福呢?
他捧起她的脸,泣下如雨。
“醒醒啊……笑笑……求你了……”
他还没有让她吃上自己做的饭,还没有抱抱她告诉她自己会一辈子保护她,还没有和她好好地度过一个假期,还没有……
有什么用呢,她再也听不见了。
他想把笑笑的遗体带走,可是父母何尝不希望女儿在自己的身边呢。
不得已,他只能在葬礼结束后偷偷的把她带走。
他把自己整整关了一个星期,不断翻看着以前的照片、书信,仿佛用过往的美好可以冲淡此刻的悲哀。
这几天,她的父母发现尸体被偷,痛不欲生,希望陆远明能还逝者清净。
他只是把他们的东西都还回去,却不理会要求。
他们一次一次的恳求,他怎么会同意?情急之下,他甚至打伤了薛父,还用厉语威胁。
后来某一天,他听说城郊有一个道士,可以让人回魂,只是代价不菲。
他连夜驱车前往,天还没亮,就在道士家门口等着,一直等到黎明。
道士起先不同意,他告诫:“逝者已逝,生死自有平衡,无法违背。请回吧。”
他摇头,眼含泪水,满目憔悴,旁人劝他,“没了甲,还会有乙”,他也听不进去,只是等。
“没有她我不如死。”
道士叹息,妥协。
“人死不能无端复生,你得用你的生命来交换。你会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接近死人的状态。”
道士教他摆上遗照献出剩下的寿命,再在室内供上香烛。
于是几天后,笑笑回来了。
笑笑回来的第二天,他再去拜访了道士。他想让笑笑更加鲜活。于是,道士给了他一张符。
“她会汲取你的生气,你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道士还想说什么,可惜陆远明归去心切,没听到他的后半句。
“你的寿命啊,可能也没几天了。”
道士一语成谶。